第476章 昀天：乱世之劫（3）

第476章 昀天：乱世之劫（3）

此时，帝昀天仍无法确信，站在他面前的是慕风，还是蓄意伪装的天道。

于是有了后来一次次拙劣而有效的试探。

一次次的撩拨与任意妄为，皆是天道不可能忍受的冒犯，却让她心猿意马，面红耳赤。

这让他相信，她的确是慕风。

可她却在花神会上为了另一人伤心落泪。

他沉寂了亿万余年，早已不知心动是何滋味。

他遥望她的舞姿，心头隐约有悸动神往。看见她与连宸纠缠，心中也有隐隐不快。比起这些，他更不想看她伤心难过，但愿能给她一丝慰藉。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早已丧失七情六欲，他不知该如何对她好。

那晚，他终于做出决定，将遥光交还给他的暗翳魔心纳入体内，任其生长。

这颗魔心，能令遥光在人界修得七情六欲，自然也能让他的本体获得情感。

代价是终有一日，或许他会失控入魔。而这本就在他计划之中。

自等来了慕风，他便比从前更想寻回他的七情六欲，既然身为神明已遭天道诅咒，那么，或许可换个身份一试。

这是一场无法预知结局的豪赌，即便是今日的我，也说不清这赌局究竟是输是赢。

而他，计划了自己的入魔，甚至预见了自己的死期。

只是为了拿回那些在我看来毫无必要的七情六欲，为了能回应那女人她所渴望的感情……

实属执迷。

他拥有了魔心，对她有了愈发深切的渴望。可他不能放任黑暗滋生。何时才能入魔，他心中有数——

唯有在纵情入魔与铁面铁心之间小心的维持着平衡，直到她足够强大，足够应付天道，不再需要他的庇护。

慕风受天道蛊惑，一处处破坏封印，取出骸骨，未免打草惊蛇，他装作毫不知情。

慕风屡次追问他天道之事，对他误解颇深，他也始终闭口不言。

只因她自身还不够强大，过早接触真相的她，定然不会甘当天道棋子，替他人做嫁衣。

一旦反叛，她便不再为天道所用，必将遭天道抹杀，再入轮回。

一旦让天道发现，帝昀天已察觉她的回归计划，她亦有可能抹杀慕风这枚棋子，重置计划。

那么，这一世的慕风便不复存在了。

为了避免此类事件发生，他只能守口如瓶，同时，也禁止任何人妄议天道之事。

帝昀天赠慕风七星、流火，送她入地狱，助她早日突破，眼看着她一步步走上巅峰之途，也逐渐开始放松对魔心的警惕。

慕风的数段姻缘线纠缠了她与连宸、墨月、妖皇。这些与他无关的过往，令他危机重重，坐卧不宁。

而她与妖皇的牵绊，他尤为介意。

最终因一时疏忽，枉送了妖皇性命，此事亦成他一道心魔。

不知不觉，任由魔心肆虐。

他剔去神骨，堕入魔道，既是在履行他的计划，也是他的自我逃避与惩戒。

或许，在他内心深处，始终渴望着得到救赎……

自此后，这世间再无帝昀天，只有我，东海魔神。

他虽不存在了，一切却似乎都在他掌控之中。

他计划了我的诞生，甚至也早已料定，我会抵触过往的一切，走向一条与他计划相悖的道路。

他让玉天尊将他的往日记忆交给我，不知是笃定了我看过记忆后，必会按他计划行事，又或是，面对已无法掌控的我，做出最后的努力？

无论如何，他成功了。

我赶到云荒，遵从他的心意，救下他心爱的女人。也让自己灰飞烟灭，与这亿万愚不可及的生灵，一同烟消云散了。

我并非被他与慕风这泛泛的爱情故事打动，也并非对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深信不疑，更不会为了验证他的计划能否成功，便轻易献出自己的性命。

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始终在我心里酝酿着，令我坐立不安。

直至我及时出现在这女人跟前，挡下她自杀式的攻击，看见她几乎透明的面容。

那时，交替着忐忑与侥幸的复杂心情，终于让我捕捉到一丝头绪。

我想看见她。

数月的彷徨，直至我再次站在她身边的那一刻终结。即使她已虚弱不堪，我的心却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宁。

我不知这是什么原因，却在那时生出一个极为强烈的念头——

我要她活着。

并非是为了遵循帝昀天的遗愿，而是出自本能。

原本身为魔的我，从不愿活在旁人的光环或是阴影之下。自我诞生起，便执意摆脱过去，与过往分离。

今日，我却如此配合，毫不犹豫的完成了他计划里的最后一步。连我自己也颇为惊讶。

十万羽翼尽失的疼痛，比起当初他剔去的神骨，不知哪一个更痛？

而我今日的心情也与他当初是同样的，或许，这就叫心甘情愿。

看来，无论表象如何变化，我的灵魂却从未改变。

我与他，始终是同一人。

这一点，直到我的身体在空中飘散瓦解，远远看着她麻木的面容、一眨不眨的血红双眼，和悄无声息从她眼里溢出的眼泪，才恍然大悟。

她悬立在空中，形单影只，那般孤独与绝望。

她拥有了三个世界，却也在那一瞬间，一无所有。

盘旋在我心头的疼痛，深邃而清晰。我想给她安慰，却无可奈何。

唯有在她混乱入魔之际，耗尽仅剩的余力，留给她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风……”

“等我……”

可她，真的能等到我么？

我所计划的一切，目的无非两个。一是一举清理世间邪祟，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重获七情六欲。

我一生算尽一切，包括我的死。此刻，我却无论如何也算不出我的未来。

我从不曾对她说谎。

除了这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