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旁观者清

2020-03-17 作者: 妩媚的叶
第179章 旁观者清

素心庵右边的山头,是个很好的去处。那里溪水潺潺,树木茂而不密,郁郁葱葱,风光无限好。詹玄羽本来想带林傲梅过来玩赏,但考虑到她应该浑身是伤,走远费力,便作罢了。

璃王格外喜欢这里,每年过来素心庵,总要在这里赏玩一会儿。此时父子二人堆砌了几块石头,架了木柴生了火,缕缕轻烟弥漫,竟是在烤鱼。

詹玄羽多年来也算是知道了,自家父王每年都要他一同过来素心庵,无非就是为了要他帮忙烤鱼吃。

璃王席地而坐,詹玄羽就着石头坐在火旁,一手随意搭在膝上,一手正烤着鱼,香味扑鼻。

“你小子,快老实交代,和那林家丫头是不是有一腿?”璃王的话,得来詹玄羽的一记白眼。许是想了想觉得不妥,璃王又道:“不对,那丫头矜持懂礼,循规蹈矩,肯定是你小子对人家别有用心。”

“你才见过她几次,怎么就断定她矜持懂礼,循规蹈矩了?”詹玄羽嗤之以鼻。

这老男人,中芊姨的毒太深,无解。想来对林傲梅那丫头,自是更上心了几分。

果然,璃王斩钉截铁道:“芊芊的女儿,肯定是好的。”

詹玄羽无奈摇头,不予辩解。这老男人护短的性子实在让人头疼。

世人只道璃王芝兰玉树,温文尔雅,谦逊有礼,怎么羽世子却是个姿肆散漫,邪魅不羁的主。却不知詹玄羽的性子,除却自身原因,也有几分是璃王的护短不讲理影响出来的。

“你就说,你跟那丫头是不是暗度陈仓了?为父是个讲理之人,断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棍子的,放心放心。”璃王想起二人同框的画面,只觉真的是金童玉女,甚是般配,更是乐见其成。话语里甚至有几分怂恿的意味。

詹玄羽偏不遂了他的意,故意违心道:“不是你一直叮嘱我多照拂她的吗?否则单凭那种丫头,哪入得了我的眼。你可别乱点鸳鸯谱。”

心中的悸动是实实在在的,詹玄羽清楚,自己对林傲梅并无同其他女子那般的排斥之意,甚至林傲梅的种种好的坏的,他都觉得挺顺眼的。但詹玄羽并不确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可能,顶多算是有好感吧。嗯,对,好感!詹玄羽内心笃定道。

可当他日后被自家父王摆了一道之后,他才清楚和悔不当初。什么狗屁好感,那分明是深深的,刻骨铭心的爱上了。

“那丫头怎么了?放眼当下百官,你觉得哪家的闺阁千金比得上傲梅?你若是连她都瞧不上眼,世间还有什么女子入得了你眼。”璃王不觉得自己是在夸大其词,他夸赞林傲梅,确实有几分是因为林傲梅是黎芊芊女儿的缘故,但是,单看行为举止,林傲梅本身,也是无可摘挑的。

詹玄羽动作娴熟的用匕首把鱼肉划出口子,又放在火上烤着。显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璃王又道:“你若非有心,如何得知傲梅此番有难赶来相救的?还有这满府影卫都带来了,不像是有意遣调安排的,倒像是情急之下,所以倾巢出动的。”

一语中的!

詹玄羽竟被璃王说得心思杂乱,将鱼塞到了璃王手中,似不耐烦的嘟囔道:“吃鱼吃鱼,堵上你的嘴。”足尖轻点,扬长而去。

“诶你这臭小子!”璃王笑骂了一句,而后咬着鱼肉,口齿留香。

本来不过是随口调侃一番,孰料似乎真的有戏。璃王忍不住失笑。

罢了罢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点到为止,看破不说破吧。端看玄羽自己何时能看清了。

詹玄羽颇有些被戳穿了心事一般,立在璃王看不见的石岩边上。脑海中浮现出的,竟全是林傲梅的音容笑貌。那一颦一笑,扣人心弦。

也不知道,她到相府了没有;也不知道,她的伤有没有重新仔细的处理一遍;也不知道,她会如何对付杜柳清,可否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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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晦的官轿远远还未到府门,秋心便已经撒开步子跑去通报杜柳清了。

当杜明晦到书房时,便见杜柳清竟在书房外,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出什么事?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杜明晦直觉没有什么好事。毕竟,最近这些日子以来,他所接到事关杜柳清的事,都不是什么好事。哦,除了杜柳清有孕。

从杜杰斐在右相府被当作贼人打伤的丢脸事,到林芙蓉差点被赐婚宸义王,结果跟一介白衣订了婚,前些天又传来被送到陵城家庙去了。再这么下去,这个嫡长孙女是越来越贬值了。

偏偏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理亏的事,他也豁不出这张老脸找上右相府去。

从得知军火路线泄露的消息,杜明晦便已经焦头烂额,从上至下道道关卡都在严密探查。本就一大堆事,偏杜柳清所传来的事,几乎没一件顺心的。

此时见到杜柳清亲自赶来,杜明晦心里一咯噔,头砰砰的,直觉以为是林芙蓉又出什么破事了。

岂料情况比他直觉的还要糟。

“杜柳清,你越活越回去了是吧!你脑子糊涂了吗?”杜明晦处理了一天公务,本来就已经心力交瘁,听了来龙去脉,顿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你竟被个初出茅庐的丫头逼成这个样子,你、你是活腻了是吗?为何要留下那么一大笔查得到出处的银票在那山贼手里!你不是自掘坟墓吗?”

“当时、当时我过于乐不可支,那山贼又趁火打劫,我觉得左右不过是钱的事,不足为提。一时不察,就……”杜柳清也知道,问题的死穴就在于那笔银票上。在银号取钱,自是没办法用假名字取。她来找杜明晦,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遮掩这笔银票的出处,或者对取这笔银票的人,有没有办法做假。

如果有办法遮掩这笔银票是出自她手,那就算再怎么认定她嫌疑最大,也会像无头尸案一般,拖延久了,说不定便不了了之。

杜明晦怒骂她糊涂,后道:“荣发银号,那是朝廷直属开设的,谁敢做假!就算我动用私权能去做假,林箭澜堂堂丞相,就没办法动用私权查到真相吗?”

杜柳清悔不当初。怪她因芙儿被贬家庙,所以乱了阵脚。怪她过于把林傲梅当作强劲的对手,听到山贼得手,便一时忘形。

“爹,怎么办,箭澜他现在,肯定很气我,不信我,我、我……”说白了,杜柳清这么多年能在相府呼风唤雨,如鱼得水,无非是仰仗林箭澜对她信任有加,从未质疑。倘若林箭澜对她存了半分芥蒂和疑心,杜柳清都会急张拘诸,慌乱无比。

杜明晦深吐了口浊气,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才觉火气降了一些。

训斥归训斥,杜明晦还是道:“罢了,你先在这待几天,左右你还有着身孕,而且箭澜看着我的面子,也不至于会来杜府兴师问罪。过些天,等事情沉淀些,我再豁出这老脸,走一遭相府。”

“爹,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杜柳清仍希冀道。

“还能有什么法子?这事晓之以理已经完全行不通了。我只能豁出这老脸,去动之以情!箭澜是个重情义的,但愿他还念着我的几分情,重新接纳你。否则……”杜明晦也清楚林箭澜的性子,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顾念心软。但是,林箭澜不止对他们有情,对林傲梅,也有一个情字在。加之此事的坑太大,杜明晦也没底,林箭澜能退忍下几分。

“否则什么……”杜柳清心里有谱,却仍不死心的问。

“否则,你意图害死他两个女儿,你觉得箭澜会容你?只待你临盆,怕是一纸休书也到了!”若是这女婿是别人,那杜明晦自知位高权重可施压,他也不敢真的下休书。但是林箭澜的性子,宁折不弯,无法施压,又重情重义,事关他女儿,杜明晦实在没底,没准他急起来,这休书他真的敢下。

杜柳清跌坐在地,一脸颓废低迷,恍恍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

“会是不会,你自己心里没底吗?别自欺欺人。箭澜的性子你比谁都清楚!若不能让他念几分情,我再怎么施压都没用。”杜明晦说话老辣,毫不留情。

只要一想到林箭澜会下休书,即便只是可能,杜柳清的心就已经揪成一团,仿佛被一双恶爪肆意蹂躏着,疼痛不已。

即便父亲真的豁出面子,让箭澜看在他和腹中孩子的份上对此事既往不咎,重新接纳自己。但是,那已经是不一样的了。箭澜不会再信任她,维护她,甚至会厌恶了她。那这既往不咎,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见杜柳清浑噩狼狈的失神模样,杜明晦也没再继续说她什么,脑海中一恍闪林傲梅的名字。

林傲梅幼时,他也见过几次,胆小怯懦,畏畏缩缩的,全然无法同这几次听来,这个搅弄风云的林傲梅重叠在一块儿。

杜明晦心心念念的疑问,便是这么久以来,林傲梅做的种种事,目的只是因为女儿家心思,不愿黎芊芊在府中的地位被取代,也因为察觉到柳清和芙蓉的不怀好意,她才加以反击,手段高明的做出这许多事,还是因为知道了什么陈年旧事,另有心思……

杜明晦也是有些忌讳林傲梅到底对军火一事知道多少。而今这么久盘查下来,竟是一无所获,更是有些摸不透,林傲梅身后,是否有什么高人在相助。

看来,是该找时机,会会这丫头了……

傲梅阁中,张管事屏息而立,手执着笔,沾墨落于纸上。

最后一笔写完,张管事将纸立起,吹干了墨迹,方递给笋香。

笋香接过,掀开帷帘入了里屋,拿过去林傲梅的桌案前,却见她倚在一旁的美人榻上,悠悠然眯眼睡着了。

“小姐……”笋香低唤了一声,林傲梅水眸微睁,低应着伸出手,笋香忙将宣纸递过去。

大致扫了一眼,里面的人名,许多林傲梅连听都没听过。不过跟秋水写来的名单上,倒是大部分都不谋而合。

“让张管事回去吧,赏他杯热茶喝。告诉他,单子上的人清了之后,有油水的差事,会先紧着他的。”林傲梅勾唇一笑,手指捻着发道。

笋香依命去了,林傲梅又细看了一遍名单。

林汀兰此番受了罪,三姨娘必也是心疼不已,就当送她一份大礼吧!

估摸着张管事离开了,林傲梅便唤:“碧泉进来!”

“小姐!”碧泉脸上的红肿已经好了不少,不细瞧也看不出什么了。这会子刚过来伺候。

林傲梅将秋水送来的名单和刚刚张管事写的那份并在一块,垂眸吩咐道:“送去晴翠园吧,亲自交到三姨娘手中。嘱咐她,须趁敌病,要敌命!”

碧泉会意,将纸拢进袖中,办事去了。

林傲梅暗暗记下了几个名字,那几个,是在林箭澜的书房和所住的拂杉轩任职的,以三姨娘的地位,断是动不了林箭澜管辖里的人。

而孟氏那边并不紧要,可能也是孟氏提防得紧,能近身伺候孟氏的,杜柳清竟安插不进人手,所以,常青院里算得上替杜柳清办事的,竟只有外院两个洒扫的丫鬟。

林傲梅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翌日过去常青院请安时,这两个丫鬟便冒犯了她,被袁嬷嬷当场发卖了。

孟氏知道后,也只一笑置之。斜睨了一眼林傲梅道:“鬼丫头,你又在干什么?这两个洒扫丫鬟哪里不妥?”

毕竟林傲梅性子谦和,即便有丫鬟不小心冒犯,也不会一下子做绝,这个孟氏是清楚的。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两个丫鬟本身有问题。

“她们不过干着洒扫的活,腕上那镯子却是价值不菲。梅儿问了几句,她们也支支吾吾的,难免有鬼。还是遣了为好,免得日后惹祖母烦心。”其实哪里有什么镯子,只不过是林傲梅的欲加之罪。但是,她说有就有,她说冒犯了便是冒犯了,谁又能耐她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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