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好生招待

1个月前 作者: 七里米粉鹅
第332章 好生招待

第332章 好生招待

不争气是真不争气。

蓉大爷这些年有许多克制的地方,然后却有更多从不克制的习惯。

习惯是难改的。至少在对付美色上,蓉大爷从来没学会过克制。宁荣两府也没给他克制的机会。不过,偏这日却还是什么也没做地离开了怡红院。

“怎会这个时间召去王府?”蓉大爷想不明白,入冬之后气温骤降,连白昼也变短了许多。

这会子,天色已有朦胧样子,等到王府之后估计已要入夜。

忠顺王府长史周大人回道:“全因爵爷呈上的农书,这几日里十三爷召了不少农官、农人进府,还有诸多朝堂官员。今儿后晌不知怎地,十三爷大乐过后,突发重疾。好不容易醒了,当头第一句便是传下令来召爵爷进府。”

这么严重了吗?

蓉哥儿心神一紧,不该这般严重才是。尽管他也知晓每年寒冬是病患的大劫难,可忠顺王应至如此才是。早两日也见过面,当时看着还有好转了。

蓉哥儿问道:“十三爷可还说了什么?”

周长史回道:“爵爷亦无须得紧张忧虑,十三爷是要为爵爷请功了。”

请功?

是啊,水利营田府那群农官倒也有几个是真有本事的,特别是圣教的那位农使。谁能想到一个乱党贼子竟是半个农业专业?而且,据蓉大爷所知那农使原来是鸡笼山的一位将军,根本不是农人出身。

还真他娘的奇怪。

不过,蓉大爷自己也没少下功夫,为了那农书不仅将自己前世在农村的经验写了大半,还绞尽脑汁回忆了一些小时候乱看过地方下发的农业生产手册和技术手册。

这一路走得急,天色未暗便进了忠顺王府里。这次回来, 蓉哥儿动作与以往都不同了, 脚步更轻,声音更雅,竟没有一点的不规矩。

连躺着的忠顺亲王也忍不住打趣,道:“瞧你这小心规矩的模样, 倒让人多不自在。这会反念起往年你那肆无忌惮没规矩的好来。”

蓉哥儿狡辩回道:“小子在十三爷面前, 次次都是规矩的。”

“有吗?”忠顺王问了一声,却也没在意, 打发了旁人, 说道:“此次你做得漂亮,不论是农书还是营田府里田亩收获, 多数人知了也心悦诚服。你上次所求之事, 本王会上书求皇命,大燕的水田便交与你之手了。”

“十三爷说的是?”

“农官下地方建省县营田衙门。”十三爷咳了一声,道:“你可想清楚了, 此事若定。往后几年,你将慢慢脱离侍卫处,甚至可能要常常离京,想几年内调入六部亦成难事。”

蓉哥儿沉默了。这确实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水利营田府是显德皇帝新设的机构,由忠顺亲王总理。营田府既不归地方管辖, 又不属六部下司, 升值升官是一个难题。

原本挂职侍卫处,如果不管营田府, 将来还能兼六部的官,甚至能调入禁宫。

哪个更有利?

蓉哥儿思忖片刻,回道:“小子只想多为百姓, 多为大燕做几件实在事。粮食多,大燕富, 百姓家里人丁旺。这便是小子一心所求, 不在乎官阶品级, 不在乎是否能殿前行走还是总理某部。”

粮食多, 大燕富,百姓添口。这些自然是蓉哥儿想见到的, 不过他更偏于自私的考虑。

拿住了大燕口粮功业,只要不是起兵造反,哪怕站错队这样的政治危机都能保命不死。

当然不是说他会去站队,而是有了这一层, 他可以免去被迫站队的烦恼。

这是蓉哥儿、蓉大爷所求所想的, 他花大功夫要编农书、优化种植技术、寻炼钾盐等事情, 就是要打造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保命符。

不管将来如何乱,如何的动荡。粮食问题是永恒的问题, 只要蓉大爷能解决部分粮食问题,他就拥有一块保命符。比任何东西都有用, 且有效的保命符。

忠顺王听了他的回道,终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历朝历代以农为本,蓉哥儿确是聪明的,选了条好路子。九省统制王子腾前两日进宫时, 倒有意调你入京营。蓉哥儿既选了水利营田府,本王也好传信进宫请皇帝回绝了王子腾心思。”

嗯?什么意思。

王子腾想调自己入京营?

好事啊, 大好事啊。

能进京营领兵, 总比天天和一群人玩泥巴好玩。狗屁的理想, 全滚一边去。哪个男人心里没一个带兵的梦?多少男人幻想过效仿冠军侯封狼居胥。

蓉大爷心里顿时火热起来, 却看着忠顺王脸上笑意, 才知自己被十三爷给戏弄了。

干笑道:“十三爷莫要打趣小子了。”

忠顺王呵呵笑道:“王子腾是真有这般想法,虽未明说,却也暗有指向。不过,本王实在不想见你入京营,京营未必比得上营田府。本王也懂你们的心思,总想着重现祖上荣光。此一时,彼一时也。光芒过甚,便是末日。”

蓉哥儿看着王爷的笑,总觉得这笑容格外复杂,含着格外多的意思。

一时只盯十三爷的笑去了,倒忘了该回什么话。

又听忠顺王继续说道:“世人总喜欢回忆过去, 总在意祖上光荣。即便寻根也要找个封王拜相的祖先,却忘了千年里一代代平凡又不平凡的先祖们。过好自己,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方向。莫要因一时的光荣, 而埋下更加的隐患。”

十三爷实在暗示什么吗?蓉哥儿听得模糊, 似懂非懂。如果当论十三爷的这一句话, 自然是不全对的。可是如果结合贾家的情况,却更像是十三爷在警示什么。

蓉哥儿琢磨一阵还没想通透,这般回话道:“小子不求什么荣光光荣的,只求稳当。”

忠顺王笑了笑,说话的声音明显低沉起来。道:“稳当的好,稳当的好。王府的两个公子哥儿,本王也训过了。该稳当的时候,便得稳当着些。”

“十三爷有心事?”

“……”

忠顺王瞥了这小子一眼。款款道:“府里的四哥儿教你小两岁,心思比你还多。如今本王还活着,他倒能安生呆着。等本王哪天去了,不得专研活泼起来?六七岁的泽哥儿倒是品行好,小小年纪只好看书读传,做个富贵闲人倒能保一世平安。”

蓉哥儿错愕张着嘴。

原来忠顺王和王妃娘娘是一样的心思啊。只是听着富贵闲人几字,倒是突然想起贾宝玉来。贾府里的长辈倒也想着宝玉做个富贵闲人便好,若非也是保一世平安的缘由?

贾蓉多愣了会,再回想起刚到时的往事来,滋味百种。

是啊,做个富贵闲人挺好。

这会儿的蓉哥儿,竟也渴求着贾府里的所有爷们只要做富贵闲人便好。让他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

蓉哥儿幽幽想着,最重要的便是,这些人莫要惹事。

忠顺王又问道:“当年本王送你的玉牌可带身上?”

“在的。”蓉哥儿紧忙从怀里摸了出来,要奉上。

忠顺王阻止道:“你收着罢,收好,千万收好。将来农官下地方建衙门总有非议,若哪日里本王去了地府,你有这玉牌倒也能求得皇上网开一面。即便将来淳哥儿闹出事来,你要瞧得本王曾待你不差,只将玉牌送归宫里,亦能保得他这混账。”

这……还打着这样的心思啊。

蓉哥儿讪讪笑道:“十三爷长命百岁,便是百岁之后亦得飞升仙界。那时小子也该八十老人了,这玉牌牌得是小子登仙界时寻王爷的信物了。”

“狗屁。”忠顺王骂了声,“本王岂不知自己情况?你将玉牌时时带着,不论皇帝,还是曾受王府恩惠者见了此牌都有方便。”

蓉哥儿回道:“王爷既担心淳公子,何不将玉牌传于公子?”

“这玩意到了他手里,哼……只怕要搅得天下大乱,到时反是害了他。”忠顺王哼了两声,将蓉哥儿给赶了出去。

倒是蓉哥儿出了房,拿着手中的玉牌牌能感觉到上面的温暖。

內监们已进了房里伺候,外面的夜色也深了,他却从来像现在这样的清醒过。呆呆望着天上的寒月,圆圆的,像是一个白玉盘子。

突有人走来,却是女官佳怡。

“娘娘有召。”

蓉哥儿瞧了瞧天色,又给佳怡指了指天上明月,讪讪道:“此时天色,下官不便留在王府,更不宜进王府内院。”

“这时间便是爵爷想进也进不去。”佳怡没好气地说道:“娘娘指了前院的一处独立小院给爵爷作退居,娘娘在那边院旁的一处轩房召见。”

“哦。”

那还好,那还好。十三爷这样待自己好,自己要是还夜入王府内院,岂不是恩将仇报了?这种事情做不得,千万做不得。

他心里也知,虽然只是问话,但真夜入了王府内院可真就将忠顺王的名声坏了。这种事情无关做了什么,别人只关乎王府没了规矩,从而胡乱猜测。

蓉哥儿亦瞧得女官佳怡身后还真几人,有侍女丫鬟,亦有年轻小內监。想来,也是为了夜里避嫌罢。

只管随女官佳怡去了轩里,进去只见轩内隔着一扇八面五彩琉璃大屏风。女官佳怡并侍女丫鬟绕进了屏风之后,只留年轻小內监与蓉哥儿在外面回话。

内里,忠顺王妃慵懒的声音传来。

“十三爷与你说了什么,竟说了多久的时辰。”

蓉哥儿将能公开的说了,却因有侍女丫鬟內监在场,将王府淳哥儿、泽哥儿的事隐去不提。

忠顺王妃疑惑问道:“没与你说起宫里的四公主吗?”

四公主?

没听王爷提过啊。四公主是有什么事情?

蓉哥儿回声道:“未曾。”

听得里面轻叹一声,又道:“十月廿一是四公主的生辰日,皇帝特许了在忠顺王府内操办。等那日,领你媳妇一并过来罢。”

“省得。”

“好了,回去歇息罢。”里面再传出一阵轻微动静,旁边的小內监也欲请行,娘娘再次发话来。“想你在宁国府里作福惯了,怕在王府不适应。让佳怡寻了两个清白的王府丫鬟过去好生招待,且让她们伺候罢。”

“娘娘的好心,小子心领了。”蓉哥儿讪讪回道。

“那两个丫鬟模样也标致,身世清白。且放心,她们祖上不是什么罪臣,自身也不是带罪秀女。是王府从外面买来的,你若瞧得上眼,明日带回宁国府也可。”

“……”

蓉哥儿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倒是旁边小內监着急领着他往安排的独立小院过去。

当夜,大雪。

翌日,蓉哥儿回府将四公主生辰之事与蓉大奶奶说了。

可卿笑道:“咱们给这个金贵的妹妹送什么礼才好?”

“看着送呗。人家从小养在皇宫,什么稀罕物没瞧见过?送来送去,无非就那么几样。”

“偏大爷不上心。四公主早说了喜欢听稀奇故事,大爷早去收些本子来作礼也是好的。”

“本子?”市面上的本子,无非就是什么才子拐佳人、穷书生哄大闺秀。真要把这样的本子送过去,让后宫的妃嫔知道了,怕是要告到皇帝那里去。

其他神魔志怪本子也有,但数量和精彩程度远不如才子佳人小说。

蓉哥儿打趣道:“你要想送她本子,除非自己编一个来,外面收的多半不如意。”

蓉大奶奶点了点头,道:“大爷最会编,以往便总拿天上的故事哄我。倒不如大爷编个本子来,也合四公主的意。”

蓉大爷听了这话,笑道:“我倒突想起一个故事来,你且听听合当不合当。”

“什么故事?”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天冷极了,下着雪,又快黑了。在这又冷又黑的晚上,一个没戴帽子、没戴手套、也没穿鞋子的小女孩,在街上缓缓地走着。

她的手里提着一篮子的火折子。

她是一个卖火折子的小女孩。

偏一整天过去,一个火折子也没卖出去。可怜的小女孩!她又冷又饿,哆哆嗦嗦地向前走。看见街道两边的人家,一户户敲过去。嘴里喊着:‘火折子、卖火折子。火折子换月票、换打赏了。’

可惜没有一个愿意的,所有人都嫌弃的叫她滚。

伤心的小女孩,在房子的墙角里坐下来,闻着屋子里喷香的烧鹅气味。她更饿了,更冷了。只能取出一个火折子。

吹一下,起火了。

天空也在这一瞬间被照亮,仿佛雪花都被融化了。

只能见着刚刚她敲过门的屋子,全被点燃了。

小女孩觉得好温暖。看着房子一户户被烧尽,才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只能去读者家卖火折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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