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女神大人，这次是......第几次见面了？”
“第九十七次哦，孤老先生。”
“诶？我还以为是第一百次呢......还想庆祝下自己的百年大寿来着......”
“孤老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健忘呢，小拉雅快十岁了吧？”
“是啊，上周一刚过完生日。”
我挠了挠头发，假装不满地嘟囔着：
“那个小家伙最近也开始叫我孤老了......说什么自己长大了，哼~~明明一点都没有长高！唉......真怀念她叫我哥哥的那段时光啊~~”
艾琳诺被我逗笑了：
“孤老先生和裁缝店的一家人相处得很融洽呢。”
“当然。”
我的视线移到别处。
“只是老店长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
“那孤老先生想必也很忙吧？”
艾琳诺明显看出了我轻描淡写的语气中藏着逞强，所以才没有追问。
我带着感谢回道：
“哪里哪里，就只是把衣服送去给店长罢了......我可不会裁剪方面的魔法。”
“不停地把衣服搬上楼又搬下来，还得照顾小拉雅——这可不是什么轻松活哦。”
“女神大人......你不会有偷窥的爱好吧？”
“哈哈哈，孤老先生真是爱开玩笑呢！”
“哈哈哈，孤老先生唯独这句话没有开玩笑呢！”
在我暗暗为自己过去可能做过的某个行为感到心虚时，艾琳诺转移了话题：
“孤老先生，你在魔法世界待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
“比如说，魔法和科技对世界的改造，真的只是方法不同而已吗？”
“听不懂......”
“真是的......孤老先生，你在魔法世界已经生活了九十七年了哦！就没有觉得科技和魔法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毕竟我是孤老。”
“也是呢......不好意思，我的问题太突兀了，但为了让孤老先生以后能够更加坦然地面对以后的命运，我觉得有必要让孤老先生知道。”
“我感觉是你多虑了......我的命运一定是平淡得不能再平淡，而我也就算是不愿意坦然接受也会不得不坦然接受。”
艾琳诺别有深意地微微摇了摇头。
依旧作为可有可无之人的我没有在意。
“不过，如果女神大人有什么想告诉我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听一下。”
“这样啊......那孤老先生知道魔法世界的一些史诗吗？”
魔法世界的史诗——一系列关于古代战争时期人类与魔族的故事，和科技世界的幻想类小说很像，我曾经为了打发时间，在书店读了不少。
而这类故事与幻想类小说最大的区别，就是它们都是这里的历史，过去真实发生过的事。
“嗯。”
“史诗中的结局一般都是某位英雄通过突然的思想顿悟，获得某种力量，从而取得胜利——这便是魔法世界的真实故事，和科技世界的历史相比，有什么不同呢？”
“嗯......科技世界的历史上，英雄往往更讲究实际的策略？”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科技世界的英雄更注重理性的力量，魔法世界的英雄更注重感性的力量。”
我有点明白艾琳诺想说什么了。
若是九十七年前刚见到女神的我，一定会说“注重感性这种方法明显不科学啊”这种幼稚的话吧。
不科学——就是魔法的本质。
“科技的发展需要理论知识的支撑，所以科技世界的人们会逐渐重视理性而忽略感性，而魔法的进步需要心灵的蜕变，故感情便显得尤为重要。”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呆呆地奉承了一句：
“不愧是女神大人......”
“我想让孤老先生知道两个世界的本质区别，实际上也是为了告诉孤老先生一件事——同一个领域，当理性的力量超过感性时，那么科技则强于魔法。”
我下意识地想到魔法世界的建筑物——那种类似中世纪的风格和科技世界的高楼大厦有着天差地别。
像是在给我思考的空间，艾琳诺稍稍顿了顿，以便让我更重视接下来的话：
“反之，当感性的力量超过理性，那么魔法也能做到科技望尘莫及的事。”
“比如？”
“科技世界所不具备的——魔王与永生者。”
......
“喂，你在发呆吗，纸飞机？”
正坐在孤儿院里的一棵大树下，边闭目养神边回忆与艾琳诺女神的一次次聊天的我，被身边的千纸鹤一句话带回了现实。
“不是纸飞机哦，是孤老。”
阳光很刺眼，多亏了浓密的树荫，我才勉强把眼睛打开一条缝。
“我觉得纸飞机好听一些，孤老这个名字给我的违和感太重了......另外，不是你自己取的‘纸飞机’吗？”
已是是夏天了，孤儿院的事务不多，千纸鹤便早上在孤儿院帮忙，下午在咖啡店打工。
“喂，千纸鹤，你觉得魔王——”
“魔王是这个世界最恶的存在。”
千纸鹤的回答毫不犹豫。
“那魔王和帝国的皇帝陛下一样，是世袭的吗？”
“请不要拿那种东西与皇帝陛下相提并论！魔王是拥有魔性定偶的魔族自行选拔出来的......具体过程我也不知道。”
“魔性定偶？”
关于定偶的事我又自行去查了一些——我所在的维格小镇由于地处帝国边缘的落后地区，定偶宿主很少，据说繁华的帝国中心地带，几乎人人都有定偶。
“这是定偶的一个属性，定偶根据其能力被分为上性定偶、中性定偶和魔性定偶。”
“原来如此。”
“还有一个特殊分类——神性定偶，也就是七大神赋的别称......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没有定偶。”
千纸鹤说到这里时看了我一眼，但我只是做出一个“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魔性定偶的宿主大多都是被魔性定偶强行立下契约的，他们的能力往往破坏性较强，而且很难控制，所以在被发现之后一般会被帝国驱逐，成为魔族。”
看来这个世界的魔族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挺值得怜悯的。
不过千纸鹤貌似并不这么认为，通过我对她的了解，她会反对一切对帝国有害的事物。
“只有少数能力并不过于危险的会留在帝国以内，比如说最为普遍的魔性定偶——魔眼定偶，宿主可以识别其他定偶宿主的定偶属性，帝国利用这一点来识别危险的魔性定偶。除此之外还有......”
原本滔滔不绝地进行讲解的千纸鹤突然停住了。
“还有什么？”
千纸鹤的耳朵莫名其妙地红起来，她赶紧转过脸，用头发遮住耳朵。
“没什么......”
这种情况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明白——千纸鹤肯定在隐瞒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
“快告诉我啦~~千纸鹤老师？纸飞机同学现在很好奇哦~~如果纸飞机同学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就会小瞧千纸鹤老师的哦~~”
“别用这么奇怪的语气！”
千纸鹤在考虑了许久后，终于嘟嘟囔囔地说道：
“还有......魅魔定偶，也是魔性定偶，但出于某些原因......其拥有者......啊！我说不下去了！你知道这么多就够了！”
漂亮。
我从纯情的千纸鹤那听到了有史以来最令我热血沸腾的消息。
魅魔定偶的拥有者啊......
以后一定要想个办法去领略一番！
我不禁嘿嘿地笑起来，目光落到千纸鹤身上，千纸鹤猛地跳开。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正当我准备再问一下关于魅魔定偶宿主的详细信息时，远处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孩子挥着手跑了过来。
“鹤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啊！”
跑来的正是上次被我的外挂预测将来会成为英雄的那个家伙——被叫作“阿尔”的小孩。
眼看阿尔要扑到千纸鹤的身上了，我快步走到千纸鹤身前，挡住阿尔，露出笑容，伸出手把阿尔拉到自己旁边：
“哟，小家伙，好久不见啊。”
阿尔这个家伙似乎很不满地瞥了我一眼：
“我们昨天不是才见过吗？孤老叔叔真是健忘！”
的确，每天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来孤儿院接千纸鹤，然后一起去咖啡店。
当然......是千纸鹤主动提出的，不是我自愿的，虽说我很愿意啦......
我姑且就把这当成是我给她找到了工作而获得的奖励吧。
可惜每次都会遇到阿尔这个臭小鬼，他和千纸鹤的关系大概还不错，动不动就喜欢粘着千纸鹤。
“哈哈哈，‘叔叔’这个称号对我来说太年轻了，还是叫我爷爷吧！”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要再用力按我的肩膀了，孤老先生！”
“哦呀哦呀，是我不小心，没考虑到小孩子的脆弱，不好意思。”
“明明是故意的！还有请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你们两个的声音小点，会影响到其他人的。”
在千纸鹤的制止下，阿尔嘟着嘴走开了，我和千纸鹤也准备去咖啡店。
从孤儿院到咖啡店有一定的距离，因此我和千纸鹤的聊天也得以继续。
“你的那个定偶是什么属性的呢？”
“‘丽塔’是中性定偶......上性定偶十分稀有，宿主一般都是帝国的顶尖军事力量。”
“......定偶能力强就一定要上战场吗？”
“当然，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可是魔族原来也是人类对吧？”
“的确，他们曾是我们的同类......但是......”
不难看出千纸鹤对这个问题也有过一丝丝动摇，可她随即还是坚定地回答道：
“但是他们背叛了帝国，理应受到制裁。”
无法理解，无法赞同......
虽然我没有见过魔族，也不明白魔族的危险性，但我在知道了魔族实际上是被帝国驱逐的人类时，我便对将魔族赶尽杀绝一事感到不解。
不得不说，千纸鹤在这一方面太过死板......
“魔族全部都是由魔性定偶宿主组成的吗？”
“只有一小部分是，大多数只是使用禁忌魔性魔法一类的黑巫师，魔王只能是魔性定偶的宿主来担任。”
“这是魔族的规则？”
“不是，是因为魔王必须是最强的存在，而也只有魔性定偶的宿主具备这个潜力，也就是魔性定偶的第二属性——堕魔。”
有关魔王的信息我在小镇里听到的很少，估计除了军队的人，镇民们更关心的还是每天的菜价。
总感觉今天听到的新知识好多......不过为了不让千纸鹤老师失望，我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堕魔是指魔性定偶宿主在实力达到某一程度后，自行突破，使定偶能力大大加强的方法，与之类似的还有上性定偶的附神，第二属性觉醒的几率极小。另外中性定偶是没有第二属性的......”
千纸鹤作为小镇里屈指可数的拥有定偶的人，显然对定偶的话题有不小的兴致，她一边走，一边向我这靠了靠。
“堕魔并成为魔王之后，定偶会和宿主共用一个身体，由宿主掌握主动权的魔王往往具有理智，这一时期的魔王甚至会和帝国进行谈判，对于态度友好的魔王，帝国会与之休战。”
“这挺不错的啊，打打杀杀多没意思......”
“可堕魔后还能保持理智的宿主极少，历史上所记载的只有一位，而且后期也依旧丧失了主动权......由定偶掌握主动权的魔王，则会大肆发动战争，对此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尽快讨伐。”
“讨伐的话......帝国这边也会损失不少吧？”
“的确......要是帝国的上性定偶宿主能够尽快附神觉醒的话，魔王也不至于在北方这么狂妄......”
附神......
堕魔......
无论是哪一种，对我来说都难免太过遥远了。
知道这么多就够了——我并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打算。
我和千纸鹤走过一个小石桥，走下桥后，千纸鹤十分认真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这一行为不是第一次了，我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这座桥下的河水是从小镇外流入的，听说过去的人会将战死士兵的一半骨灰撒进河中表示纪念，而士兵的灵魂也会安息于此。所以过桥的男性会拍拍衣服，以免被士兵的灵魂附身。”
“为什么女性不用？”
“尊重女性是士兵的修养，即便是亡魂。”
真是古朴的习俗呢......
我在这个小镇活了一百多年，却什么也不懂，真不可思议......
家里蹲的恶习真的是要改一改了......
多亏了千纸鹤老师，我才能够对这个失望过的异世界重拾好奇。
“你在发什么呆呢？”
“嗯......我在想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哈？你突然说什么啊？！”
看着一脸疑惑的千纸鹤，我嘴角微微上扬——
“好啦......走吧，快迟到了，今天是周六，店长要测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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