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只要酒没喝完，她就不用动手了，不用朝着心爱之人动手。

卫若彤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迷茫，但是转瞬即逝。

因为金长老却是主动从死死的握着酒瓶的卫若彤手中，一把抢过酒瓶，认命的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想喝，那我亲自为你取酒。”

卫若彤的手伸了伸，但是她哪怕并未喝醉，手上的动作，仍旧是慢了半拍，甚至连金长老的衣角都没有抓住，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离开。

她情绪激动的闭了闭眼睛，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卫若彤已经重新恢复冷静。

但是当她将袖子中的用牛皮纸包裹着的药，原本平稳手，再一次颤抖起来。

即便如此，卫若彤仍旧将手中的药，均匀的洒在每一道菜里，每一个杯子里，她只留下来了唯一一个干净的杯子。

然而却并未放在她的面前，而是放在了五个杯子之中。

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的五个杯子，卫若彤十分清楚的知道，究竟哪一枚杯子有毒，哪一枚杯子无毒。

她的手总是控制不住的伸向其余有毒的杯子。

卫若彤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自己不成器的手，但是即便心软，也得金茂率先过了这一关之后，再说其他的事情。

于是她干脆闭上眼睛，两只手朝着五枚酒杯的方向合拢，胡乱的用手揉弄。

当卫若彤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连她这个下毒之人，都不知道究竟哪几枚酒杯是带毒的，哪一枚酒杯是干净的。

然后她便面带微笑的将桌子上东倒西歪的杯子，用手一枚接着一枚，重新将其摆放的整整齐齐。

金长老取了两瓶酒回来，看到的便是座位前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酒杯。

他不解的坐到座位上，主动替卫若彤满上一杯酒道：“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下不为例！”

卫若彤未曾继续喝酒，而是反过来为金茂斟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金长老看着面前整整五杯，不解的看向卫若彤。

而她的视线却是落到了酒杯上，仅仅只是说了一声：“喝！”

金长老无奈的一笑，毫不犹豫的捻起了一只酒杯，然而还没来得及喝，卫若彤却是率先吐了一口鲜血。

金长老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连手中的酒杯都顾不得了，他毫不犹豫的出现在卫若彤的身后，苦苦的支撑着卫若彤似是要倒下去的身躯。

明明武功高强，但是偏偏如今的金长老看起来格外的无力，甚至还有几分手足无措，连一个人的重量，也无法支撑住，隐隐有将其压垮的模样。

金长老如今虽然看起来着实狼狈，但是他的眼中此时此刻只能看得见卫若彤。

他甚至都顾不得为卫若彤擦拭一下嘴边的鲜血，直接将手握在了卫若彤的皓腕上，然而原本紧皱的眉头，如今更是能够夹死苍蝇，同时他的手亦是无力的滑落在地。

但是不过片刻，金长老便慌慌张张的开口问道：“谁给你的毒药！谁给你的！”

其实金长老第一个怀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教主。

可是很快他便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于脑后，哪怕教主真的要冲他们二人下手，也不会挑选这个时候。

甚至金长老十分怀疑，教主是不是正是因为知道他与卫若彤的关系，知道他想要离开灵霄舫的原因，所以才特意将这个任务交给的他的。

因此在现在这个时候教主不说护着他，但是在药典未曾到手之前，也绝对绝对不会朝他下手。

但是能够拿到这种无色无味，寻常人触之即死的毒药的人，即便是在灵霄舫也不多，究竟是谁下的手，如今的金长老却是毫无头绪。

金长老自然不可能一丁点都没有触碰到，但是既然是灵霄舫的毒药，以他灵霄舫五大长老的身份，自然而然是有一定的抗性。

但也仅仅只是抗性，他的身上并没有解药，灵霄舫的解药全都掌握在教主一人的手里，平日里除了教主之外，也就司徒悦能够有幸窥得一二。

其他人也只是有所耳闻，甚至连实物都未曾亲眼所见。

这等毒药金长老身上倒是备着，但是他也不可能为此而给卫若彤一个痛快。

抗性之所以是抗性，因为最终他还是需要解药，但是在此之前，动手之人究竟是谁，金长老定然是要搞清楚。

卫若彤触之即死，但是只要金长老狠得下心，他亦是能够将临死前的痛苦再拖延一时半刻。

金长老的眼睛不过闭上了一瞬，便再一次睁开了，他的眸子中有歉意，有悔恨，但是独独没有退缩。

他用手指毫不犹豫的划开了手腕，一道鲜血喷涌而出。

金长老死死的揽着卫若彤，双眼通红道：“抱歉，但是忍一忍！”

他说着便将鲜血直流的手腕，朝着卫若彤的嘴边喂去。

卫若彤再傻如今也知道自己今日是遭了人算计，一石二鸟，打的的的确确是个好主意。

自从她咳出第一口血后，便再没有停止过，如今又被金长老喂了血。

卫若彤身上鲜红色的血液，甚至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属于自己的，还是属于金长老。

她从最开始痛苦的抗拒，到后来大口大口的吞咽，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卫若彤还有好多的问题要问，她要死个明白。

此时此刻，卫若彤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并非是热血沸腾，而是灼烧的疼痛，而喝下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情况也并没有任何好转，甚至身体的痛苦程度可谓是急转直下。

但是卫若彤却不再咳血，然而无论是她，还是金长老都十分清楚，如今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卫若彤强撑着身子，想要转过身来，直视金长老，然而她的身子却仅仅只是动了动。

即便如此，金长老也明白了怀里人的意思，他将人抱到墙边，让卫若彤的后背安安稳稳的贴在墙上，然后才跪了下来。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砸在了身上，卫若彤伸出右手抚在金长老的脸上，擦拭着一滴接着一滴的泪水，同时满心满眼的问题，她却是一个都问不出来。

最终这些问题都化为了一个问题！

卫若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试图缓解一下如今的气氛，用力的捏了捏金长老的脸，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卫若彤的手无力的花落在地。

金长老则是主动牵起她的手，重新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他的大手与之紧紧的贴合，脸上努力的想要露出一个笑容，然而仍旧是一个哭脸。

卫若彤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明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但是于她而言，却是格外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