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石并没有立刻释放自己从羊妖手中购买的人类少年，该集市已经是众多妖族的聚集地，仅凭少年们的力量根本逃不出去。
所幸周围废弃的房屋有不少，睡惯山洞森林的妖怪们还没有适应人类建造的房屋，导致了大量房屋的空置。
牵着铁链的李三石有意带着恐惧畏缩的少年们走入一间面积颇大的青石瓦房，并在门外故意留下一泡虎尿宣告地盘，以防有妖怪闯入。
“你们不要害怕，也不要紧张。”
闭门隔绝外界妖怪后，李三石第一时间变回了身穿麻衣的人类模样，小心翼翼地扯断少年们身上的锁链，生怕不留神伤到他们：
“我不是妖怪，是故意装成妖怪的神仙。”
为了尽可能安抚下少年们的惶恐，李三石决定撒个善意的谎言，并伸手示意惊骇的少年们暂时躲入瓦房：
“你们先躲在这里，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完毕后就带你们回家，你们可以现在这里聊聊天说说话，虽然过去的苦难经历无法挽回，但把难过事都说出来，心里多少会好受些。”
听到“聊天”两字，刚刚离开肉摊的数个少年郎不由打了个冷颤，似是对“聊天”二字十分畏惧。
其中一名裸露上身，肌肤上满是爪痕的少年郎突然红了眼睛，一言不发的低下头来，一个劲的直抹眼泪。
这让李三石十分差异，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许是看到了李三石的疑惑，另一个少年突然张开了嘴巴，用手指着空荡荡的嘴巴给李三石看。
他的舌头被割了。
不光他的舌头，眼前的多有少年郎，这个集市里所有被圈养，当成食品被贩卖的人类都被割了舌头。
就像耕牛鼻中的铁环，被阉割的宠物，被牲畜化的人类也迎来了主人对其肢体的改造。
大量的人类被聚集在一起圈养，如果不割去舌头，难免会有人借助口舌之利团结周围百姓共同反抗。
所以为了减少人类团结的可能，饲养人类的妖怪们便将圈养人类的舌头统一割除。
在人类眼中暴虐残酷的做法，一经诞生便被妖怪们广为接受，并称之为“高效”。
看着眼前张开空荡嘴巴，李三石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伸出手来缓缓抚摸少年的额头。
“全部杀光！”他再一次于心中对自己发誓：“把这群精怪妖物全部杀光！”
静寂的房屋内，仅剩下少年们抽噎的哭泣声，仿佛是迷失的儿童从朦胧的烟雾中看到了家园的灯火，有了长者的庇护后，麻木的心终于对外有了反应。
于此同时，房屋外繁忙的集市上，大大小小的妖怪贩子们开始收拢摊位，将各种卖不出去的货物牵回圈养的围栏里。
天快黑了，又到了大伙们娱乐放松的时间了。
即便是诞生了灵智摆脱了蒙昧，野性未泯的群妖们，骨子里仍旧有嗜血杀戮的欲望。
每当黑夜降临时，在月光的照射下，这股欲望格外强烈。
于是为了防止大规模的私斗内耗妖怪族群的实力，万妖城的脏妖们为此专门设立用于搏斗的黑夜竞技场。
想出这招的脏妖，自然是对人类十分熟悉的半身虫母，博览群书的她深知堵不如疏的道理，借助攻陷燕阳城的威望，设立了各种用于发泄妖物兽性的制度与场所。
黑夜竞技场便是最为核心的一项措施，在群妖汇聚的万妖城中，更是会收集其他竞技场中的优秀竞技者，每晚向包括脏妖在内的群妖们举行血腥暴力的竞技战斗。
这也是莫长风出现在妖怪集市的原因。
他要借助在此地的竞技战斗，吸引万妖城使者的注意，将他卖入带回万妖城。
到了那时，既可以探查消息后肆机逃出，也可以搏命击杀群妖的领袖，减少朝廷收复失地的困难。
作为莫长风明面上的主人，熊力蛮故作轻松地走到关押莫长风的铁笼前，指了指腰间挂着的黄色小葫芦，低声说道：
“你那被法术暂时摘下的舌头就在俺的葫芦里，现在后悔还来的及。时间久了，你就算是在竞技场里活下来，葫芦里的舌头在缺少肉身气血的滋润下也会枯萎。”
失去舌头了舌头的莫长风平静的看向熊力蛮，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
群妖们将是否被割下舌头视为人类被驯化的标志，即便是竞技场中的人类战士并不需要割舌头，莫长风为了降低妖怪戒心，也毅然决然的让熊力蛮用法术摘下了舌头。
只要能解决脏妖灾祸，任何牺牲他都愿意做。
在见识到妖怪对待人类的方式后，哪怕最胆怯的人也会搏命抗争。
见莫长风意志坚决后，熊力蛮缓缓地叹了口气，哀伤的打开牢笼，将带有铁链的项圈绑在莫长风的颈脖上。
“何至于此啊......”
它用人类官话悠然长叹，语气轻的连莫长风都不曾察觉。
如果不是脏妖的突然出现，编制了反抗人类的美梦，迷惑了它大量同族的心智，它也不用为表对朝廷忠心，冒着生命深入此地。
熊力蛮不怕死，但怕死的不是地方，明明人类的开明者，如宋十三等等，已经愿意修建学堂接纳诞生灵智的妖族了，却被这突然蹦出的脏妖打断进程。
“世事维艰，大家伙都不容易啊。”
将莫长风的长刀背在身后，如牵狗般牵着人类高手的熊力蛮，再次装出志高意满的熊憨模样，挤开周围的小妖，走向了集市中心。
在哪里，一座由岩石搭建好的圆形建筑里早已灯火通明，无数群妖睁着血红眼眸，在观众台上兴奋嘶吼，更有甚者还会用利爪在身上刮出伤痕，把自己代入到残酷的战斗中。
竞技场中的战斗并不局限于群妖之间，除了最为刺激的肉食妖怪战斗外，最受妖怪们欢迎的，便是妖怪对战人类强者。
哪怕是种族不同，在面对人类时，群妖们总能表现出同仇敌忾的心理，再加上它们被人类压制了无数年，所以迫切的需要通过战胜人类强者来证明己身的优越性。
忍受着尖锐的嘶吼声，熊力蛮将手中的铁链交给竞技场的管理者，用莫长风和他的刀换取了些许钱币后，闷着头走上了观众席位。
“希望你能获胜，莫长风。”
坐在观众席上的熊力蛮对周围的癫狂妖怪深感同情，它们以为推翻了人类后，就没有其他种族取代人类的位置了吗？即便是脏妖，也需要血肉才能繁衍的。
“比起毫无统治经验，依靠血肉才能繁衍的脏妖，还不如选择与人类和解。都是对妖族的压制着，人类起码经验丰富，懂得底线与原则的重要性。”
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折磨沦陷区的人类，换来的自然不是其他人类的畏惧，而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竞技场中，白色岩石铺正好的地板早已被血肉染红，一只狼妖刚刚击败了对手白猿怪，并在众目睽睽之下生吃了白猿大半血肉。
白猿痛苦的嘶吼声响彻云霄，换回来观众们兴奋的吼叫。
胜利者扯下白猿的头颅扔向观众席后，滔天的吼叫声冲击着在场的每一位妖怪的心灵。
有什么比一场酣畅淋漓的搏杀更能满足野兽的嗜血欲望呢？
享受着观众的追捧声，受了轻伤的狼妖缓缓的走下战场，取代它的，是一只周身玄黑，毛发如钢针般尖锐的獠牙野猪精。
自信于毛发尖锐的它没有穿着任何防护，提着一个三岁大小的人类儿童跳上了岩石战斗台。
欢呼的观众们瞪大的双眼，兴奋与期待如火焰般在胸中熊熊燃烧。
它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每当有人类高手参赛时，作为对手的妖怪都会事先拿一个人类血祭，以此来激发人类高手的怒火，让其全力以赴。
尚不知这一规定的莫长风脖带项圈，托着一柄满是缺口的长刀走上战斗台。
这柄刀并不是他的金鹏断魂刀，竞技场的管理者把刀贪下了，随便给了他把快卷刃的烂刀用。
“即便如此，用这口破刀斩杀眼前的猪妖也足够用了。”
沉默无言的莫长风在心中谋划片刻，便自信的抬起头来，等待战斗的开始，却不想，看到了让他难忘终生的一幕。
那只皮糙肉厚的猪妖，用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儿童的小腹，并捏住了儿童的喉咙让他无法哭声。
可怜的孩子在剧痛之下，手指痛的蜷缩握拳，胡乱地捶打着。
“哈哈哈哈，人类的孩子天生会打拳！”
随手捏断了手中儿童的喉咙后，猪妖挥舞着尸体，对莫长风残酷地大笑，并用妖族语言高声宣布到：
“都给我看好了，我要用人类的尸体砸死他！”
灵魂仿佛被抽出，满身的气力瞬间消失，四肢沉甸甸的，时间都变的缓慢起来。
莫长风沉默的盯着野猪妖手中的尸体，儿童扭断的脖子软绵绵的垂下，张开的双眼刚好与莫长风对视。
“我会跟你个交代。”
莫长风在心中发誓道：“我会用猪妖的命让你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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