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长生树

话既这么说，就没有再往下追问的必要，一世已过，五世也不长。

因在蛋壳城停留的玩家多，所以开宝箱找碎片的速度加快，但兑换店就只有本服玩家能进。

当乌央央一群人聚集在兑换店门口时，桑德也懵了。

他是初始第12服固定桑德，总共就接待过三拨玩家，八个服玩家同时到达蛋壳城的概率可不多。

剩下的人就只能等到下一关再熔炼升级。

这日北风吹的厉害，已有深秋的趋势，小疯子等人都在桑德店里等着升级装备，舍不得买易主符的他们，等级没变，只有小疯子一人，冲在最前面，到达了一个让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12替死者的装备被抽离，因为是同队，所以可以转赠，剩下的几人获利，升级熔炼的时间因此延长。

而走到这一步，罗雯山姆跟谭家兄弟也跟小疯子合并队伍，获得了一部分装备。

这日，寻月跟莫文渊坐在对门酒楼二层，公主跟花鲢以及其余玩家，都宿在客栈，等着一同出港。

“你说说你们，你们拘着我干嘛呢？我能做什么呢，还多一口累赘是不是。”假先生一边喝着小酒抱怨，一边享受着嗟来之食。

“在没拿到魁王头颅的之前，我还需要你分辨方位，这有吃有喝的待你，你还不乐意了？”莫文渊拢了拢加厚的秋装瞥了眼始终盯着楼下的寻月，“你选这么个地吃饭，上二楼就往楼下看，看什么呢？”

假先生呵呵一笑，滋溜一口小酒，“这流放的另一层含义也是玄妙所在，就是跟那些有过节的姻缘做个了结，看看能不能了结。”

半壶酒下肚，假先生的鼻尖通红，酒态从眼中溢出，只稍稍起身瞥了眼楼下。

兑换店门外，一个身披大氅的男人就站在那儿，昂头看着二楼，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待长街车马驶去，才挪动步子上来。

桑德的活动范围是兑换店方圆一公里，只要不出圈，就能任意活动。

“桑德见过莫掌事，假先生。”他拱手行礼，都不等他们让坐，就直接坐在空位上。

假先生贼眉鼠眼，滋溜一口小酒，上下打量桑德，最后嘿嘿嘿地笑出声来。

“妙哉，妙哉！果真如天音所述，果真果真啊！”

有外人在，桑德还是那副狐狸笑，一脸处事不惊，万事都在掌握之中，但唯独看向寻月时，他慌了。

“先生…在笑什么？”

桑德话音刚落，寻月就起身扒拉他脑袋，看耳后有没有猫印。

可跟第一次一样，什么都没有。

“非也非也。”假先生否定了她的想法，“命数姻缘，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可不止浮于表象。”假先生瞬间陷入一种茫然状态，目无焦点地看着前方，一两分钟后，又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命中注定。”

一语终了，假先生就不再抛出跟前尘过往相关的消息。

而桑德找上来，只是想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末了才敢表明真实用意，只言当初并非有意骗她，以苦衷跟善意推动游戏进度为借口，为自己辩驳，将前因后果摘得干干净净。

可知道事情最最真实的本质后，寻月就对面前的人不抱任何希望，不掺杂一点感情，没了此世的因果善念，有的就只是对前尘的救赎。

“我没资格原谅你，但也不怨你了，至于之后的路，万雄争霸赛开始之后，12服桑德聚齐，老桑德也会窥探，我会注意言行，你也要告知小疯子等人。”寻月只当他是那一百一十九口亡灵中的一个，无论真相如何，都是因自己而死，也终究带着一点愧疚。

“好。”桑德没想到寻月这般爽快，怔了怔就点头答应了。

只待这桑德走后，莫文渊才皱着眉嘶了一声，却立马被假先生按住手腕，并摇头示意不要多言。

可寻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点小细节是逃不过她眼睛的，随问。

“他你熟悉？”

莫文渊轻咳了一声，“我，是有些熟悉，但他只是灵魂状态，我熟悉的只是他灵魂构成的气息，但——”说罢瞥了眼假先生，“似乎不能说。”

“不过几眼就能让你记住的气息，肯定比对我要熟悉，先生不让莫叔叔说，估么，是他猜对了，不让说的，都是关键，不似堂庭山的白猿上神，也不似我师父莫许，不似猫妖莫家，那就是被我杀害的那些，背后有大族傍身的妖吧？或是仙，也或是神？”

假先生皱了皱鼻子，嗔咄道：“你这孩子，想的倒是全面。”

清冷的北风吹过，寻月的短碎发齐肩，她仍旧看着楼下兑换店的门窗，哀伤的情绪比那秋风悲凉。

违心说出原谅桑德的话，可事到如今，该要道歉的，应该是她，该去寻求原谅的也应该是她，可她不敢。

被这种愧疚和自责缠绕，一直到登陆神池城找到长生树所在那座山，也没有从中走出来。

现如今寻找卡法莎的游戏，已经脱离游戏本身，找到了隐藏在游戏世界里的真实世界，而寻月也找到了自己长达一千二百五十三年的记忆。

所有人的认知都发生了改变，而新的认知就代表他们要为自己认为的东西，付诸实践，而或付出代价。

所以在到达神池城之后，小疯子带队去寻找碎片和宝箱，寻月虽然手腕上还标着0号玩家，但已经算是从玩家行列剔除，只需要寻找遗物即可，她要完成的就是放出魁王，做所有玩家的后盾。

并安稳度过第二世流放，完成赎罪。

长生树所在的山峰是这一带最高的一座，由一处道观保护，山虽高，但前来祭拜的人却络绎不绝。

初始第12服的长生树是仿制品，真品在9服。

仿制的长生树中也有头颅能讲话，但却不能当真的用。

只要切断9服的树心，其余仿制服中的长生树就会失去作用。

寻月拿着迄今为止所有关城中的遗物，坐在树边上等待时机。

原本在出蛋壳城之前，跟其它7服的玩家商议，也算是拜托他们，一定要登上长生树所在的山峰，多一倍或是两倍三倍的遗物，开启时空交叠的几率会越大。

但这也全凭人品，如果那些玩家只是口头应承，那空等便是坐地化佛，全凭一个机缘。

不过事实证明，有隐藏玩家的地方，人品等同于机缘。

在几队玩家到达后，奇迹发生了。

初始9服确实要比另外8服快，他们的速度跟11服不相上下，几乎是同时到达蛋壳城，又是同时出发来到神池城的。

11服的玄音有跟9服的队长通过消息，所以9服便在神池城耽搁一些时日，但他们还需要寻找21碎片开启天云港，又要集齐装备，所以并没有留在山顶的道观中。

就在寻月住进道观的第八天，9服队长率队归来，跟9服建立的时空交叠，就此展开。

这日晚上，寻月照例，把道观内固定地点的火把挪开一点点距离，为了在时空交叠的时候，能产生更显著的差别。

大约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

一震北风吹过，火把随着火苗移动了位置，紧接着就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这把原本还在打瞌睡的寻月瞬间震醒，错过山门一看，那边有四个人正拎着铁锹刨树，而树里也传来了说话声。

“你们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我睡觉了？敲打什么，这棵扶桑是铁树外皮，你们敲不开的。”

“前辈，我们也不想这么敲打，但据我们所知，有人在找你的这颗头颅呢。”

“谁呀？”

“我们也不清楚，说是初始12服的人。”

“好人坏人？可有我家管事？”

“不知道啊。”

“我跟另一半身体沟通，说是我家管事领着侄女来寻我，如果不是，那我才不出去。”

听到这儿，寻月前后踱步，也只犹豫了半秒，最后大吼一声。

“我是初始12服的！快拉我一把！莫叔叔！9服时空交叠打开了！”

话音刚落，莫文渊一个瞬移来到树前，他连外衣和大氅都没披上，只穿着银灰色里衣，跪在树前，颤声道。

“魁王大人！”

“文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