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干了一杯酒，王获笑着道：“我觉得跟先生是相见恨晚，不知道先生对我的印象如何？”

我笑笑道：“听闻主公为人谦和，算得上当世的楷模，二公子自然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的。”

“哈哈哈，虽然听着顺耳，不过我想，怕不是先生你的真心话吧？咱们先不谈这事了，我只是想问问，先生有没有兴趣帮我做事呀？”

“帮您做事？我现在不是你们司马府的人吗？帮谁做事有分别吗？”我有些疑惑，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我的意思是单独帮我做事，我不妨跟你直说了吧，你给我爹做门客，根本没什么用武之地。”

“二公子的意思是？”

“哎！怎么说好呢？我爹的性格，先生你可能不甚了解，他做事谨小慎微，总怕别人抓他的不是，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情况，我爹手下门客众多，可这么多年了，真正有本事的，我根本没见过有用武之地的；再有，我爹供那些门客吃住用度，却从来不用他们出力作为，先生年纪轻轻，难道就只是为了求个温饱，就没什么想法，没什么雄心壮志吗？”

他见我不言语，接着道：“我可是不打算就这么平平常常活一辈子，我要驰骋疆场，建功立业，想那霍去病跟我这般年纪时，已经凭自己的本领封候了，我却要在家里看那些诗词歌赋。”

“霍去病？”我的历史知识，最早停留在三国，那还是从说书那里听来的，汉朝的事情，没听人讲过。

“你不知道吗？让匈奴闻风丧胆的霍去病，”王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摇头道：“我从小跟家师隐居在华山，所知所学都来自家师，所以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

“哎！也难怪了，我给你好好讲讲，霍去病像我这么大，仅率领八百铁骑征战大漠，就被封为冠军候，后又加封骠骑将军，二十二岁，令匈奴远遁，使得漠南无王庭，后官拜大司马，你说说，厉害吧？”

“啊！是很厉害，”我根本什么是匈奴都不太清楚，厉害不厉害，我怎么知道，“不过，二公子，主公也是大司马，也很厉害的。”

“哼，”王获不屑一顾地道：“我爹那大司马，怎么能跟霍去病比，人家是实打实靠本事打出来的，我爹，唉！行了，咱们不提我爹的事情了，来先喝酒。”

几杯过后，王获继续道：“我可不想依靠我爹，我要自己闯出一番作为，哎！生不逢时啊，现在天下太平，边疆无战事，空有豪情壮志。”

“是啊是啊，凭二公子的本事，要是在那个霍去病的时代，哪就轮不到他建功立业了。”

”哈哈哈，我就爱听陈先生说话，来，再来一杯。”

照样一饮而尽，王获大笑道：“今天酒喝得就是痛快，”说完给我斟酒，我忙站起身，哈腰双手端稳酒杯。

“唉！可惜呀！我生不逢时，现在大汉对外，完全是采用怀柔政策…”

“二公子，咱们莫谈国事，喝酒喝酒，”我赶快举起杯来，这酒后说的话，恐怕会惹出麻烦的。

王获是个聪明人，他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差点言多有失，忙停下话喝了一杯。

“陈先生，还是那句话，你肯不肯过来帮我吧？”王获盯着我问道。

“承蒙厚爱，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你过谦了，我觉得你比我那些手下，强得多了。”

“二公子过奖了，其实将来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就行，”我尽可能让他感觉我是真心诚意的。

“那我就不勉强先生啦！以后还会有机会向先生请教呐，来，干杯。”

不再谈论帮不帮他的事情，我也就没那么拘谨了，在这年代，如此丰盛的一顿，非常不容易，不管其他的，先吃饱喝足再说。

……

刚吃完早饭，王获一个手下匆匆忙忙来找我，说请我去一下书房，说有要紧事找我。

见到王获时，他正在书房门口来回踱步，见我过来，忙迎了上来。

“陈先生，我爹在书房等着呢！”

我愣了一下，王莽大人在书房？这王获叫上我做什么？

正犹豫间，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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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获在书房里说道：“孩儿这次请来了陈先生，他也可以帮助我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去，谁叫前段时间吃了他的请呢，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嘛，“吃人家嘴短，拿了人家手短。”

“见过主公，”我深施一礼道。

“原来是陈先生，来请坐，”王莽热情地笑道。

我看了看站着的王获，忙说道：“谢谢主公，我站着回话就行。”

王莽笑笑，严肃地转向王获道：“你既然想领兵平叛，只要跟我说就可以，没必要去让皇太后替你求情吧？”

王获施礼道：“孩儿是怕父亲大人不肯同意，所以先告诉了皇姑奶。”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玩意儿，这王获管皇太后叫姑奶，难怪王莽能当上大司马了，这后台是相当过硬呐。

“哼，如果你真有这才能，我一定会举贤不避亲的，你有多少斤两我还不知道吗？”

王获脸色变了又变，他抬起头来，说道：“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打仗的，孩儿也得有机会才行。”

王莽听他出言顶撞，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不过看到一边站立的我，压住怒火道：“机会？算了，皇太后特意叫我过去，你娘也帮着你说好话，我呢，也不为难你，给你出道题，你只要是能答上来，我也就不再阻拦你，相反，我还会极力帮你争取这次机会。”

“孩儿先谢过父亲大人了，您尽管出题好了。”

王莽想想道：“我先问问你，你这次准备带多少兵马出战？”

“孩儿觉得只是普通刁民作乱，不足为患，只要给我一百步兵，一百骑兵即可。”

我一听这话不对呀，是不是有些过于自信了，对方究竟有多少人呢？赶紧说道：“主公，二公子，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

王获轻松地笑道：“陈先生，只是一伙暴民，据说也就几百人，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哦，二公子这么说，小人多虑啦！”

王获看看我，接着对王莽说道：“除了兵士，我手下还有几十号人，孩儿也想让他们历练历练，父亲，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嗯，随便你，现在我的问题来了，”王莽顿了顿，笑眯眯地说道：“加上你的手下，我就算你一共是二百三十七个人，每个兵士每顿去的时候是四升八合粟米，从长安出发要九天到达。”

我大概明白王莽要问什么了，望向王获，发现他皱着眉头，于是冲王莽拱手道：“主公，能给我上笔墨吗？我想记录一下您说出来的数目。”

“哦，当然可以，”王莽笑着吩咐下人准备。

“陈先生，你能算出来我爹说出来的数目？”王获小声问道。

“二公子，小的家师交给我一些算法，我不敢说精通，但愿意一试，”我也小声回道。

毛笔我倒是会用，只是这类似于纸张的东西，用起来比较费力，这年代连纸张都没有，又让我有了新的认知。

王莽见我准备好了，接着说道：“打仗的时候，兵士每顿要增加吃食，每顿是五升六合，算你九天打完仗。”

我在军校的数学成绩还算很不错的，王莽出的只是简单的加减乘除，难不住我。

王莽见我记得仔细，放慢语速道：“班师回朝，兵士每顿减少为三升九合，还要九天路途回京，你的那帮手下估计饭量会大一些，我算你们每顿是七升粟米，嗯，先这些吧，我现在问你，你这次出征要准备多少粮食？”

王获一直看我在记录，我用的是同样在军校学习的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符号和小数点，看得他一头雾水，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先生，你这能行吗？”

王莽笑着瞧了一眼，眼睛眯成一条缝，手捋胡须道：“陈先生这记录方式，我好像从没见过呀？”

我忙恭敬地说道：“主公，这是家师独特的计数方式。”

王莽没再询问，我四周看了看，这写字的东西实在不好用，得找个能列算式的物件。

看到院子里的大树，灵机一动，树下的土很平整，我笑着道：“主公，我可以去那树下算算吗？”

“陈先生不用着急，您请便吧，”王莽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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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没有要跟出去的意思，这让我放下了心，免得他问来问去，我的谎话难编完整。

我假装思前想后，停停算算，算算又停停，二千年前，那算数应该是极其不发达的，我要表现得有难度一些才行。

用树枝在地上划了半个小时左右，小声对王获道：“二公子，一共是六万五千四百六十六升粟米。”

王获冲我拱拱手，一起回到书房告诉了王莽算出来的数字，王莽没多说什么，题是他出的，他知道我给的答案没错。

王获看着沉默不语的王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大概过了能有十来分钟，王莽说道：“打仗毕竟不同于儿戏，也远比术数更复杂。”

王获面露喜色，拽着我道：“孩儿也晓得厉害，所以还希望父亲，将陈先生送于孩儿。”

王莽严肃地问我道：“不知道陈先生可有意见否？”

我心里话，在你们大司马府，我有得选择吗？想想也好，就当出去散心了，顺便希望能有邹肇臣或马振东的消息。

“但凭主公吩咐，”我只能这么说了。

“那就有劳先生啦，”王莽客气地说道，再看王获，满面笑容，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

我和王获的那些手下，都没算在出征队伍里，只能算作他的随从，王获不可能带那么多手下人，挑来挑去，除了我和张三，又带了五个人，都是王获平时差使惯了的。

实际出征可不是纸上谈兵，偏偏这王获上来了犟脾气，只点二百兵士，好在他听一个朋友的话，人少多准备武器粮草，结果不得不减少战斗兵士，换了二十五个辎重兵。

补给多了，前进速度就慢了下来，要不是大家拦着，王获就得把队伍留在后面，自己带着几十个骑兵先冲到目的地。

我只知道这次是去弘农郡的新安县，那边有人纠集几百人围住县城，据说太守也被困在了县城里。

“二公子，有一件事小的不明白，附近没有军队吗？需要咱们长途跋涉去征讨？”我不是才想问，而是才有机会问。

“先生不知道了吧，这伙贼人是在宜阳闹的事，听说他们当中，带头闹事那个叫尹川的，据说自己还称了帝，所以呢，现在他们就不是普通的暴乱了，而是意图谋反。”王获说道。

“哦！所以才会由咱们朝廷派兵，”我心里话，说白了，这都是朝廷脸面的事儿。

“那边地势怎么样？”

“地势？先生说的是什么？”王获看着我，竟然没明白。

“我说的是，那边是山地，丘陵还是平原？搞明白地势，咱们才好用兵啊！”

“有骑兵，有弓弩手，这仗很好打的。”

“二公子，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王获一下子勒紧缰绳道：“我忘了考虑这件事了，现在咱们都出了京城了…”

他咬咬牙道：“怕什么，咱们到时候再说。”

我一时无语，这次王莽难道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让王获冒冒失失地出征，打仗不是闹着玩的，这回可是二百多条人命啊！

王莽不懂得打仗，那还有满朝文武百官呢，就没人拦着点，越想越搞不懂了。

王获催促赶路，我们的队伍沿途躲开州县，不过地方官员早接道消息，我们还未到，那边已经准备好“欢迎仪式”了。

盛情难却，只能尽量应酬，最后勉强接受，随行带的食物基本没什么消耗。

穿州过县，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地方平叛不力了，郡县不处在边境，根本没多少兵士，这些兵士的调度，还完全归朝廷，地方官员只能上报，再由朝廷统一部署。

这些地方兵士装备落后，只是普通的预备人员，加上这些年“天下太平，”他们看着就疏于训练，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