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那个不会说话也听不见的师长(2)

2021-11-25 作者: 辛酉月
第四十四章 那个不会说话也听不见的师长(2)

“你说什么?梅花可能进过云梦山?”崇明激动的声音有些大,不过闵澍也听不见,只能看见他的激动表情。“这怎么可能呢?以梅花的年龄,在文一斐和白墨十八年前那一次进云梦山时她才14岁,再往前我进云梦山时她也才4岁啊!到八年前她已经来云上学院当师长了,我记得那次她一直在学院里没去云梦山啊!”

闵澍擦了一下镜子,“十八年前那次,梅花和我都在云梦山脚下,我们没有被万世瀑布选中,一直留在外面。也是那次,我才认识的梅花,她当时只有14岁,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只是随着她的师长来观摩学习的。”

“那她一直都在山脚下吗?”崇明好奇地问。

闵澍没有动,他把手放在镜子上很久都没有动,可能是想到了什么,闵澍最后还是擦了擦镜子,“在文一斐他们进山后的第二天晚上,其实,那晚上梅花不见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记得那天后半夜,梅花很着急地敲我的门,她求我帮她一个忙,就是要我跟她师长说她整晚上都和我在一起。当时她十分着急,而且,而且她很真诚,所以我就帮了她这个忙。这件小事我一直没有在意,一直到后来,我离家去异族做机要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只带上了成亲时梅花送我的这面镜子。

这面镜子陪了我十年,我一直是当成一个对梅花的念想而已。直到回来后我来到云上学院,文一斐当时建成这个万世渊我们大家来看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我一直放在怀里的这面镜在颤动,当时我以为是我出现了幻觉。后来,我专门独自过来一趟,发现这面镜子真的和万世渊是有感应的。

我就在想,这个镜子怎么会跟万世渊有感应呢?我想了很久,能想到的就是十八年前在云梦山脚下,梅花消失的那个晚上,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是不是进了云梦山,所以她才有这面和青髓、万世渊这些与云梦山相关的法器同一系列的镜子。

我不知道,我只是怀疑。”

崇明听完后若有所思的好像是在回忆之前发生的一些细节,然后看着闵澍问道,“这个事,你没有问过梅花吗?”

闵澍难得的脸一红,擦了擦镜子,“那个,你知道的,我不敢问她......”

崇明不厚道的笑了,“你们俩啊,真的是,千年怨偶吧!谁也离不开谁,谁也降伏不了谁,还偏偏要在一起,相爱相杀!”

就在两位师长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的时候,而万世渊里,已经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

林骅揉了揉自己粗糙的脸颊,干枯的嘴唇,在这片沙漠里,他不知道自己过了几天了。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可以记住自己是在第几个夜晚和衣而睡,但后来,当他第一次记不清日子以后,就再也无法确定时间了,好在,林骅并不对此有所纠结。

在这片沙漠里,林骅没有食物,没有水,但是很神奇的,他并没有被饿死或者渴死。好像这片沙漠的设定就是让林骅体会着轻度的饥渴感不吃不喝也能活下去。饥渴感是轻度的,但还是有的,身体的表现,被晒黑,嘴唇干枯,皮肤被风沙吹的粗糙,还有那没有工具可以剃剪的胡子一直疯长着,这些都是存在的。

夜晚,沙漠里的寒冷还是让林骅能够体会到偶尔的发抖的。说实话,在这节课之前,林骅很少会关注到自己身体的感觉,渴了、渴了、热了、冷了,这些感觉好像有,但从来没有进过林骅的脑子里。就在平时练武时,偶尔的受伤带来的疼痛感林骅都很少能注意到,以至于有的时候发现自己胳膊上有一个伤口,血都已经凝固了干巴在皮肤上面的时候,林骅会想不起来这个伤口是怎么出现的。

但在这片沙漠的日子里,林骅不知道要做什么,无事可做,就这么呆着的时候,他慢慢体会到身体的反应。嗯,风吹着脸颊,还是有些疼痛的感觉的,像是刀子剌过的,之前看书上写的好像是这么形容的。

林骅蹲在一个沙丘的高处,一手摸着自己的脸和胡子,一手抓起一把沙子,然后将沙子从手指缝里缓缓流下,就这么,沙子流下,然后再抓起来,再松手流下。

由越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探索和分析,他判断自己八成是在一个庞大动物的肚子里。

这个动物会是什么呢?由越坐在柔软的有着粘液的地上,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环境的味道,不太在意腥臭的气息。如果自己所在的地方是这个动物的一个器官,胃或者什么的话,按照现在这个空间的比例看,这个动物的体型比自己所知道的最大的动物大象还要大很多。由越想起来之前白墨逼自己背的古文,好像有什么,鲸?对,好像是《尔雅》中就有这么一段描述:“鲸,海中大鱼也。其大横海吞舟,穴处海底。出穴则水溢,谓之鲸潮,或曰出则潮上,入则潮下;其出入有节,故鲸潮有时。”。能吞舟的大鱼,在大海里,那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动物了吧,那么,自己现在是在大鱼的肚子里?

由越躺下来,看着这个足有庙堂大殿那么大的空间里,如果是大鱼,那,这里是大鱼的胃?可是过去这么多天了,当然,这里看不见日出日落,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日子,但凭感觉来说过去了很多天了。但这里没有什么变化,没有进食涌进来食物或者水之类的,所以,由越对“胃”这个可能性保持怀疑。但还能是什么呢?鱼鳔吗?如果是的话,这里跟自己平时见到的河鱼的鱼膘很不一样,鱼鳔内里应该都是空气,会很干燥吧,不会是像现在这样,湿乎乎,黏唧唧,腥臭腥臭的。

由越叹了口气,他又看看周围的肉壁,这个昏暗的空间里之所以还能看见亮光,其实是因为在肉壁的粘液层里面,有一些会自发光的东西,不知道是磷粉或者什么会闪光的物质,总之,那些光亮让自己在这某个大鱼的肚子里还不至于是个瞎子。

夜晚的时候,海浪拍打着灯塔下礁石的声音特别大,任天飞爬到灯塔的顶上坐下,这几个夜晚,任天飞都是这样坐着,因为白天阳光很强烈,他会躲在灯塔里面睡觉。人生这四十年来,任天飞第一次任性地在白天肆意睡觉,是的,任天飞一直活的很努力,很严格,很珍惜时间。像现在这样,无事可做,可以任意地浪费光阴,睡觉,发呆,看着深夜里的大海什么都不想,真的是非常难得。

这座灯塔离海岸很远,不像一般的灯塔是建在海岸、港口、河道或者海湾,这座灯塔孤零零地呆在大海上。当然,灯塔无法自己飘在海上,灯塔的基座是海里的一个极小的礁石或者称之为岛屿,小到只有灯塔的基座那么方寸之地露出海面。

几天前,任天飞从灯塔跳入过海里,他水性极好,在海里看见了支撑灯塔的那个礁石,是从海底一直延伸出海面的,很细,很小,就想一根柱子一样从海底伸出来撑起了整座灯塔。任天飞无法潜得更深,便游回了海面,重新爬上灯塔以后,任天飞一直在想那么细的礁石柱子在海里怎么会不倒呢?

灯塔只在最高处有一层有着屋顶的瞭望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房间,好像是个实心的灯塔。在瞭望台地面上有一个石制的架子,架子上嵌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这个夜明珠就是每天晚上灯塔的光亮来源,释放着信号。任天飞第一次看见夜明珠的时候很惊讶,怎么会有人用这么名贵的东西当灯塔的光源呢?当然,任天飞不知道这颗夜明珠到底有多贵重,他这辈子也没有见过夜明珠,唯一拿过的珠子就是第一节课易绯师长给每个人发的随命珠,对了,还有那次喝酒时宣宜递过来的赤红琉璃珠,别的珠子就完全没见过。所以,当任天飞看着这个夜里会一直发光的大珠子时,他猜测的,这是夜明珠。

夜晚坐在屋顶上,可以避开那光亮的夜明珠,夜明珠耀眼的光芒并不能让任天飞感觉到愉悦。所以,他喜欢像这样坐在屋顶,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任天飞可以无拘无束地计算着海底伸出来的礁石柱子是如何支撑着这座灯塔的,或者思考者那些自己之前并不想去想起的一些事,还有,某个人。

肃临花了很长的时间来适应在海底行动,比如,走路,比如,坐下,比如,躺下。

虽然在水里呼吸和睁眼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但行动起来,还是有很多不便的感觉。很多天来,对,这又是一个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日的地方,因为看不见天光。很多天来,肃临没有饿,也没有渴,只是会困,困的时候就放松全身,像尸体一样飘在海底,慢慢地睡去。

在这里的睡眠,极其的好,这种感觉让肃临很意外。肃临的母亲有很多年的失眠症,所以,肃临从小就睡得不好,或者不完全是母亲的原因,可能也是因为自己总是把心事藏在心里吧,晚上就很难安眠。在这里,肃临想睡觉的时候就卸下全身的力气,慢慢地,自己就飘在了水里,胳膊、腿、头、还有躯体,放松下来后是慢慢卷曲的姿态,好像是被海水拖扶着、拥抱着,肃临仿佛是回到了胎儿的状态,睡在母亲肚子里的羊水里,那时的自己,应该也如现在一样放松吧。

真的很放松,脑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肃临仿佛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一样,一切都消失了,消失过后带来的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安心。为什么会是安心呢?当肃临醒来后一直很好奇自己为什么能睡的那么好。特别是,当自己感觉到一切都消失以后竟然会觉得安心,肃临开始回想自己的那还很短暂的一生。

身为三公大将军的长孙,肃临从小就被寄予厚望,爷爷希望自己从军,父亲希望自己从政,母亲希望自己不要离开她的视线,老师希望自己可以名列前茅以彰显他的教学水平。和安宁在一起,是自己从小就知道的事情,那时是大人们总提起的玩笑。爷爷和先皇从小就是至交,他们一起打下的天下,爷爷辅佐先皇一辈子,直到两年前先皇驾崩。新帝登基后,虽然爷爷是长辈,毕竟和新帝不是共过生死的情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爷爷为了安新帝的心,主动上交军队的兵权,请缨驻守在人族和异族最重要的要塞,新帝也保留了爷爷三公大将军的名号以彰显自己的重情义。想来,自己已经两年没有见到爷爷了。在先皇驾崩之前,留了口谕让肃临和安宁成年后成亲,以全了两家的情分。这才让他和安宁正式在一起,是的,自从和安宁真正开始谈恋爱,肃临发现安宁对自己也是有期待的,她希望自己成为更有能力以及可以拥有更多权力的人。

宣宜说的对,安宁是强者,强者往往更喜欢强者。可是,自己呢?

自己到底是谁?自己到底想成为谁?自己到底能成为谁?自己到底会成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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