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得听我的

第二天中午，关牡林回酒店了。我给李思协发消息，让他过来我这里。他坐在沙发上，一脸没好气的样子。“关牡林昨天都说了什么？”“夏林和席章莹的事，我大体已经知道了。”

我洗了两盘车厘子，我自己抱着一盘，另一盘放到他面前。我一边嚼一边望着他，没再说话。“然后呢？”“别着急啊，吃，不要客气。”“你能等会儿再吃吗？夏林现在怎么办？”我长舒一口气，吐出个核，终于把盘子放下了。“我为什么要救夏林？”我靠在沙发背上，手撑着下巴。

“你没有权力质问我，现在恐怕我掌握的信息比较多吧。”我定定望着他。他怔了一下，随后低头笑笑。“那你想怎么样？说你的条件。”“我们俩，各自有各自的目的。说不一样，但殊途同归。我想要关牡林不再受到席章莹的威胁，你想要夏林不再受到摆布，获得自由。这幕后最大的主导者都还是席章莹。”我喝了口水，又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但现在，你得听我的。”

听完他说的一些事，我感慨于，这个席章莹是个狠角色我一直都知道，但没想到这么狠。概括来说，她就像一个人贩，用不听话的、火不起来的艺人，去给当红的艺人做炮灰，下层的拉完资源上层的用。下层的实在没有利用价值了，会完全沦为大佬们的玩物，类似于公司的伴手礼。

但无论是红还是不红的艺人，全部受制于公司，抽筋剥皮，不榨干最后一丝价值，谁也跑不出这个局。艺人们虽然有些已经发现了真相，但苦于被捏住把柄不能声张。当初夏林并不是席章莹的艺人，席章莹是为了牵制关牡林才找到了她，把她签入了与席章莹有连带关系的经纪公司。从一开始她进这个圈子，就只是一个炮灰，她本来可以好好做个舞蹈演员的。

关牡林现在被众星捧月，那是因为他价值高，席章莹自然也有些忌惮，不想得罪这棵摇钱树。但如果他不听话了，不能为公司赚钱了，就会被弃之敝履。关牡林自然一直有解约的心，只是跑不掉罢了。

“席章莹，认识你吗？”我一边咀嚼，一边忽然冒出了这么个问题。“……不认识啊，怎么了？”我点点头。“不认识就行。”“什么意思？”“这你不用管。”我朝他露齿一笑，给他惊得一激灵。

我缓过来了点，掏出我的写生本开始画画。“你这画的什么？”“没什么特殊含义，随笔。”“那你现在画这个干吗？”“想画就画咯，你饿了？”他见我不紧不慢的态度，感觉他的牙都快咬碎。“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听完他的话，我暂时放下了铅笔。

“你先冷静冷静，在这里吃吃玩玩，不要慌。先不要去见夏林，她暂时不会从医院出来的，因为有人在盯着她。”“你说得倒是轻松，因为躺在医院里的不是关牡林。”“对啊，躺在医院里的确实就不是关牡林。”他被我气得把杯子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发出了“叮”的一声。

我揉揉太阳穴，在思索怎么和他说。“你想让我当诱饵，去套席章莹的证据，也不是不行——”“怎么才行？”“你现在住到巴图大酒店去，每天给我盯着席章莹。”“我？盯着她？”“对啊，盯着她。看她每天都去哪了，见了谁。信息越多越好。”我看他一脸狐疑的样子，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别想太多，我让你做什么，你做就是了。我又没有害你和夏林的理由，对吧？”

好不容易哄走了他，我才放松了下来。这个李思协有问题。他并不知道，夏林邮箱里的内容究竟包括什么。可我分明在她的邮箱里曾看到，在她和“神秘人”的邮件往来中，提到过李思协。在她的描述中，是不知该如何让李思协不再干涉她的计划，她很怕李思协会把她的事搅黄。

“神秘人”，或者说是席章莹的人，也或许是席章莹本人，还曾多次出面威胁过李思协。也正因这样，我才觉得李思协应当是个好人，他肯定是希望夏林好的。但，既然如此，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李思协？

他说谎了。正常情况下，人不会对一件无所谓的事撒谎。我对这种事，一向很敏锐。夏林的事件里，他脱不掉干系。而且，如果他真的是那么关心夏林，在已知夏林肯定在医院的情况下，他都没有去医院。如果是我，挚爱遭到如此迫害，那么我拼死也要见她一面才对，哪里顾得上理智呢？

所以我决定暂时不信任他，独自去见一见夏林。我思前想后，觉得不能再以本身的面貌见她，太危险了，可能还会被席章莹发现我已经回来了。我把头发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戴上鸭舌帽，化了一个非常浓艳的妆，就像刚刚从夜店蹦迪出来那种。我买了大包小包的补品，还有一个新手机，又去了医院。

从门上的窗户看去，那个男人还是在病房里坐着。我这回直接敲了敲门。“你是谁？”他很不悦地打开了门。“啊，我是林林的大学同学。听说她受了伤，我来看看。”我拎起了我的大包小包，示意他放我进去。“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李思协。”

“让她进来吧。”我听到夏林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我亲昵地冲了过去，趴在她身上抱了抱她。门口的男人看这情形也没再说什么，就关门出去了。她已经没有在输液了，但气色还是很差，脸色苍白，一双眼睛毫无生气。“你怎么来了？”她小声地问我，还左顾右盼，一脸惊恐。

“来救你。”我把手机塞进了她枕头下，“这个手机里有开好的电话卡，充电你就只能等他们放松警惕自己找地方了。”她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嘴唇微张，却又没说出话。“我的电话已经输在里面了，你趁没人的时候联系我。”我站起了身，把那些补品掏出来。“你要记得吃啊林林，我还有事先走了。”

从医院出来，我伸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我又不是演员，我哪干过这种事。我看了看手机，没有新消息。想必夏林现在还被盯着，没有找到机会联系我。之前给我的那张纸条，是她很早就写好的。只不过恰好是我来了，便交给了我。她自己也没想到，我真的会回来救她。

我现在哪里也不敢去，得躲着席章莹那帮人。我以很快的速度回了租的房子，一进门浑身放松。我放了水，整个人泡进了浴缸。让一个焦虑症患者做那样的事，真的很难，下次再也不要做了。我真的很怀疑，他们那些演员，分得清演戏和生活吗？

此时，我的手机屏幕亮了，就在我浴缸的边上。“李思协是害我的帮凶。”我一下没拿住，手机都掉进了浴缸里。还好，捞出来擦干，拿吹风机吹吹还能用。李思协？帮凶？大姐，你当初给我邮箱的时候，倒是给点明示啊。这下不是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