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中，花草丛生。此时天空已经完全放晴，微弱的阳光照在阴气沉沉的房间里，最终消散在空气中细小的灰尘间。
密道的出口在一个书架之后，司马逸和梁皓宸进入房间，顾荣轩和柳月吟正好可以躲在书架后面，偷窥着屋里的一切。他二人心有灵犀得对视一眼，然后双双保持沉默。
“之前让你销毁那批银两，为什么没有照做？”司马逸见曹瑟此时正悠哉悠哉地在书桌前研究一本乐谱，劈头盖脸地就骂了下来，“你不要以为拿前任幽州刺史的火器做交换，本宫就不敢动你！”
而曹瑟此时一袭灰白色丝绸长衣，见司马逸来势汹汹，倒也不温不怒。他抬了抬眼，一双暗淡无光的眸子蓦地凝神在司马逸身上，目光犀利：“正是因为火器的事情，你我便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这件事情刚被压住，若是抖落出来，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司马逸眯起了眼睛，“如今我们寻得矿产，你真不该如此贪图小钱。用出去的那些银两，还是早日收回来的好。”
“矿产？”曹瑟嗤笑，“三个月前你我在长公主府和太子府之间建立工厂，制造掺了杂质的伪造官银，不是贪图小钱是什么？太子殿下，二八分的矿产，我不要也罢。”
太子和长公主的乐师结党营私，偷造假钱，现在借着修建庙宇的油头挖到了矿产不上交国家？看来，这次太子的把柄是妥妥地掌握在她手上了。
柳月吟摸摸方才偷偷放在怀里的那颗钻石，尖锐光滑的触感让她心里一阵狂笑。如今人赃俱获，她不信蔷儿姑娘一事四皇子不会替她出头了。
想着想着，柳月吟的耳朵都快贴在书架上了，还是顾荣轩好心提醒，她才没把头弹出到书与书的缝隙之间。
司马逸抬了抬下巴俯视曹瑟，脸色很是难看：“你是在威胁我吗？”
而曹瑟则是幽幽地睨了他一眼，然后用白玉羽觞给二人斟了两杯酒：“我听说，二皇子似乎也开始调查假钱的事情了。此事的利弊，想必太子殿下比我心里更清楚。”
司马逸沉默了须臾，终是压住了心中怒火：“四六分，你满意了吗？”
曹瑟挑眉，干燥的皮肤紧绷在脸上，布满了细纹：“太子殿下果然是明事理之人，伪造官银一事，我自会妥善处理。”
司马逸呵呵一笑，然后将酒杯放回到桌上，冷冷道：“还有，你务必尽快将最后一批火器送到寺里。不然一旦父皇察觉了，你猜他是更信本宫的话，还是你这个小小乐师的话？”
“火器的事，还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曹瑟蹙眉喝了一口酒，然后作出一副极为无辜的模样，“据说，那最后两颗火器威力极大，因而前幽州刺史被上了锁。他们家的锁，我至今还没寻得能打开的人，所以只能谨慎行事。毕竟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就会引发爆炸。”
“你打不开，找人也打不开吗？”
“打不开。”
……
见屋中硝烟弥漫，司马逸面红耳赤，梁皓宸忍不住像唐僧一样劝道：“哎呀，你们不要吵架嘛，有话好好说。”
“你给我出去。”司马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和长公主的婚事吧，驸马爷。”
这个絮絮叨叨的男子，居然是驸马爷？！
而梁皓宸听到“驸马爷”这个称呼，似乎比躲在一旁的柳月吟还要震惊。
“太子殿下，我之前已经跟您解释过了啊。这个婚，我真的结不了啊！”梁皓宸整个脸扭作一团，眉头都快并成一条直线了，“我只是个小小的建筑工头，怎么能高攀长公主呢？更何况……”
更何况，他早已心有所属。
梁皓宸欲言又止，最终颤抖地闭上了双眼，做出一副悲痛状：“如果太子殿下执意将我入赘长公主府，在下恕难从命。”
“长公主招驸马一事，是皇上亲自定夺的。你若不同意，我也没办法。”说罢，司马逸不再看他，开门逐客。
大门合上的那一刻，柳月吟清晰地看到梁皓宸眼里的悲痛，和他之前婆婆妈妈的样子判若两人。
唉，皇权之下，生死不由命啊。
她颇有感触地小声叹息了一下，对长公主下半生的幸福感到深深的担忧。
司马逸看着窗户上的人影渐远，等确定梁皓宸确实离开之后，才小声问曹瑟：“他的名字，是你加入驸马名单的吗？”
“是啊。”曹瑟弯了弯嘴角，又给自己满上了酒。然而他喝得越多，脸色就越苍白，眼神却愈发凌厉，“太子殿下难道不觉得，他知道的，太多了吗？”
“知道的没你多。”司马逸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打开最后两颗火器吧。”
曹瑟捋了捋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我记得牢中前几日不是抓紧来一个开锁很厉害的小毛贼吗？不如将她抓过来一试。”
“一个小毛贼，可信吗？”
“可不可信，在天牢之中她早晚都是一死。有个机会能翻身，殿下觉得她会不乐意吗？更何况，是生是死，不还是你我说了算？”
话音一落，屋中安静了半晌，随后二人同时爆发出了笑声。桌上的汝窑花囊散发着百濯香甜腻的气息，柳月吟和顾荣轩面面相觑，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人叫什么？”司马逸终于抿了一口杯中之酒。
“我听说……叫梅金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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