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是土还是雾霾

2022-05-05 作者: 瑾月三笙
第一百零七章 是土还是雾霾

做了这样的梦,我是不可能再睡得着的。穿好衣服我开了门,坐在院子里吹着和他一样冷的风。早春的风里有万物复苏的味道,可越是闻越是觉得孤独。寂寞是精神富有者的无病呻吟,孤独是生命无助时无可奈何的绝响……

“丁灵。”身后一声叹息,我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帝君大人一袭黑衣站在窗外,和这夜色融为一体。

我向他跪礼,虔诚且充满敬畏。

“做梦了?”帝君大人居高临下,“起来坐着说话吧,这里不是冥府。”

我回屋披了大衣重新出来,帝君大人就坐在院中石凳上,示意我坐他对面。他永远那么威严。

“我梦见他叫我珠儿。”我说,“我不是珠儿。”

“我听得到。”帝君大人说,“他在坐忘,心里还惦记着你,所以你总能听到他。”

“他不是惦记我,他希望我是珠儿。”

“你原本就是珠儿。”帝君大人说,“珠儿现存唯一一缕孤魂在你的灵魂深处,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感觉到珠儿的人。”帝君大人说这话时眼中流露出悲悯,“我的剑里住着芙璃,池月的魂魄里有芙璃一缕残存的气息,你的魂魄里也有。所以对我而言,你们都很重要。苏莠蓉虽为凡人,但她其余两魂尚在墓中,她后世家人可以到墓前凭吊,虽阴阳相隔却也算得上慰藉。唯有询……”帝君大人闭上眼,“若不叫他坐忘,他必杀你……”

我苦笑,是啊,若珠儿的其余两魂还在,他见我第一面便会杀我取魂,救他亡妻。杀我事小,让苏莠蓉的魂魄落在歹人手上事大。所以我必须好好活着,所以我必须好好保护自己的魂魄。

“丁灵,这世间鲜少有人知道什么叫‘天下’,让二十几岁的你背负如此重责任,实属无奈。”帝君大人看着我,他黑色的瞳孔如夜,我读不懂。

但我知道,像帝君大人这种冥府里的大罗神仙,能向我解释这些,已经很给我面子了:“您如果觉得有愧于我,不妨补偿我点什么。”

帝君大人原本和善的眼神突然谨慎起来:“你想让我补偿你什么?”

“肯定不能违背江湖道义啊,要不然您告诉我我人间的姻缘在哪里吧。也省得我天天想他。”我朝他笑了笑,“我分些心思在别处,他坐忘便会容易一些,是不?”

帝君大人微蹙了蹙眉,沉默良久后才说:“在天边。”

“天边?”我抬头看着苍茫的星空,“幸好您没告诉我在天上。”

听我这样说,帝君大人微微动了动唇角:“我替你看过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帅吗?”我来了精神,托起下巴告诉他,“我这个人对另一半的要求比较高,像帝君大人您就少了些平易近人;摇光上神又太过专权;无常倒是哪里都好,可惜他有妻室,您不让我亲近他。”

帝君大人瞧着我,从他逐渐变得深远的目光中,我仿佛感觉到他有一些迟疑,不知是想再告诉我什么,还是想把准备说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良久,他才带着叹息说:“卫澄泱那孩子……他今夜过得有些难,你关心他,但也要保持距离。”

帝君大人这话说得突兀,我想他可能对我们有一些误会:“我们相识很久了,不是您想的那样。”

帝君大人闭上眼:“人间的事才是你应该花心思的地方,无常是无常娘娘的无常,你若再这般思念和眷恋,用不得他动手,我自会结果你。”

要杀我吗?是怪我影响他修行?我苦笑,我多想停下来不再想他,可我做不到。若让我发乎情,止乎礼。我照做便是,但请不要苛求我管住我的思想,我做不到。因为我太习惯他在我身边的守护,哪怕就那几天。

帝君大人寅时初离开,天依旧黑着,我决定回房补个觉。这里的春天很冷,尤其是在外面和帝君大人说了将近一小时的话,虽然聊得很畅快,但冻得上下牙打架也是真的。

开门的瞬间暖风扑面而来,我急匆匆脱了衣服躲进被窝。不知为什么,只要躺下来,我总觉得他就在我身后。这感觉很强烈,我却要强迫自己不去想他。

心乱本是睡不着的,可他会催眠的手似乎长在我额头上,没一会儿我遍沉沉的睡去。梦里依旧是深深的思念:“无常……”

“我在。”他冰凉的唇印在我眉梢,“都在。”

不管是梦里还是幻觉里,我想也不想就可以躲进他的怀抱,他紧搂着我,仿佛要用他千万年的寒冷来温暖我已经冻僵的身体。

“无常……”

“嘘,睡觉。我都在。”

我笑自己痴傻,他坐忘前就告诉我,他的好是给亡妻的,我竟这般没有气节,这般毫无底线的贪婪……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醒来已经快要中午。海若也刚睡醒,我俩正在迷幻中纳闷闹钟怎么没响,一通闹心的电话铃响彻彻底底地唤醒了我们:“丁灵!你和海若干什么去了!”林教授暴跳如雷,“沈星言九点到现场,说卫澄泱病了,你是不是听见风声偷偷跑回去看他?海若呢?”

我哭笑不得:“教授,我昨晚拯救论文去了,睡得有点晚……”

“你怎么不说你拯救地球啊!”教授缓和了语气,“我跟你说一声,由于年久,西侧墓室微有塌方,今天早上李敏她们扫出来青铜器的一个小角,我推测可能是一组罄……”后面的话我没在意听,若真的是一组完整的青铜罄,那不是天上掉论文吗!激动的我抓紧时间洗脸刷牙后拉着海若找陈阿姨借了两辆自行车,一溜烟骑到古墓现场。速度之快,袁弘之只好飘着追我。

“昨夜我收到了奇怪的微信。”我一边锁车一边对袁弘之说了大概详情。

袁弘之好像并不关心我说的事,而是远远地看着古墓:“嫂夫人,今日怕不好过。”

“为何。”我起身顺着他的目光远眺,见晴空之下,气势滂沱的挖掘现场上空微显氤氲缭绕,“有雾?”

“那不是雾,是鬼气。”袁弘之捏诀念咒,没一会儿,我们周围便出现两队阴兵,“带两个兄弟去看看。”他对身边一个百夫长打扮的人说。

“得令!”那人点了两个人,消失在艳阳下。

不得不说,袁将军虽然身着便服,但看得出他很有经验,他的部将很信服他。不过士兵们严阵以待的架势让我这门外汉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一些烟雾,有这么严重吗?

海若正要往工地去,我拉住她:“等一下。”

海若也望着远处皱眉:“那是土还是雾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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