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前尘往事(八)

2015-05-01 作者: 子贱
第58章 前尘往事(八)

其实不止是和泰,于禾熙刚回小苔居瑾瑾也发觉了自家小姐的不一样,瑾瑾在于禾熙身边随侍多年,两人的关系虽为主仆但其实更像是姐妹,平时于禾熙的一举一动瑾瑾都了解的很,这下看到于禾熙闷闷不乐当然也猜出了几分意思。

昨晚在山谷下被困了一宿,于禾熙这时候也是相当疲惫,再加上一个敖易,自然是身心俱疲,于是一回来便吩咐了瑾瑾去给慧忆法师报平安,自己则是连衣服都没换就上了床去歇着,这一歇就歇到了晚上。

等于禾熙再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瑾瑾看她睡得熟一直不敢叫她,这下看见她睁了眼马上问:“小姐醒了么,饭菜我都热在厨房了,您也起来吃口东西吧。”

昨天在谷底就没吃过东西,到了这个时候也饿了,于禾熙看到瑾瑾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点点头说:“给我备些热水再找一套新衣服,一会儿吃完饭我想洗个澡。”

瑾瑾虽然知道于禾熙虽然平时就是一副冰冷淡漠的样子但总觉得现在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明明昨天上山之前还是好好的,韫裕王爷去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怎么今天回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越这么想着瑾瑾心里越是没底,生怕是自家小姐在那位王爷手里吃了什么亏,可这种话又实在不好问出口,真是要憋死人了。

相比瑾瑾心里的七上八下于禾熙这边相对就淡定了许多,顶多是对敖易这个人有些失望,不多幸好之前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于禾熙太明白这个道理。

到了晚上的时候于禾熙又觉得睡不着,大概是下午睡得时间太长,或者是心里的心事太多。

瑾瑾看到于禾熙坐在窗子边上发呆凑过去问:“小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嗯。”于禾熙默默的应了一声说:“下午睡得太多,晚饭吃得有些积食,晚点再睡。”

瑾瑾又问:“小姐昨天出去采兰花,后来怎么和韫裕王爷一起掉到谷底了,慧忆师父昨天都担心死了,庙里的师父都跟着出去搜山了。”

昨天的兰花?于禾熙稍稍想了一下说:“昨天他为了帮我挖石壁上的兰花不小心踩空跌下去了,我也不小心被拽下去了,幸好他有匹马在山崖上回王府报了信,今天才有人去把我们救上来。”

于禾熙这话说的言简意赅,一时半会儿瑾瑾也挑不出什么破绽来,只好直接问她:“小姐从谷底回来就有点不对劲,是不是王爷做了什么事让您不高兴了?”

终于问到了重点,于禾熙觉得瑾瑾这丫头真是担心的太多了,不过说来也是关心自己,于是回她说:“没什么不高兴的,我和王爷可能算朋友也可能算知己,但恐怕再不会有什么别的关系了。”

“为什么?”瑾瑾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在她心目中这个韫裕王爷无疑是和自家小姐最相配的人,如果小姐嫁了韫裕王爷那境遇也会大大改善,就不用天天被困在这洛河寺里了,本来是两全其美的事情现在却被一口否了,到谁这都会想不通。

于禾熙也没想到瑾瑾会有这么大反应,于是问她:“瑾瑾,你觉得每天和我呆在这洛河寺里吃斋念佛,日子过得苦么?”

瑾瑾一听这话以为是于禾熙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马上解释:“小姐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算一辈子跟小姐在这里呆着都不会觉得苦,只是您,您……”瑾瑾的话没有接着说下去。

于禾熙转过身拉起瑾瑾的手说:“我当然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我在心里早已经把你当做了自己的妹妹,你是为了我好我自然知道,但我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

越是苦楚的人越是懂得为自己打算,于禾熙懂得,瑾瑾也懂得,所以也不必多说什么瑾瑾就明白于禾熙的意思,“小姐觉得韫裕王爷并非良人?”

“并非什么良人不良人,只是他能给的远比我想要的多,不敢承受而已。”于禾熙默然。

敖易能给她的太多,好的地位名分,家族中的地位,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还有一个为人夫君的宠爱,这些都是于禾熙想要的但也都是她不敢要的,她可以想象两个人花前月下相夫教子的样子却不敢想象他还会娶几房妾室,会再去喜欢另一个人,把对自己的爱一点点分薄给她人,直到一点不剩……

她对自己没有自信,如果早晚要失去的话还不如一早就不去拥有。

想到这于禾熙的心里微微有点苦涩,害怕世间的男子都一样,恐怕找不到一个长情的人。

寺里的钟声响过了好几遍,已经是深夜了,整个洛河寺只有藏经阁还有一点点灯火,其余都笼罩在静谧的黑夜当中,于禾熙算了一下时辰对瑾瑾说:“我今晚睡不着去藏经阁抄些经文回来,你一个人先休息吧。”说完就自己一个人提了灯笼往藏经阁的方向去。

藏经阁收录着洛河寺历代主持云游四方时寻得的宝贵经卷,于禾熙每每有烦心事时就会来这找些心经回去抄录,只不过这些年来得越来越少了,没了小时候的喜怒哀乐。

到了藏经阁后于禾熙才发现今晚这里不止有自己一个人,慧忆法师竟也在,慧忆法师好像早料到于禾熙今晚回来,看到她进来以后对她招手说:“禾熙,你今晚又睡不着了么,我记得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抄经了。”

慧忆师父本就有双洞察一切的慧眼,再加上他这些年抚养于禾熙长大对她的脾气秉性十分了解,也知道最近有一位韫裕王爷常常来往于小苔居,少女初绽的情愫就算不亲耳听到也能察觉到。

于禾熙看到慧忆师父的样子就明白她已经洞悉了这一切,也不隐瞒什么,拿了一卷经书坐到慧忆法师对面说:“师父真是一双慧眼,禾熙有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像慧忆所说的自己和于禾熙是有缘分的人,于禾熙每次见到慧忆法师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从来也不避着什么不谈,“师父觉得禾熙傻不傻,为了这样不该伤怀的事伤怀。”

慧忆师父微微笑了一下,拿起旁边炭炉上的茶给她添了一杯说:“自己都知道这是件傻事,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这话说得不留情面又明明白白,于禾熙不满的撅起嘴,拿着茶饮了一口说:“师父,这世上难道就真没有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么,为什么我就觉得心里这么苦,又为什么在这之前我从未感觉到这么苦。”

慧忆法师听她这么说便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痴”字,再抬头看于禾熙的时候脸上又带了温润的笑容,这笑看着平平淡淡其实里面又藏了一番大道理,就像这桌子上一个小小的“痴”字,恍然间竟让人觉得悟了。

痴男怨女,自古的痴儿都系在了这个“痴”字上,于禾熙看着那个慢慢干涸的字忽然觉得鼻子发酸,经书上的字也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了,于是一把合上书说:“师父干脆还是许了禾熙出家吧,断了我与这红尘的念头。”

“你真是这么想?”慧忆法师捻着手里的珠子,“你要是真想出家为师倒是不拦着你,还可以把这毕生的衣钵都传给你,不过你可要想好了?”

于禾熙本想再和慧忆法师说上几句,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父就知道我不愿意,所以才敢将我的军!”

“阿弥陀佛。”慧忆法师嘴里念了一句说:“禾熙注定要在尘世里滚上几个来回,就算为师非逼着你出家也是改变不了的,只是有一个道理为师现在不得不告诉你,自古情深都不寿,你要懂得及时抽身保全自己。”

于禾熙从小就听着慧忆师父的这些大道理早就厌了,不过对他作为一个得道高僧能未卜先知这一点还是不否定的,“师父既然知道了禾熙以后要经历什么不如现在告诉我,说不定我能想出什么好对策来。”

慧忆法师听了她的话摇摇头说:“天机不可泄露,你的命格为师的确能看到,但若是说出来你的命格就会发生变化,天意是不会改变的。”

“那师父就给我一点点的提示,既不泄露天机又让我能悟到点什么,这样好不好啊?”于禾熙一脸奸笑。

“罢了。”慧忆法师被她磨得受不了,平时于禾熙在谁面前都是一副冰冷淡漠的样子,只在自己面前才会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于是说:“情深缘浅,禾熙如果能参透情缘二字就能保一声无虞,若是参不透……”

于禾熙撇撇嘴,这个提示给得可是够隐晦的了,于是打了个哈欠抱着经书站起来说:“师父在这里参禅吧,禾熙有些困了,先回去和周公参悟您说的情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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