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定会勤于耕耘

第10章 定会勤于耕耘

嘉靖帝将散开的思绪调回，手中朱笔行云流水，写下批示。

御撵十分平稳，他也习惯了这轻微的律动。

“去盯着。”

穆连喜无声退下安排。

嘉靖帝批完一本折子，放到一旁，凤眸不经意瞥见旁边那本《说文解字》。

视线停顿，脆生生的话儿在耳边回响：“以后我就喊您先生好不好？”

身体自动记起被她撩拨过的感觉。

头一次她是以进为退，欲拒还迎，他明白；可是身体的反应很诚实，久违的激动叫他有些不解。

明明她干瘪瘦小，总是垂着头，一股子小家子气，还鬓发散乱，衣襟不整，言语无状，进退失据。

他如何会对这样的女子感兴趣？

后来，穆连喜提醒他，那个香囊有异。他也以为是药物的作用，心中隐隐不悦。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习字时候的旖旎。

她却出乎他意料，连香囊被穆连喜取走都未发觉，只字未提；之后更是安分搬书，痛快地回晓月轩窝着。

这么轻易就放弃亲近他往上爬的机会？

嘉靖帝凤眸轻闪，丢开思绪，随手拿起下一道折子。

打眼一看，就烦恶地扔到一旁。

又是催他选秀的折子。

登基六年无子，他不甚急，臣子们却替他操碎了心。

亲政伊始，事务繁杂，他立志做一位明君，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后宫难免冷落了些。

但每月总还是会去上几趟的。

迟迟没有子嗣消息，太医已经给他换过几副调理的方子，后宫各个嫔妃处药气弥漫，犹如重症不治，他更是倒尽胃口，懒怠过去。

“皇上，慈安宫到了。”

穆连喜听着里头摔东西的声音，明白皇上又生气了，有眼色地及时在外禀告。

御撵平稳地停下，嘉靖帝下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一脸平静。

慈安宫的药味更浓，却不会叫他反感，只会叫他揪紧一颗心。

“母后。”嘉靖帝大步而入，人未至声先闻。

“皇儿。”

太后孱弱地靠着软枕，水目朦胧地望着心爱的大儿子。

“母后，你身子如何？可看过太医？”

嘉靖帝将手递过去，感受着母亲无力的虚握，心里一阵伤感。

“不碍的。皇儿，母后有一心愿未了，无论如何放不下心闭眼的。”

嘉靖帝咬牙挤出一抹笑意，宽慰着虚弱的母亲。

“母后，儿子定会勤于耕耘，赶明儿就叫您抱上个大胖孙子，您这心病就好了。”

太后嘴张了张，半晌露出一抹苦涩复杂的笑，轻轻拍拍他的手。

“你明白就好。去吧，母后累了，再歇歇。”

嘉靖帝吞下喉头苦涩，摆出温润笑容，小心将她冰凉的手放回锦被里，又帮她拉拉被子。

“那母后好好歇息，儿子明日再来。”

太后慈爱地点点头，朦胧的眼神投在他的脸上，恍惚得似乎没个焦点。

嘉靖帝心头剧痛，承受不住这样哀伤的目光，转身离了慈安宫。

要赶紧生个儿子，支撑母后的心气儿。

她一生压抑孤苦，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年好日子，不能这样早就去了。

嘉靖帝负手望天，看着那丝丝流动的微云，下巴坚毅。

穆连喜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皇上”。

嘉靖帝眨去眼中刺痛之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瞥他一眼，龙行虎步前行。

“皇上上御撵吧？”

穆连喜委婉地建议，不敢直言询问心情低落的皇上去哪个宫。

嘉靖帝猛地停住脚步。

穆连喜忙小心翼翼地伺候嘉靖帝上了御撵。

“去，”嘉靖帝本想说去长春宫，蓦然想起他的皇后于年前薨了，抿抿嘴改口。“去莲华宫。”

穆连喜赶忙答应着挥手，一个有眼色的小太监撒欢似的奔去莲华宫报信。

嘉靖帝倚着龙撵，合上双目，情绪慢慢沉淀下来，也没了看折子的心情。

不过都是些催着他选秀立后的折子，没什么可看的。两年前才刚加了一场选秀，进了不少人，徒费国帑。

身为帝王，连家务事都成为牵动前朝的国事，得失之间难衡量。

穆连喜眼尖地瞅见前头远远过来的步撵，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皇上？”

“嗯。”

“淑妃娘娘来了。”

嘉靖帝眉头紧蹙，凤眸微抬。

“来便来，”嘉靖帝也记起晚上千秋宴的事儿，停顿一瞬，挥停御撵。

不一时，淑妃便到了。

她袅袅婷婷下了步撵，一身奢华宫装衬托得她光彩照人。

“给皇上请安。皇上，千秋宴快开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淑妃笑语盈盈，声音婉转，并不会叫人觉得有刺探圣驾的嫌疑。

嘉靖帝端坐御撵中，瞧着她鲜妍的模样，淡淡扯动嘴角。

“母后身体不适，不耐烦吵闹，千秋宴便罢了。回去给母后祈福吧。”

淑妃面上现出点点恰到好处的讶异跟担忧，水眸瞥过安静的慈安宫，柔声请示。

“妾给太后娘娘请过安便回。太后千秋，妾精心准备了一点子心意，是给太后娘娘积福的，想亲手奉与太后，望皇上恩准。”

嘉靖帝面色更加柔和，点点头允了。

“快去快回，莫要盘桓，累到母后。”

淑妃柔声应下，含情脉脉，这一方天地都柔和起来。

嘉靖帝望着她美好的背影，凤眸微眯。

“去瞧瞧淑妃到底准备下什么了不得的礼物，若是母后开怀，便也是大功一件。”

穆连喜不敢怠慢，扶着他下了御撵，跟着回慈安宫。

前头缓行的淑妃得到宫女眼色提醒，嘴角笑意更柔，行走间也愈发小心在意，如同弱柳扶风，美不胜收！

嘉靖帝缓缓在后面跟着，心思又飞散开。

入夏了，南方防汛之事也不知做得如何。去年那一场洪水，来势汹汹，若非有英王请出隐居多年的应平应顺父子治水，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穆连喜。”

“奴才在。”

“应顺的女儿，是分到莲华宫了吧？她如今可适应了？”

穆连喜眼珠子一转，已经想起那位低调的小主。

“回皇上的话，应美人深居简出，莲香阁常年关闭，不过未见请太医，应该只是在静心休养吧。”

嘉靖帝脚步顿住，片刻恢复前行。

“晚上过去瞧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