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幕落情生

第30章 幕落情生

如泣如诉的声音低低在这方寸之地回响，幽幽钻入嘉靖帝的耳中。

他淡漠的神情先是有些迷惑，似是茫然未解那简单话语之意，似是怀疑身入梦境，有着不可置信之感；随后，那双清冷之眸深处浅浅起了波澜，迎着明丽朝阳，竟有了琉璃之色，折射晶莹之光，不可探寻其中真意。

“你，”薄唇轻抿，学富五车竟也无法寻出一句合适问话。

慕容馨月惨然一笑，目光痴迷。

“青云哥哥，你不用说，我懂。”

她浅浅叹息，膜拜一般，视线不离他的眼。虽然分析不出那里头真实具体的情绪，但是也有十足把握，她此番卖力表现，在这个薄情帝王的心上，到底划下了浅浅痕迹，虽然并不知晓这痕迹多久就会消散。

“我说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探身，伸手想要摸他的脸，却仿佛近乡情怯，堪堪在触碰到他脸上细微汗毛时停住。

嘉靖帝没有动，只有浓密的睫毛下意识地颤了颤，撩拨着心底某处深藏许久的心弦。

“我也不明白，怎的就心悦你如此之深。”她叹气摇头，缓缓收回手，语气满是无奈，偏又带着些甜蜜心酸之意，复杂矛盾得叫男人一双朦胧的眼，也须臾不离她左右。

“我日思夜想，难道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可是据说皇上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我对他同样有向往之心，你没出现之前，他便是我梦里唯一的神，哪怕只有一道模糊的背影。”

她自嘲地笑笑，喃喃而言，目光迷离似无焦点。

“难道是因为你声音我喜欢？或者是你的学识气度若鹤立鸡群，如星子耀眼？又或者是你肯用心教我识字，并不欺我？”

她再浅浅叹息一声，眼神逐渐清明，坚定地望着定定跟她对视的男人，灿烂一笑，竟也别有一番绝世之姿。

“或许都是，又或许都不是。我只是喜欢了你，只喜欢你。旁的人再好，于我而言不过浮云；哪怕说不出你哪里好，可因为我喜欢了，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最美好的存在，无人可比！你的好你的坏，都成为我眼中你身上独具魅力的景色，吸引我的眼我的鼻我的耳，我的心，”她艰难地加上一句，眼泪落下，“无尽追随！”

四个字低得如同叹息，笑中带泪的女子仿佛低贱到了尘埃里，却因为那坚定而明亮的双眼，叫男人觉得，能被她这样专心地看着，听着，想着，便是极乐！便是荣耀！

“你，”男人又艰涩地吐出一个字，依旧只是单一的音节，脑子里像是灌满浆糊，完全不见殿试时候，折服状元郎的口若悬河。

慕容馨月疲惫地闭上眼，真心累。

“青云哥哥，你不必说。我说过，喜欢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还是你，我记着自己的身份，不会背叛皇上，但是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这份情。所以，我只求青云哥哥这一次。我想入慈安宫，终生不出，守着我的身，守着我的心。”

嘉靖帝猛得闭眼，牙关不经意地暗咬。

“你确定了？”

慕容馨月听着这迟来的完整问话，心底大松口气，脸上一片欣然。

“是。错误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我知道这一切不该发生，我自己的决定我负责。我舍不得你受伤害，我会尽我所能守护你。这样，足够了。”

她笑得甜蜜灿烂，似乎夜昙初现，便要燃尽一生芳华。

嘉靖帝抿唇看着眼前不算陌生的容颜。

没有任何妆点痕迹的素颜，看起来那样真实，那样纯净，那样，美好……

默然片刻，他缓缓移开目光，手指紧紧握了一下，习惯性地蹙了下英挺的眉。

“我明白了。你回去吧。”

没说应不应，慕容馨月却已经想要欢呼胜利。

她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藉此压抑那股即将破功的笑意，神色痛苦扭曲一瞬，马上换成用尽全身力气绽放的最美微笑。

她想要给这幕戏留下最完美的结局，殊不知这瑕疵却正正击中了男人心底那不可见的心防。

“回吧。”嘉靖帝声音低哑，似是带上浓重情绪，与之前的清冷大相径庭。

慕容馨月无心分辨，拿一双满是眼泪的眼留恋地回顾一瞬，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那用力的扭头瞬间，珠泪纷纷洒落，在朝阳下划过一圈七彩的光。

嘉靖帝心口发堵，看着那颤抖得似乎站不稳的身影，偏偏倔强地挺直腰背，高昂着头，义无反顾地离开……

这凄美的一幕，终于狠狠烙印在嘉靖帝的心底，终生难忘。

慕容馨月如同芒刺在背，僵硬着身子，拖着疼痛的大腿往前挪。

特么的力气用太大了，疼得都快腿软了！

本来还想再跟男人求个抱抱，占点便宜，煽情到极点，这下子也不得不放弃后面的小高潮部分剧情。

遗憾哪！

慕容馨月心里长吁短叹，脸上似哭似笑，越走越快，最后拖着缓过劲的腿，迅速跑回晓月轩，插上门，踢掉鞋子上床，裹住被子蒙头无声大笑！

成了！终于成了！下半辈子清净到手了！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不用面对那张跟陆扒皮一毛一样的可恶脸孔！

被子下面蜷缩着不住颤抖的一团，落入窗外默看的嘉靖帝眼中，就成了伤心欲绝。

直看了两柱香工夫，那颤抖依旧不止，偶尔泄漏出来的一点声音，压抑得似是癫狂。嘉靖帝心头酸酸地疼，像是尝够了这种陌生的滋味，轻轻一挥手。

穆连喜无声推上窗户，袖子一卷沉默的嘉靖帝，直直掠出去五丈远，才将人放下。

“皇上？”

穆连喜有些担忧地喊了一声，侧头时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座破落的小院子里。

那里头，有一个正伤心的女人，却撩拨了帝王的无情心。

“走吧。”

嘉靖帝淡淡吐出俩字，负手走远。

天上的云丝很淡，晴朗得纯粹而明澈，映衬他此时的沉郁，是如此得不合时宜。

“开门！莲心在不在，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