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危局

第87章 危局

慕容馨月懒洋洋地靠着软枕，随着马车慢慢晃悠着，不时张嘴接过鹦哥喂到嘴边剥了皮的水晶葡萄。

才七月的时节，已经有葡萄上贡，慕容馨月又忍不住感慨嫔妃这份高危职业的好福利。

“前朝有名朱寿昌者，年七岁，生母刘氏，为嫡母所妒，出嫁。母子不相见者五十年……”

杨宝善脆声朗读手里的话本，摇头晃脑的，一副老学究的做派。

“行了行了，老掉牙的故事了，就你爱听。才受了那么重的伤，有点精神就又耗神，不会好好享点福气？”

太后不耐烦地挥一挥手，斥退了小太监，手里翻检着一个布口袋，里头是沿路采集的各样花草。

“丫头你也看看这些，瞧瞧有没有能吃的。南边受了蝗灾，必定颗粒无收，要闹饥荒了。便是有蝗虫果腹，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丫头啊，你再看一眼，真没有能吃的吗？”

慕容馨月咽下嘴里的葡萄，无奈地说起重复好几遍的话。

“我的太后啊，不是跟你说过了，这草只要牲畜能吃的，咱们都能吃。饿肚子的时候，还管什么美不美味，好不好吃，活命最要紧，你实在不必这么讲究，灾民也不在乎这些的。等熬过一段日子，朝廷的赈济粮一发，不就没事了？”

太后轻叹一声，放下手里的口袋，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丫头你还是想得太过简单。这几年天公不做美，不是久旱便是大涝，朝廷年年赈灾，国库将近空虚，难啊！皇上总是报喜不报忧，可是哀家如何不知他的难处。百姓受着苦，哀家日日忧心，却是有心无力，只能缩减后宫用度，聊表心意，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谁知还被小人钻了空子。”

太后咬牙，很快又殷勤地望她。

“丫头你心善又有本事，便再想想主意，救救这些可怜的百姓吧。”

慕容馨月不是第一次听太后提出要她帮忙想办法救济灾民的要求，却是头一次听她示弱一般讲起大明朝廷的真实情况，不由得有几分惊心！

国泰才能民安，唇亡齿寒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后世新闻里那些战乱国的普通百姓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她可是想起来就心有余悸，一点都不想亲身尝试。

她皱起眉头，盘算着该如何做。

“我想想吧。”

太后听她没有一口拒绝，心中已经是大喜过望。

恰好到了歇宿的驿站，太后便也收了话头，由夏鹭袁喜福扶着下了马车，一路往里头去了。她没有喊上慕容馨月，刻意给她留下跟“青云公公”相处的机会。

慕容馨月沉思着缓缓下了马车，小幅度暗暗伸展一下肩膀腰身，松了口气。

“小姐累了吧？等进了驿站，好好泡个热水澡，便会解乏了。”

鹦哥满面娇俏的笑，轻轻搀扶着她，眼尖地瞥见嘉靖帝大步而来的身影，忙利索地收回手，轻快地跑开。

“公子来了。小姐慢些走，奴婢先去收拾房间。”

慕容馨月茫然抬头，正好对上嘉靖帝深邃的眼。

“想什么呢？失神落魄的。”

嘉靖帝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子往她身边一站，立时衬托出她的娇小。俩人哪怕只是单纯站着，也无形中散发出一股亲昵而相配的气息，十分和谐！

慕容馨月啊了一声，眼珠子转转，抬起眼时便露出郑重之色。

“青云哥哥，咱们往那边走走吧。”

嘉靖帝诧异地扬眉，下意识地顺着她细白的手指望过去一眼。大道宽敞，虽然没有别的车辆路过，到底不是什么花前月下的好场所，怎的选了这等无趣之处？

慕容馨月盯着他明白询问的目光，心里一囧，无奈地做出一副强自克制的微羞模样，大大方方当先往那边走去。

嘉靖帝望着她纤瘦的背影，眉目间便又平和下来，带着几分他不自知的怜惜，缓缓迈步跟了上去。

“青云哥哥，你在皇上身边做事，皇上那般信任你，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吧？”

慕容馨月站到路边，面对着一簇不知名的黄白色野花，头也不回地淡淡询问。

嘉靖帝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跟他打听皇上的事，眼神一厉，含糊地唔了一声。

慕容馨月叹口气，也没想要他的回答，理着思路，径自说了下去。

“我大明朝连年灾害，国库已然空虚了吧？这是太后对我提起的。我却更担心，如此不妙的情势，皇上可有对策？”

“国弱则强敌侮，战火一起，受苦的还是百姓。况且，华贵妃，”她停顿一下，苦笑一声，接着说了下去。“她敢如此嚣张，是不是表明，朝政亦不稳？内忧外患，我大明朝危矣。”

“太后却在此时轻易出宫，难道是皇上另有安排，将太后此行当成诱饵？青云哥哥，我必定会拼尽全力护得太后，跟你，的周全。”她又苦笑一声，声音放低。“只是我怕到时候自身难保，危险不知何时就来，或许再无跟你如此安然说话的机会。青云哥哥，我，我……”

嘉靖帝沉默站着，一双凤眸静静盯着她，将她一字一句全部听进耳里，入了心。

她如此聪慧，一眼看出他的处境跟打算，这便是天赋异禀吧？

可她为什么瞧不明白他的身份？

唉，情意果然惑人！便是此等冰雪聪明的女子，也难逃此劫。而他能被这样聪颖难得的女子全心想着，这滋味，这滋味……

“你怕吗？”沉默良久，嘉靖帝才问出这么一句，声音沙哑。

慕容馨月几乎快把眼前的花朵数清了，才终于等来他的回应，不禁大松口气。

“不怕。有青云哥哥在，我死而无憾。这是月儿求而不得的最好结局呢。”

她缓缓回头，抿嘴偷偷笑，又很快回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继续低头数花瓣。

嘉靖帝心头震动，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拥住那风中细弱飘摇，仿佛要随风而去的身影，到底自制力强大，手顿在半空，又徐徐落了下去。

还不是时候，不能吓着她。说不定她会觉得受到欺骗，心碎若死。他不能冒这个险。

“别怕。朕，正如你所说，皇上并不是没有准备，一定不会叫你们有事的。别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