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相对

第180章 相对

陆祾蹲了下来，抱着膝盖，哭了个昏天黑地。

她恨自己，为何要让赵清永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恨自己，为何明明想好了要勇往直前，她的心中，却依旧是碎裂疼痛难自抑。

在人间倾尽全力找寻却不得的茫然失措之时，得知他爱上他人之后心生绝望之时，自尽后回返地府见到父亲，悲伤温暖之时，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如兽般呜咽。她的心中，太苦太累，却从未得到宣泄。现如今，赵清永就在面前，虽然他并不记得她。但她的掩饰，她的防备却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之下，瞬间崩塌。

眼前的你啊，可知道，所有的徘徊、苦痛，都是因你而起？你可知否，因为你，我失了自己，生了执念，入了心魔？

陆祾哭得伤心，赵清永却只是低头看着她，并未言语，也没有再去推开她。两人就这样，任那悲伤在这屋中蔓延开去。

过了许久，陆祾终于渐渐停了呜咽。她抬起头来，望着赵清永。赵清永看着她，注视了半晌，却忽然说道：“我曾见过你。”

陆祾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难道，他想起她来了？

他又接着说道：“在素玉派的山门之处，你同我说过几句话。那时，你也是在流泪。这却是为何？我应是第一次见到你，可你却哭得那么厉害，说的话也那么奇怪。这一次见面又是哭。究竟是为何？”

陆祾垂下眼去，心中失望更甚，原来，他只是记得身为莫松之时，而作为赵清永的他，并未想起。

这其中原因，她如何跟他说明？他未曾想起她，即便是跟他说，他们曾经相爱，那又如何？现在的他，对她并无任何感觉，说了，也只是徒增尴尬而已。

“没什么，我只是，忆起了故人才哭泣的。”陆祾说道。她缓缓站了起来，脸上已然恢复了平常之态，心中，也平静了许多。

是啊，她的苦痛，对于赵清永来说，都是没有办法理解和感受到的。在他面前，露出那么脆弱的一面，不过是让他更添疑惑，让她自己更受折磨而已。

她的语气，开始变得坚强有力，不复原来的脆弱：“这里是我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你不要贸然出去，只要是一出去，就会被抓起来，关到小地狱中去的。”

“地狱有何可惧？”赵清永却道.

“是，地狱不可惧。但是，你还想回去人间吗？进了小地狱，受刑千年，你就别想再回人间，见到段一芹了！若是还想回去的话，就好好的留在这里，等我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有办法，让你以莫松的身份回去。”陆祾心中，其实并无计策，鬼魂要回人间，何其困难，即使是上酉区忘台，重新投胎，现在的孟婆定不会相助，更别说是以莫松的身份回去了。

“莫松的身份？我不就是莫松吗？还有什么身份？”赵清永疑惑道。

陆祾没有回答。

赵清永定了定，又道：“让我如何信你？”

陆祾道：“就凭我从小地狱之中将你救出，你就该信我。且除了信我之外，你没有别的办法。你真的认为，凭你一个鬼魂之力，就能够从这地府之中逃出？”

赵清永想了想，后退了一步，道：“好，那我信你。不过，我只给三日的时间，你若是找不到办法，那我就自己去找。”

“好。”陆祾道。现在，能拖住他一日便是一日，之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两人既已达成协议，这气氛，便缓和了下来。

赵清永回转头，见到那屋中冒着热气的大木桶，问道：“这木桶是做什么用的。”

陆祾道：“这是灵草熬制的化形之水，有助鬼魂炼出肉身。”

“炼出肉身？”赵清永看了看她，道：“是谁需要炼出肉身？”

“是我。”陆祾简短的回答道。

“这地府之中，不都是鬼魂吗？炼出肉身，又有何用？”赵清永说道。

“地府之中，自然不都是鬼身，还有神身。”

“神身？”

“是的。鬼差鬼仙鬼神鬼王，都是神身。只有受刑的，才是鬼身。只是鬼差是最低级别的神身，拥有的力量也是最低的。”

“那你这炼出肉身，能够成为神身？”赵清永问道。

陆祾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先修炼出肉身，之后再化为神身。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比较多。”

赵清永道：“那我也可以修炼成肉身了？”

陆祾想了想，道：“修习修炼肉身之法后，你也是可以修炼肉身的。只是，用此法修炼出肉身耗费的时间非常长。现今我除了修炼和泡化形之水外，还要每日去灵石之屋吸取人之灵气以加快进度。但你不能出屋子，无法吸取人之灵气，也无法加快修炼的效果。”而且，她还有话没说出来，他都说只在这里待三日了，光是三日的修炼能有什么效果。

赵清永也想到了：“我也就是说说，我没打算在这里待太长时间。还是早日找到法子，回去人间的好。”说罢，他心心念道：“也不知芹妹怎么样了。还在没在生我的气。”

一听到段一芹的名字，陆祾便觉心中刺痛，她低下头去，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抬起头来，脸上已然看不到情绪的波动：“你和她，吵架了？”

赵清永叹口气，道：“是啊，你也见过她，她虽然外表上看起来柔弱不已，但真正生气的时候，我都拿她没办法。”

“你们的感情，似乎是很好，又怎会吵架？”

赵清永一怔，沉默了一下，说道：“起初，的确是很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何，渐渐的，生活却是变了模样……”

他一边叹息，一边将故事娓娓说来。两人盘腿坐在地上，陆祾默默看着他说话，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是这样，相对而言，只是，那时的赵清永，多是安静的看着她，温柔含笑，却不像此时，缓缓道来，沉沉而坐。在她的眼前，赵清永和莫松的脸，时而重叠时而分开。这人，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吗？她又怎会觉得，既熟悉而又陌生呢？

随着赵清永的话语，回忆便如水般洇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