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苦楚

第387章 苦楚

年后的瑰丽阁，冷清的不成样子。玲珑抱着锦被在自己的架子床上发呆，天气冷的紧，她将厚厚的衣服全都裹到了身上，夜里还是觉得有些冷。

在月凉，从来都是暖的，甚至不能用暖这个字，更确切的说，是炎热。月凉一年四季都很热，从来没有这样冷的时候，先前沈清伊给她的狐毛大氅，被身边的宫女拿去盖在锦被上御寒了，而她只能守着被子在榻上窝着，因为一起来，就会感到刺骨的寒意。小宫女们说她是装得，哪里就那样冷了，根本不理睬她。

玲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得这番境地，明明她前一阵子还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后宫诸人无一不巴结着她，怎么突然间就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小宫女唤作兰儿的，偷偷溜了进来，赶忙将那大殿的门紧闭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手炉来，递给玲珑道：“公主，你先将就用一些，奴婢偷偷的往里面放了几块炭，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子。”

“谢谢你！”玲珑此刻是由衷的感谢，虽然那手炉里的炭有些呛人，但好歹温度是足够的，玲珑紧紧抱在怀里，眼中便滚下泪来。

兰儿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道：“公主……你也别担心，先前您过的不是挺好的吗？即便您被禁了足，只要皇后娘娘还惦记着您，时不时问两句这边的情形，您的日子就会好过的，日后凝素宫的嬷嬷或是姑姑再过来，您别那么嘴硬了，只要您有些悔意，皇后娘娘一定还会待您好的，内务府的人不再克扣您的东西，您就不用这样过日子了！”

玲珑的泪落得愈发的汹涌，她先开始禁足的时候，皇后娘娘总会派人来过问，问她的日子过得如何，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可她心里怨极了皇后，若不是皇后的阻拦，天佑哥哥一定不会那样待她，所以每每凝素宫来人，她都嗤之以鼻，直到有一日她惹恼了姜嬷嬷，那个皇后的心腹，姜嬷嬷临走前撂下一句话，她总要受些苦楚，才会明白皇后娘娘待她的好。

再然后，她的份例不再与悦萱郡主的相同，而是等同于宫里最末等的小主，若是她一个人用，也是尽够的，可是瑰丽阁服侍的宫人份例，也跟着减了下来，那些个宫人们，原是来伺候公主的，本就奔着丰厚的月例而来，如今在她身边伺候着，莫说是跟悦萱郡主那边相提并论了，便是连宫里最末等的更衣身边的宫女都比不得，她们在姐妹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便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到了玲珑身上。

玲珑的月例被那些宫女们拿去一大半，她如今用着的，不过是小小的一部分，还要日日看那些宫女们的脸色。

玲珑不肯去求皇后，她知道只要她去凝素宫服个软，她的日子就会像以往一般模样，那些宫女们也是因为这个，从不肯跟她撕破脸皮，即便是拿走了她厚重的狐毛大氅，也是笑呵呵的说要拿去内务府翻洗的，玲珑还不傻，自然知道，狐毛大氅的晾晒是要夏日里做的，断然不会如今就翻洗。

唐傲雪终于找到了可以打击沈清伊的同盟者，对，是如今在瑰丽阁禁足的玲珑，即便她被禁了足，沈清伊依旧对她心软，只冲着这一点，玲珑便可以轻松的得到沈清伊的原谅，解除她的心防，然后出其不意的时候，在沈清伊的后心捅上一刀。

王嬷嬷看着端坐在罗汉塌上的唐傲雪，挑着唇，在冷笑，配着那样一副面容，实在是吓人的紧，这几日的功夫昭阳宫已经被打死了好几个小宫女，盯着唐傲雪瞧得要被打，不敢抬头瞧她的，一样挨打，只要唐傲雪在那人的眼神或是行动里，发觉一点半点的不妥当，那这个人的性命便算是没了，昭阳宫一时成为了众宫人谈虎色变的地界。

沈清伊懒怠搭理她，端静皇贵妃不痛不痒的说了她几句，眼见她依旧我行我素，干脆便不再派宫人去昭阳宫当差，昭阳宫原有的宫人都打死了，那便让唐傲雪自己去做粗使丫头的活计，唐傲雪这才收敛了一些，可便是这样，更加让她心中的怨气不能消解，她不断的在宫内的名单上翻看着，既然镇国公府不再帮她，她便只能自己帮自己了！

当唐傲雪将目光定格在玲珑的瑰丽阁时，王嬷嬷也给予了赞许的神色，若是再不给唐傲雪找一些事情做，王嬷嬷不知道唐傲雪会变成什么模样，更不知道她会不会变成下一个被杖毙的人，她已经被镇国公夫人送进了宫，想要出宫难上加难，也只有成为唐傲雪身边的臂膀，她才可以将腰板挺得直直的，好在唐傲雪如今已经是正一品德妃了，即便是四妃之末，也不能改变她是正一品的事实。

唐傲雪头一次这般沉得住气，她冷冷的问询王嬷嬷的意见，该如何让玲珑站在自己这一边，听从自己的话，毕竟镇国公已经将她当做弃子，不肯再给她任何帮助，要她在宫中安分守己，可是她如今已经成了这个模样，若当真如镇国公所言，安分守己下去，她要如何过下半辈子，她的日子一定会比禁足在瑰丽阁清修的玲珑还要凄惨！

王嬷嬷很认真的为唐傲雪分析形势，玲珑曾经是与唐傲雪并肩作战过，可是在玲珑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唐傲雪没有出面，而是将玲珑拒之门外，冲着这一点，玲珑就不一定能轻易的相信她，况且唐傲雪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帮衬玲珑的资本了。

唐傲雪佝偻着背脊，以往任何时候，她都是将自己的背脊挺得直直的，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就像是梅花，梅花傲骨，她怎么能让人低瞧了去，可如今不一样了，已经没有任何人肯再来昭阳宫了，更没有人肯多瞧她一眼了，无论她是挺直了背脊，还是佝偻着身子！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王嬷嬷轻轻的为唐傲雪揉捏着小腿，道：“老奴听说玲珑公主如今的日子很不好过，便是身边的宫女也敢欺负她，可说到底，只要她肯跟凝素宫那边服个软，日子就会好过，可见她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的，如今娘娘要做的，便是将玲珑公主逼到死角，让她实在是忍不得，在她实在忍受不住，要去凝素宫寻找皇后娘娘的时候，您及时出现，救她脱离苦海，便可以了！”

唐傲雪点了点头道：“嬷嬷说的极是，只是要让玲珑过的不易，却是艰难，那些个宫女们心里都有杆称，自是知道不能将玲珑逼急了，否则只要玲珑在凝素宫说上一言半语，她们这些人便全部都要没了性命，嬷嬷有什么法子，让那些个宫人们，听从咱们的吩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王嬷嬷意味深长的告知唐傲雪，万年不变的真理！

唐傲雪笑得如同鬼魅，盯着凝素宫的方向道：“不就是银子吗？”

唐傲雪这些年从未缺过银两，镇国公府的银钱都是紧着她这边用的，再者她很少打赏旁人，宫中又没有什么可以花销的地界，是以，她积存了不少的银子。

玲珑去翻看自己的衣橱，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干净的换洗衣衫，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便听到了宫女的嘲讽：“公主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呢？浣衣局那种地界，也是人手有限的，先是皇后娘娘的，再是后宫几位主位的，最末了才能轮到后宫中不得宠的几位小主身上，而公主你，只能排在那些小主的后面，人家浣衣局说不得空，奴婢们有什么法子！”

玲珑随口便道：“难道你们不能洗吗？”

“哎呦喂，公主，您这是作践奴婢们不是，这数九寒天的，奴婢等人原就是好好学了规矩，要伺候宫里的贵人的，如今可好，被分派到了瑰丽阁，不说跟太后娘娘跟前的悦萱郡主比，最少也要比得过一些不得宠的小主吧，可公主您偏偏要自己作，连带着奴婢们都要瞧人脸色，便是到了浣衣局，为您洗件衣裳，还要自己倒贴了银子，如今奴婢的银子是倒贴不起了，您要是不嫌这大冷天的冷，自己洗便是了！”

玲珑有些气结，抱着衣衫当真要自己去洗，可到了水井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打水，那个对自己示好的，叫做兰儿的小宫女，已经被那些个宫女给挤兑了出去，如今的瑰丽阁中，已经没有人帮衬着她了！

晚上的饭送来了，不仅仅是冷饭冷菜，还带着一股子馊味，玲珑咽了咽口水，没有用，便爬上了床，她没有去质问那些宫女，因为她知道，质问没有用，换不来温热的饭菜，只能换来冷嘲热讽，是啊，自己是什么人呢，她连那些个宫里不受宠的小主都不如，最起码，她们还曾与天佑哥哥同床共枕过。

连着三日的馊饭，玲珑有些撑不住了，对沈清伊的恨意，如浪涛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瑰丽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