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救或是杀

2个月前 作者: 乐清简
第126章 救或是杀

第126章 救或是杀

昏暗潮湿的血牢里,两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被栓住四肢,跪在地上不得动弹。

那两人形容狼狈,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们正是梁帝和洛长老。

殷傲尘怜悯地看了眼梁帝,不屑地道:“老头,魏王已经兵败自杀了。”

魏王北堂清是梁帝最宠爱的一个皇子,此刻听得殷傲尘这么一说,梁帝心神激荡,发出一声嘶吼,如同野兽丧子时的悲鸣哀嚎。

殷傲尘见梁帝这般模样,心里涌出股扭曲的快感,接着道:“韩王昨日起兵了,不出一日,燕王、秦王、赵王也跟着举大旗了……”

“哈哈哈哈……”梁帝凄厉地笑起来,恶毒地道,“孽障,你不得好死!风儿他们一定会把碎尸万段!”

殷傲尘双手环于胸前,垂首看着在石路之下缚着的梁帝,“啧啧”两声,道:“不好意思,你可能要大失所望了。”

梁帝往前一倾,手上的铁链啷当作响,“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殷傲尘道:“北堂风给他手上那帮人许下高官厚禄,以期得到这些人的追随。呵呵,真是可笑。这天下都是朕的,有什么比朕的话更为可信呢?老头,若是朕对他们说,拿下韩王北堂风的人头,朕给其加官晋爵。你说,他们会跟着韩王去卖命,还是站在朕这边,随便动动手就行了?”

梁帝破口大骂:“你这畜牲不如的东西!残害手足……”

“打住!”殷傲尘一摆手,不耐烦地道,“朕今日来,可不是听你满嘴喷粪的。”

被人说成“喷粪”,梁帝双颊涨紫,气得直吭气。

“老头,‘老祖’是谁?”殷傲尘居高临下地问道。

梁帝“呸”了一声,并不回答。

殷傲尘摇了摇头,手指一动,耳边立刻传来了惨叫声。

梁帝膝盖以下的小腿突然被人截断了,血肉横飞,差点疼得晕死过去。

“朕说过,你若不回答,便会砍掉你的手脚,你怎么就不信呢?”殷傲尘一脸无可奈何地道。

一直旁观的洛长老见梁帝这般凄惨,心有戚戚,厉声道:“北堂尘,你将本座囚禁于此,就不怕遭崤山报复吗?”

“哈哈哈哈……”殷傲尘大笑几声,娟狂道:“我殷傲尘何时怕过你区区崤山?”

“逆子!”

“是你!”

两道粗厉的声音同时响起。

梁帝气得胸口涨疼。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总是遭到百鬼宫的刺杀,没想到,没想到……百鬼宫的尊主竟会是北堂尘这个逆子!

“逆子,你弑兄杀父,天理不容!”梁帝歇斯底里道,“为人子,你不知孝顺父君,还多般忤逆朕啊呃呃……”

“真烦人!”殷傲尘的手指隔空一点,梁帝的舌头彻底分了家。

“什么弑兄杀父,你和韩王他们不都还活得好好的吗?”殷傲尘冷笑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些无非是咱们拿来哄骗那些无知百姓的东西,连你自己都不信这礼教说法,还妄图用它来指责我吗?再说了,若真是弑兄杀父,老头你才当得上这个名头吧?”

“呃呃呃呃……”

梁帝嘴里不断冒着血水,看着又可怜又可怖……

大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放心,朕不会杀你。”殷傲尘脸上露出悲悯的神色来,远远地低头看着梁帝道,“在你没交代出‘老祖’的事情前,朕是不会杀你的。”

他不知道“老祖”是谁,可他从出生开始,就活在“老祖”的恐怖阴影之下。幼时他也有过期待,想像别的皇子一样,讨得父皇的欢心。他自出生就没了母亲,他曾天真地以为父皇讨厌他是因为母亲为他难缠而死,从而导致父皇迁怒,对他不满。

但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实在是错得离谱。

十岁那年,他被一群死士截杀。奄奄一息之时,被逆鳞阁阁主所救。醒来后,他万念俱灰。

谁也不知道,他有过目不忘以及闻味辩人的本事。

那几个死士,在父皇的寝殿外出现过,虽然他们蒙着面,但他还是认出了他们。

呵,父皇想他死啊……

十岁的他,想着老师教导他们“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他想着,他是臣,父皇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又想着,老师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的命都是父皇给的,要是父皇要他死,他这个当儿子的不得不从。

多傻多天真啊,他就这样拖着一身的伤准备自杀。

逆鳞阁阁主及时赶到,气得发笑,问他,若三纲五常乱了,天下如何?

他不懂。

阁主说,规矩乱了,天下就乱了。

他想,既然要遵守三纲五常,那他不就要听从父君的意愿了结残生吗?为什么阁主还要拦着他。

阁主又道:古今的君王又有几人遵守了这三纲五常?谋大位,争皇权,又有几人做到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他头脑乱了,一边要守着三纲五常的规矩,一边又违背了这些规矩。

阁主道:命是你自己的,没人有资格夺走。你要好好活着。

他要好好活着……

回到宫中后,他仍旧懵懵懂懂,却在一次又一次陷害与谋害中,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这位所谓的父皇,从来没有把他当儿子看,一直想杀他。

他那仅存的善念与亲情,早在梁帝这些年的蹉跎中,荡然无存。

他一直想不通,为何梁帝想杀他。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存在不过是一场献祭。为了个什么“老祖”献祭……

呵,荒谬!他的命是他自己的,凭什么要白白献给他人?

“殷傲尘,你擅自破坏天阴谷封印,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就不怕遭天谴吗?”洛长老振振有词地道。

崤山一直死守着天阴谷,却不知从何时起,时不时就会碰上百鬼宫捣乱。百鬼宫的鬼面人神出鬼没,尊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以至于他们一直摸不清情况。哼,没想到啊,尊主竟是这梁国的献祭者!

殷傲尘瘪了瘪嘴,一脸大惑不解地道:“苍生与我何干?再说了,天阴谷就封印了一个逆鳞阁阁主,此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若把他放出来,怎么就不顾苍生了呢?”

洛长老冷哼道:“天下皆知,逆鳞阁阁主为魔星转世……”

殷傲尘不屑地哼笑一下,一挥手打断对方的话,无所谓地道:“什么魔星,还不就你们崤山一句话?依我看,你们崤山这群长老,倒很像是魔星转世。”

洛长老还要争辩,殷傲尘却隔空点了他的哑穴。

“放心,我不会割你舌头。不过,下次你若还这般不知所谓,这就不好说了。”

殷傲尘意味深长地瞟了洛长老一眼,转身出了血牢。

一路走出甬道,进了鹤龟林。殷傲尘朝上瞟了一眼,眸中精光一闪,嘴边勾起一抹轻松的笑意,纵身飞到了一根树枝上坐下。

林湛早就藏在这片林子里的,见殷傲尘在旁边坐下了,轻笑道:“你来了。”

殷傲尘道:“你一个国师,总是四处乱跑,这还来我梁国都城了,你们宋国国君都不管管吗?”

林湛笑道:“我和无渊都合计好了。咱们那边有敖珏碍着,宫长老动不得。倒是你这边,洛长老很好下手。”

殷傲尘嗤笑道:“今天我挨了顿臭骂,估计有点效果。”

“哦?”林湛偏过头,挑眉看向殷傲尘。

“崤山不是一直想知道百鬼宫尊主的底细嘛,我今天把自己暴露了,洛长老一定欣喜若狂。”

林湛嘴角一抽,拍了下殷傲尘的肩膀,有模有样地道:“你真伟大。”

“谢谢。”殷傲尘毫不客气地道,“我也觉得,世间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勇于献身的人了。”

林湛哂笑道:“给你个台阶你倒还真顺着下啊……”

殷傲尘眼眸一转,一把搂过林湛的肩膀,笑道:“我说林湛,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自己会是‘正夫’呢?”

林湛一愣,殷傲尘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问题?难道……

“你有我夫人的消息了?”

殷傲尘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林湛正想追问,却眸色倏然一沉,立马离开了,就留下一句秘音:“等我回来再谈。”

殷傲尘笑着叹了口气,呵,等你回来,“正夫”就变成我咯~

瞟了眼林湛离开的方向,殷傲尘的神色微微暗了下来。这次他给洛长老透露了这么劲爆的消息,这老头果然按捺不住给崤山那群老贼传消息了。也不知林湛这次追着消息而去,能有什么发现。

拍拍手,从树枝上跳了下来,殷傲尘扭了下脖子,一脸的无奈。

唉,最近事儿多,都没办法找小胖子好好培养感情……

……

与殷傲尘这边的闲适小调不同,远在宋国荷露殿的“恶友”已经快要暴走了。

这些日子以来,“恶友”幽居在荷露殿,一直惶惶不安。每日她都会回想起辛随念对她说的那两个字——“夜纱”。

那贱人究竟想起了多少事?

“恶友”每天都会在心底问这个问题,日复一日折磨得她焦躁烦闷。尤其是现在,她神魂不稳,出了荷露殿,要不了半个时辰她就会魂飞魄散!

“恶友”在阴暗处,瞟了眼自己越来越淡的身体,眼中的怨毒越来越盛……

要不是那个贱人,她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吱呀——”

门扉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恶友”哼了声,优雅端方地飘到了美人榻上躺下,用胳膊肘撑着脑袋侧卧着,高傲地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男人。

来人依旧是那身白底蓝纹的长袍,一张脸有犹如刀削斧凿,棱角分明,俊美无畴。

但“恶友”就是不喜欢这张脸,确切地说,是非常讨厌这副完美的俊颜。“恶友”每次看到这人,都会心有余悸,总觉得很多年前的噩梦又一次在眼前重演。

来人正是敖珏,他将一个瓷瓶放到了“恶友”面前,然后站到离“恶友”三步远的地方,静静地俯视对方。

“恶友”被这种冰冷的视线盯得有些犯怵,冷哼一声,粗暴地拧开瓶塞,一仰头,囫囵地把里面的丹药全吞了下去。

如往常一样,敖珏亲自监督她把灵药吃下后,便不再逗留,转身就走。

“等等。”“恶友”从美人榻上起来,一个飞身,飘到了敖珏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敖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薄唇轻启:“何事?”

每一个字都和他这个人一样,冷绝却又自带尊贵。

“恶友”突然很想一刀砍下这个男人的头颅,看他还能不能这样矜贵地俯视自己……

“有那个夺舍者的消息了吗?”“恶友”恶声恶气地问道。

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急需找到那副身体来温养魂魄。

敖珏毫不迟疑地道:“没有。”

“恶友”勾唇冷笑了一声,尖声道:“我听说你碰上了一个神女?”

这还是几天前的事情,但她幽居荷露殿消息闭塞,还是听宫人们讨论,才在今日知晓此事。

敖珏目光一冷,冷淡地“嗯”了一声。绕开“恶友”,抬脚就要往外走。

“恶友”身形一晃,再一次挡在了敖珏面前,狞笑道:“尊主难道不需要和我解释一下吗?”

敖珏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淡淡道:“神女就是神女。”

说完径自扫过“恶友”,几步跨到了门边。

“恶友”不依不饶,一把抵在门上,放软声音,愁苦道:“尊主,我被人夺舍,日日承受魂魄衰竭之痛,苦不堪言。这些日子,我忧愁烦闷,若是态度言语上有什么冲撞之处,还请尊主原谅则个,不要与我计较。”

敖珏终于瞟了“恶友”一眼,问出的话却让人如堕冰窖,“你为何要女扮男装?”

“恶友”一怔,她完全没料到敖珏会问这个问题。或者说,敖珏这些日子对她太照顾了,以至于她都忘了这件事。

天一宫等级森严,门规也森严。玄门门主只能由男子担任,这是第一任尊主留下来的规矩。如今她以女儿身骗取了这个位置,按宫规,是要受罚的。

而她所谋事大,遭受的处罚也极为严厉——扔入伪地狱的火海,生生世世承受焚魂之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恶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突然不知道,敖珏到底是要救她,还是想害她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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