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他们的归宿，正是彼此身旁

第182章 他们的归宿，正是彼此身旁

既然妖怪存在，已不是秘密，阿良也没必要再隐瞒自己的身份，说着，摇身便成为一个身板单薄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年，棕色的头发微微带着些自来卷，一双明亮的眸子略带几分忧郁。

他迈着略显无力的步伐，坐到贺辰方才坐过的沙发上。

顾酒了然望他一眼，早猜到阿良也是妖怪。

果然。

“你怎么知道贺辰说的是三万，而不是三千？”

“我猜得。”

“呃……”

以幽姬的作风，还真有可能。

顾酒并不惊讶。

另一边，即墨悄然打量着阿良，见其眼圈也泛着一抹病态般的苍白，不禁想起昨晚幽姬的话：

“或许，他也曾受过什么伤。”

阿良看起来，的确像是受过伤。

那一夜，阿良便成为焚梦师即墨——

第一个接待的妖怪。

月色凄清，蝉鸣高亢。

两者形成鲜明对比，将夜色渲染得愈发神秘。整栋别墅却灯火通明，即墨带领阿良朝院子里走去，走到那棵海棠树下，即墨淡淡一挥手，伴随着掌心中一阵微光，有什么东西静静出现在他掌心中。

他朝阿良递了上去。

“这是你早先，拜托我替你赎回来的项链。”

阿良单膝跪地，行了一回大礼，这才接过。

“多谢即墨大人。”

“你不必这么客气。”

阿良起身，将眼前的景象环视了一番，目光略带几分悠远，一声怆然的叹息，随风飘向暗夜，“她虽然住着这么大的房子，可是，好像跟我们这些流浪的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口中的她，是指顾酒。

又是一声叹息，他的口中出现一个陌生名字。

“没有了阿眉的人世间，也没了我的容身之所。”

即墨心知肚明，这个名字于阿良而言，一定承载着别样的意义，就像那日在天台上，他说出一句“她是酒酒”时，阿良也无法理解其中的意味，却想象得到——

这位酒酒，一定是一位很特殊，很特殊的人。

“阿眉就是项链的主人么？”即墨猜测道。

“是啊。”

阿良无所隐瞒，“只可惜，她已经不在了。所以，我有时觉得，不论是人间，还是异世，对我来说好像都一样，这么想一想，或许人间也挺好的。”

“你是说……你不想回去了？”

他最先找到他，不就是希望他可以帮他回到异世么？

“在遇到你们以前……我确实是做梦都想回去，可是我在异世，并没有家人，我也没有什么朋友，也就是说……并没有人等我回家，所以，没关系……”

即墨暗自一叹，仰头望了一眼苍茫的夜空。

也许，阿良是对的。

如果没有家人，没有亲人，在哪里，都是流浪。

酒酒在人间流浪。

而他，曾在异世流浪。

他们的归宿，正是彼此身旁。

即墨暗自又一叹，再度开口，主动问起：

“你当初，是为什么来人间？”

凡是想来人间的妖怪，必须去找桑落办通行证，要给桑落一个她认为正当的理由，她才会放行。

她身为探路者，背负使命保卫人间。

她不可能会放行对人间有威胁的妖怪。

“阿眉……”

阿良暗哑的声线，叫这个名字多了几分怆然之色，“我是为了阿眉才来的……阿眉是个人类，曾经不小心误闯了妖界的地盘，是我带她找到了桑落大人，桑落大人才帮她回到了人间……”

自从星河隙诞生以来，时常会有人类不小心误闯到异世。

说白了，或许就是所谓的不小心穿越。

而星河隙的坐标就在妖界上空，便总有人类不小心误闯妖怪的地盘，阿眉是阿良遇到的第一个人类，她的笑容叫人觉得很亲切，很舒服，总是那样明朗。

她笑起来，像是雏菊盛开。

他们只相处了短短几日，他却深深着了迷。

阿眉走后，他苦挨了一个月的思念之苦，终于熬不过了，忍不住去找桑落大人。桑落身为探路者，也有一个原则，就是她只为妖怪办通行证，除了妖怪，谁来找她都不行。

没人知道为什么。

也许在她眼里，只有妖怪最不能对人间构成威胁。尤其像是阿良这样的小妖，他们有的甚至还没有修炼成人，来到人间，除了走亲访友，权当旅游。

也有人说，剑客桑落，性情很古怪。

妖怪们登门拜访，她却从不许妖怪们暴露真面目。

凡是来登门的妖怪，必须蒙面。

所以那一日，阿良也蒙着面，他选了桑落大人最爱的紫色，将一块紫色衣角系在了头上，就以这样不伦不类的模样，来拜见那个声名赫赫威震四方的剑客。听说，越是古怪的打扮，越能获得桑落的青睐，通行证办理成功率，便越高。

他信了。

而事实，似乎也正是如此。

那一日，桑落大人似乎心情很好。

他只说，他想去人间寻找阿眉，她二话不说，便为他画好了通行证。

连阿眉是谁，都没问一句。

他拿着通行证，就这样顺利而又全无准备地……

来到了人间。

所以，即便是身为桑落的狐，几乎每日陪伴着她，即墨也不认得那些妖怪。她也拒绝认得他们，他也不知为何，他只能凭着对她有限的了解，亦或是对酒酒有限的了解，猜测——

也许她是害怕。

她害怕见到妖怪们的真面目，害怕自己会记住他们的面貌。

她害怕跟妖怪们产生羁绊。

她与妖怪之间看似没什么交集，可就是在这短短时间的相处里，她会了解到，这些妖怪为什么想去人间，哪怕只是这样看似浅薄的了解，于桑落而言，也是一种剪不断的羁绊。

更何况，那些妖怪们，是她亲手放行的。

或许将来无数个不眠夜，她会忍不住去想他们的模样，会眺望着那片星河，忍不住去想他们到了人间，在做些什么。

索性便不去记得他们的模样。

然而，她对声音向来敏锐。

她能仅凭声音便认出一个人。

所以，凡是来找她办过通行证的妖怪，她理应也都记得。

那么，这又算不算……

一种羁绊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