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苍空之凛，幽然之深49

第401章 苍空之凛，幽然之深49

人间1997年冬。

他们结婚一周年，安老爷子身体大不如前，在初雪中不小心摔了一跤，差点摔断了腿，入院治疗，又检查出旁的一些病。

幽姬记不住名字，却知人上了年纪，多多少少都会得的一些病。

就是从那时开始，她闻到安老爷子身上，开始散发出酸酸的，略带腐朽的气味。

这叫她想起初来人间，遇到的那个老奶奶。

老奶奶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

没过多久，老奶奶便过世了。

她那时以为，人老了身上都会有这样的味道，可她与安老爷子频频接触，却发现他身上并没有那气味，直到……

安老爷子开始住院。

她才知道……

原来那是生了病的老人，才会散发出的味道。

如果是健康的老人，便没有。

她才知道……

原来老奶奶过世，也是因为疾病么。

因为一种上了年纪……

而逃不掉的疾病么？

所幸，安老爷子住院住到来年开春，病情好转，出院回到安宅静养，每天却离不开瓶瓶罐罐，经常戏称自己变成了药罐子。

每每都是幽姬为他熬药，浓浓的中药味，晕染了安宅每一寸空气。

这味道，真不好闻。

在煎药的时候，她时常在想，人要是不会生病……

该有多好呢。

她当然也知道，是人，便逃不过生老病死。

这是人之常情。

看似残酷，却是最平凡的真理。

“安安……”

他们每晚缱绻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身上散发着苦药的气息，他当然不嫌弃，还经常开玩笑说，这味道可以叫他更清醒。

旖旎过后，她化身为猫，趴在他胸口。

听着他的心跳，尚在澎湃着。

她轻唤他：“安安……”

“嗯？”

他的嗓音，略带几分微醺的迷离。

他们刚刚，喝了点红酒。

她虽然不胜酒力，却喜欢红酒，早在许久前尝过一次，便爱上了。

“因为我是一只猫……对不对？”

“嗯？对呀，你是我的猫咪。”

她轻笑了几声，用头去蹭他颈窝，“我不是一只普通的猫，我可是猫妖……我是一只妖。”

“嗯，是呀，你是我的猫妖。”

“所以，你知道么……妖的寿命，要比人类长好多呢……妖的生命，也远没有人类那么脆弱，至少，我们不会生一场病……就危及性命了。”

幽姬忽然有了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安然微闭的双眸轻轻睁开，温柔地望着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他们很默契。

他们总是很默契。

他当然能猜到她的心思。

“你是不是想说，将来我会变老，我也逃不掉生老病死？”

“是人……都逃不过啊。”她轻叹了一声。

“是啊，谁叫我是人呢。”

“所以……你一定会走在我前面的，当你老去的时候，可能，我还正年轻呢，可能我的模样都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安安，我永远都是你的妻子噢。”

说着说着，幽姬低低地啜泣了一声，热泪滚滚而落。

有些事情，光是想一想，就叫人受不了呢。

“所以……当你远行的那一天，我也会这样……变成一团猫，你最喜欢的猫，就这样趴在你的身上，陪着你……好不好？所以，你不要害怕，不要怕噢……”

他也怆然一叹。

感受到胸口传来阵阵濡湿，知道这只猫在哭，满是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头。

“笨蛋……我才不会害怕呢，我不怕死，可是我害怕……”

“嗯？”

“我害怕死了以后，就见不到你了……哇，我也要哭了。”

说着，他的嗓音已泛起哭腔。

“真的，我从来不怕死，可是就怕我死了以后，我家小幽可怎么办呢……我就见不到你了，再也见不到了，丢下小幽一个人……这样想一想，觉得死亡好可怕。”

他忽然意识到，终有一天……

死亡会将他们分开。

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不过……”

他的胸口仍是大片大片的濡湿，他怀中的猫咪泪流不止，哭得整个身子都抖成一团。

“不过……只要是人，就逃不过生老病死么，即便小幽不是妖，跟我一样也是一个普通人类，早晚有一天……我们也会分开的，对么？所以转念一想，如果我死去的时候，身边有小幽陪伴着，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

“你觉得……幸福么？”

她有些不解地望向他，不禁觉得……

他未免太乐观了。

这是一种乐观么？

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只要一想到他们会分开，她就难过得要死了。

“是啊，我觉得很幸福……就是可惜了小幽，小幽啊，我死去以后……你可以忘记我哦，我没关系的，与其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痛苦，不如选择忘记我。你们妖怪……应该都会什么法术之类的吧，有没有那种可以抹去记忆的法术，或者……有没有那种忘情水之类的药水呢？”

“没有那种东西啦……”

什么忘情水，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没有么？你听说过孟婆汤么？”

“孟婆汤？”

她这个反应摆明了，是没听说过。

“我们人间古老的传说中，你知道么，人死后，都是要去黄泉路的，在这条黄泉路上，会有一道桥，叫做奈何桥，过了奈何桥，孟婆会在桥的那一边等着你，她有一碗药，你喝了这碗药，生前种种皆会忘个干净，这碗药便叫做孟婆汤，所以……如果我死后，喝了孟婆给的汤，这一世身为安然的记忆，我就统统都忘记了。”

她曾给他讲过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她的家乡，异世的事情。

这一次，换他给她讲。

“所以，你们异世，有没有类似这样的药水呢？”

“没有……”

她叹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不过……倒是有一些术法，可以抹去记忆的，是一些上古秘术，很隐秘的术法，一般人通常不会用的，即便是上古之神都不见得会用。安安……”

“嗯？”

“你说的那个传说……是真的么？”

“……我也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