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二零一：鸡蛋

第197章 二零一：鸡蛋

“好，先解燃眉之急，大部队后续跟上！”云殇对这个计谋很是满意，但他心思缜密，考虑到一个问题，他道：“五百人送黄金，确定合适？”一千万两黄金诶，要是在路上被人惦记了，五百人能守得住吗？

白墨头一仰，眼神略带蔑视，他不知道堂堂玄王最得力的助手竟然连这点见识都没有，他道：“百果庄的东西都敢抢，那他们就是活腻了。”

云殇知道百果庄霸道，但不明白为什么，单单一个小女孩怎么就建立起这么强大的山庄？而且没有一个统治者打他们的主意，真的是奇了怪了。

白墨不想跟他解释，刚才那一架虽然云殇没说什么，但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那行吧，我也不问了，咱们点好东西就出发吧。”他摸了摸胀痛的脸颊：“诶白墨兄弟，你是不是该给我找个郎中？再不济，煮鸡蛋也该有一个吧。”

白墨估计准备的时间还要一会儿，就命人下去给他煮鸡蛋，自己则在原位上正襟危坐。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一个清秀的小丫头手里端着碗，烫手的水里泡着两只鸡蛋，云殇呆呆的笑一声，指尖伸进水里左手掂过去右手掂过来，实在忍不了烫直接丢给侍从。在一边看他笑话的侍从被吓得头发立起，拉着衣襟左跨两步将鸡蛋接住。

云殇切一声，按部就班将水里的另一只鸡蛋拿起，学着别人的样子用衣襟包起来，手指隔着衣服将鸡蛋剥开。

白墨以为他会用鸡蛋敷脸，哪知道那货直接将剥好的鸡蛋往嘴里塞，鸡蛋烫的他脚下不停，来来回回在大厅里转几遭，仰着头张大嘴，双手不停的扇。

百果庄虽然有人身自由，但在庄子里做事还是很严肃的，本来不敢有过多表情的小丫头看到他这样也忍不住笑起来。侍从在一边抽嘴角，仿佛在说：我不认识他。

白墨看他的样子，又多了一分鄙夷，倒也不是真的鄙视，只是觉得堂堂玄王的人怎么是个傻子，他见不得眼前有人来回蹦跳，端起一盏放凉的茶递到他面前。

云殇也不看是什么东西端起来就喝，咕噜咕噜下肚，终于不烫也不哽了。

侍从在一旁看完整部好戏，随意的坐在椅子上，也学云殇的样子隔衣服剥鸡蛋，只不过他的动作很缓慢，递进嘴里也小心翼翼，一口鸡蛋一口茶，吃的津津有味。

嘴里刚休息一会儿，白墨看见侍从在吃鸡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跺两步走进，问：“怎么样？好吃吗？”

侍从皱眉，转到一边去继续吃鸡蛋，根本不理他。

这次换白墨看戏了，他想起了庄主还未出庄时，总是爱讲给他和小水滴听的故事，是一只猴子，一只猪，一只河妖护送一个人到西天取经的故事，其中那只猪就有点像现在的云殇。

要是放在以前，他定会将前后解释清楚，然后嘲笑云商就像那只猪，但现在，白墨没有精力再说这些，淡淡的笑过就过了，以至于没有人看见他脸上的笑意。

云殇看着侍从吃完鸡蛋，拱着鼻子冒粗气：“你丫的！一点都不给我留？”

侍从摊出一手的壳道：“喏，这不是给你留了吗？”

他气急败坏，扬起手又不敢落下，委屈的转过身朝白墨大喊：“白墨兄弟！你看不出来吗？老子饿了！从出发到现在没有吃过一顿好饭，老子，老子连厕所都没有上过！肚子里没货！”

白墨早看出来了，但就是不点破，为的刚才的事情惩罚他，但现在看他面黄肌瘦的样子，看见一个鸡蛋就激动成那样，他实在不忍心继续饿他，沧桑的声音响起：“给云将军上菜。”

话一出，五个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排成一列，个个手里拿着托盘，摇曳生姿走进大厅，巧笑盼兮，将手上的菜放到矮桌上，然后又像风一样，翩翩离去。

云殇干嚎一声，扑到桌子边上开始狼吞虎咽，连筷子都不用使了，直接上手，遇到烫的在手上掂两下，连忙塞进嘴里。手实在烫的不行，放在耳垂处降降温，如此，手脏了，嘴脏了，耳朵也脏了，整张脸除了眼睛就没有一个可以看的地方。

白墨无奈的摇摇头，心想是不是做过头了，早知道他这么饿就该立刻上菜的。他轻咳一声朝侍从投去目光，示意他也一起用。

侍从是懂规矩的，他与白墨也不熟，自然不会像云殇那样，就算自己饿了也只有忍着，但现在主人发话了，估量桌子上的食物够二人饱腹，也就毫不顾忌的吃起来，只不过动作要拘谨一些，看起来很优雅。

云殇以为侍从是在以自己优雅的吃相来和他做对比，嗤之以鼻，拿起一只鸡腿往他脸上丢，侍从以为云殇好心，欣喜的接过往嘴里塞，两个人阴差阳错竟然和平的吃起来。

待他们一番胡吃海喝，满桌子杯盘狼藉，两个男人鼓着大肚子半躺在椅子上，打一个嗝儿都是辣油味儿。

“真不愧是百果庄，食物的味道比万客来还好！”侍从一边剔牙一边道。

云殇嗤一声：“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咱家王妃喜欢的口味，只有百果庄和王府能吃得到！”他挑挑眉：“不对啊你，你这穷鬼居然去过万客来？”

侍从尴尬一笑：“就点过一碗清汤小白菜，好吃是好吃，但是太贵了，嗝儿……”他抚摸着肚子，待辣劲儿过去后：“五两金子的东西，当不到在百果庄随便吃一顿。”

白墨在一边听着，顿时心生怜悯，原来他们吃的都那么差吗？在钺城的时候，他一直住在卫褚君府上，吃的和百果庄差不多，当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原来给玄王打下手这么苦。

白墨忍不住叹口气：“你们要是想念这里的食物，可以常来。”

云殇大喜，转而脸又垮下去：“这次还不知道要打多久的仗，每天山珍海味的日子遥遥无期。”

白墨道：“没关系，有庄主在的地方就有美食。”他顿了顿：“你知道兔子吗，那种野生的。”

云殇抚摸着肚子：“嗯，知道。”

“庄主做过一次，在山上抓着就地烤，不知道加了些什么药材，兔子肉鲜嫩而不油腻，香中带甜，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当时什么都没有，不知道她哪里凭空变出来的。”白墨说着说着，眼里面泛出水花，他道：“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怪想念的。”

云殇滚着圆圆的肚子翻过身，伸长脖子看他：“你和我们一起去石聚壕啊！有你在，可以再王爷出战的时候保护王妃，毕竟王爷也不能分身对吧。有你保护王爷也放心一些。”

白墨挑眉：“我本来就打算和你们一起去。”

云殇又道：“这样，把小王爷也带上，王爷王妃好久没有见过他了，要是我把他带上，说不定他们一高兴还赏赐点什么。”他说着，又翻过身仰躺起来。

白墨道：“不行，小孩子去不得那样血腥的地方，他还是待在百果庄安全一点，百果庄全庄的人拼命都会护果果周全。”

云殇瘪嘴，其实他也同意把果果留下，刚才的话只不过是打趣而已。上次在百果庄分别，王爷之所以把王妃和小王爷留下来，就是不想自己在乎的人离敌人近，以前的战神玄王没有顾虑，做事可以不顾一切，但现在他有了软肋，容易影响判断，这是兵家大忌。

“那你安排好果果了吗？”云殇难得的收起嬉笑脸，严肃的问白墨。

他道：“早就安排好了。”

云殇嗯了一声，翻回原来的位置继续消食，他仰望着房梁，欣赏这与众不同的，王妃口中的天花板。

他一向不着调，但关键时候还是懂得人情世故，此战还未开打，王爷和王妃相继自乱阵脚，虽然虎口脱险，但萧玉珏让他们难受了是事实，跟着战神身经百战，云殇第一次觉得有点拿不稳。

自从白墨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就变得沉默寡言，但他不是不关注身边的事情，而是看在眼里但不发表看法，不过奇怪，为什么今天一看到云殇沉默，他就觉得有点感同身受，瞬间明白了他的感受：“云殇，不必担忧，庄主和王爷定会赢得此战胜利，萧玉珏只不过是个纨绔公子，迟早失去天下。”

云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侍从，侍从勾着脖子看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嗯，”云殇答：“白墨兄弟，你对王妃的感情和我对王爷的感情，是一样的。”

白墨听了，淡淡一笑，这一笑被大厅里的人都看见了。

云殇没有再说话，呆呆的仰望天花板，回想起十多年前，在猎场上……

“哟，这是谁家的小少爷啊？怎么跑到猎场来？你不知道这是危险的地方吗？”

一大群穿红戴绿的纨绔公子将他团团围住，扯着嘴角浮夸的大笑：“寒酸的人，你怎配来猎场？”他们将腰上的玉佩取下来，用下面的穗子打他的脸。

云殇抱着双腿蹲在地上哭：“不是我想来的……父亲非要我来……”

他是云家的独子，父亲是兵部的一个小官，刚好是此次围猎皇帝邀请的最低一级官员。与云老爷同级的人都过分风生水起，唯独他，比低级的官员过得还寒酸，其中到底是为何，除了云老爷和夫人，谁也不知道。总之他们家就是一个字——穷。朝廷官员只不过比普通老百姓过得好一点点，不愁吃而已，但愁穿。

他抱紧双膝，从腿缝中看脚上那双破烂的布鞋，他的布鞋被修补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和其他人华丽的鞋子形成鲜明对比。

那些官家孩子推搡着他，华丽的绸缎在他脸上扫过，那是云殇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触感，就算是过年，这种料子做的腰带也得不到一条。

“呀你们看他的鞋！居然有补丁！哈哈哈天哪！”一个孩子大叫。

云殇将他的腿收回，藏到衣裳下面。

“哈哈哈哈真的我也看见了！”另一个孩子弯下身，手探进他的衣服，抓住云殇的脚踝使劲往外拉扯，其他孩子看见了也跟着起哄。七八个人拉倒他，抓住他的双脚然地上拖拽。

他们疯跑着，拖云殇去猎场的马厩，扬言要将他丢进马粪里。

背上被石头咯的痛，但是他没喊叫，从小被欺负惯了，每次只有默默的流泪。昨天他求父亲：“父亲，我不想去……”

父亲怒声斥责：“这是你见识的好机会，别的人想去还轮不到呢，云家就你一个儿子，你不去谁去？父亲还指望着你与其他官员的孩子做朋友，将来报效国家也有门路！”

他无论再说什么还是一样的结果，跪祠堂和去猎场选一个，他讨厌黑暗的充满香火臭的地方，无奈只有选猎场，本以为只要他躲得远远的，不招惹他们就没有事了，结果，他不去招惹别人别人要找他。

云殇捂着脸任由他们拖拽，不就是马厩吗，又不是没有去过，最多惹得一身臭回家的时候在河里游一圈，回家自有母亲会给他煮姜汤取暖。

他有点‘视死如归’，到后面连啜泣都没有，黑暗的世界里，只有其他小孩子欢快的笑声，但是这些笑声从来不属于他。

“哈哈哈哈把他丢进马粪里！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戛然而止，也没有再拖拽，他慢慢放开手，从指缝里看见一个满身戾气的人。

“滚。”声音低沉有力，不是他这个年龄的人。

仅一个字，那群纨绔子弟被吓得屁滚尿流，撒开他的腿顿时跑得没影儿。

云殇拖着剧痛的身体，坐起身来才发现眼前的人也不是很高，仅仅比他高出半个头，但其气势，远远超过他见过的所有人。

那个人负手而立，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直视他，问：“为何不反抗？”

云殇好像被控制了，鬼使神差的回答一个陌生人的话：“反抗无果，还会再被打，比刚才更严重。”

他勾起一边的唇角笑一声：“你是哪家的孩子？叫什么？”

“云家，云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