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单相思6
他唏嘘着,靠在那里,望着发亮的吊灯:“如今用完了,就想把关系解除了。各走各的路。结果我不肯离婚,还把这事闹大了,这会儿,她心里肯定要恨死我了……”
想想之前,她沉沉盯着自己时那恼怒的目光,他就想叹气。
靳恒远静静听着,摇头,拍他肩膀:“你呀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知道为什么欢欢比你小那么多,却一直敢在你身边胡闹?却不敢惹我吗?”
“知道!”
靳长宁低低的回答:
“我喜欢惯着她。”
“嗯,知道自己毛病出哪了,还不算太糟糕。”
靳恒远点了一下头:
“以后呢,你也不能再太惯着她了。被她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也够了。往后头,该坚持的原则,绝对不能动摇。婚,不离是对的。要是在这事上还想纵容她。以后你就不是我兄弟。”
靳长宁不觉得笑了,心下很感激的:“谢谢靳哥站在我这边。”
“我们都是男人,我当然站在你边。再说,你做事一向稳重,不稳重的从来就只有我那妹子。胡乱的决定结婚之后,又想胡乱的离婚,哪有这么坑自己家人的?那丫头,就是有点欠揍。”
这番话要是被萧璟欢听去了,说不定又会眼泪汪汪的控诉他:
哥,我是不是你亲妹啊,你的胳膊肘,怎么总是一个劲儿往外拐啊?
靳长宁不觉莞然而笑,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喝起水来。
“跟我说说看,你是怎么把我妹娶到手的?”
靳恒远往他身边坐了下来,把话题落到了主题上。
关于这事,他这个做哥哥的是真心好奇啊!
长宁是怎么一个人,他靳恒远是最清楚不过的。
这小子心思沉的可以毫不犹豫的去算计任何人,但是,他绝对不会对欢欢动心机。
哪怕再如何喜欢,他都不会去争取。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欢欢不喜欢他,并且只对邵锋情有独衷。
另一个原因是:长宁是从小由他妈养大的,对靳家有着强烈的感情。
他的感恩心非常非常重,所以,他绝绝对对不会强欢欢所难。
因为他不想落得连哥哥都没得做。
既然做不了她男人,那就做兄长。
这人怀的就是这样一种想法。
所以,以靳恒远的眼光来看,两年前,长宁能和欢欢登记结婚,变数应是掌握在欢欢手上的。
否则,借长宁十个胆也不敢把人娶了,却不和家里人说的,这不符合他的生平作风。
这边,靳恒远正想着,那边,靳长宁放下水杯,一边回忆着,一边嘴里缓缓说起了两年半前发生的事……
“两年半前,就是嫂子认回父母的那天,晚上我从你那儿离开回家,车开在半路,接到了一个电话,邵锋打来的。
“他拜托我一件事,想让我尽快去一趟英国。
“这人,虽然和欢欢关系那么亲,但是我和他可没什么交情,他这么单方面找我,还提了这样一个请求,让我很不明白,就问他什么事?
“他回答的很直接,说,他身体很不好,可能没多少日子了。他隐隐觉得欢欢有轻生殉情的意思,很担忧。
“他知道,萧伯伯身体不太好,靳阿姨呢,又和欢欢关系不是特别的亲,再加上靳阿姨的老公又是为了救欢欢而出的事,他怕靳阿姨因此而对欢欢心怀怨气。而你,因为太太过世,精神状况又一直不是特别的在状态。所以,他找了我,想我过去看着点欢欢,一定要让她好好的活下来。
“我听着情况很严重,又不知道那边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也不敢和你们说,就匆匆的先一个人过去了……”
提起这些过往之事时,靳长宁的脑海里,不觉翻起了儿时的记忆。
是的,他从小喜欢萧璟欢。
自闭的他,那会儿,只会和璟欢说话。
哪怕最初的时候,璟欢只是一个婴孩,根本就不会说话,可自从父母亡故之后再不懂笑的他,却因为她而渐渐的又学会了笑。并因为她,而渐渐的学会了和家里人沟通。
“靳姨,妹妹醒了……”
当璟欢睡着时,他赖在她身边陪着,所以,常常是他最先发现璟欢醒过来的。
“靳姨,妹妹饿了……”
当璟欢因为肚子而饿哭时,他会第一时间跑来喊靳媛。那会儿靳媛还在哺乳期。
“靳姨,妹妹尿湿了,我能试着给她换尿布吗?”
就连换尿布,他也想学,并且还学得有模有样。
是的,自从璟欢出生,长宁的心,就全放在了璟欢身上。
看到璟欢笑,他就特别的开心;看到璟欢哭,他会跟着伤心;看到璟欢被欺负,他会很愤怒;看到璟欢受伤,他会特别的心疼……
那时候,很小,所有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他只是比任何人都疼她护她让她。
璟欢两岁到六岁这段日子,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璟欢是和长宁睡的。没长宁哄着,她不肯睡,睡着了,还手牵着他的手不肯放。
两个人还睡一枕头呢!
六岁那一天,靳媛和萧至东离婚,那会儿,孩子已经很懂事了,首先,靳恒远是归给萧家的,这是萧至东的要求,靳媛甚至没问过儿子就应了,至于璟欢,靳媛的意思是不想和女儿分开的,想亲自抚养女儿。
可璟欢很伤心父母要离婚,她跑去和靳媛说:“您要是不要爸爸,那欢欢就不要妈妈。妈妈,我要跟着爸爸。如果您疼欢欢,就别离婚好不好……”
欢欢当初那做,只是想用自己对母亲的影响,想她再慎重考虑一下,别离婚。
可靳媛心意已决,狠下心,割断了对女儿的依恋,匆匆就离了婚。
为此,璟欢那幼小的心灵严重受伤。
此后,璟欢被萧至东带去了香港。
靳长宁放心不下她,就跟着她去了香港读书,为的是想好好的照顾她。
那会儿,璟欢读小学,他读初中。
那会儿,长宁最爱做的是,骑着自行车,去带着璟欢放学。
那会儿,他们又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没过多久,靳阿姨另嫁并怀孕了,璟欢知道后,很生气很生气,恨乌及乌,把他也恨上了,连夜就把他赶回了BJ——临走,她都不肯来送他。
因为这事,他还难过了很长一阵子。
再后来,他们也就只有每年的寒暑假才会碰上面。平常时候,偶尔是会通通电话,也会偶尔写几封信的。多是他写过去的。她少有回信的时候。
多年之后,他考上了香港大学,重新回去了那边,那几年,他们又住到了萧家在香港的别墅里……
那是一段开心的日子。
靳长宁常常想,该是那个时候喜欢上那个黄毛丫头的。
欢欢十五岁那一年,进了医大,并且还住了宿。
靳长宁呢也大学毕业了,没有欢欢的萧家,太过冷清,所以,他选择回上海在靳恒远的律所实习,一年后正式成为律师。
又三年,欢欢十八岁,
有过一回,他去香港办事,去医大找她,才知道她谈恋爱了。
一个戴着神秘光环的少年,闯进了璟欢的世界,那人就是邵锋。
从此,璟欢的心,就被他俘虏了——为他喜,为他忧,为他欢,为他愁,为他神魂颠倒,为了引他注意,而哭哭笑笑,少女情怀全被他左右了……
靳长宁见过那男孩。
至于为什么要见?
一,他得替欢欢把关。
十几岁就谈恋爱,在他看来,很不可思议。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心性都没有成熟,女孩子在这个阶段,太容易被骗。
作为家里的兄长,他在提醒欢欢不要早恋没有效果之后,只能去见那男孩……
二,欢欢常说那个邵锋又聪明又能干,总之把人家吹得啊,此人只有天上有的。
他从职业本能出发,总觉得,不是欢欢的说词有水份,就是那男孩有问题。
他不认为这世上还会有生得比靳哥还要冷峻帅气,智商还要比靳哥厉害的少年。
之后,他去见了。
得到了一个结论:无话可说。
那男孩子,的确不错。
论长相,有长相;论气质,有气质;论才学,有才学这;论品行,有品行……
他终于知道,璟欢为什么会对他那么着迷的。
一个品学兼皆的天才少年,颜值又高,清清寡寡中,自有一种超然物外的风骨迷人心眼。
不笑似青山白雪,一笑若春风拂面。
如此少年,也难怪一向眼高过顶的欢欢会为之着迷。
就这样,欢欢陷入了热恋,而他黯然退场。
除了祝福,再无其他行为。
暗恋,就这样深深的被扼杀了。
只是,他们的恋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一年之后,欢欢怀孕,却被人捉了去,被人灌了药,孩子流产不说,小命险些丢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竟是邵锋让人做的。
至少表面看,是如此。
因为邵锋就此失踪了。
可欢欢呢,始终相信,邵锋不可能这样残忍的伤害她的。
她一直在查,靳哥和他也在查。
细查之后,才发现邵锋的失踪,牵扯极大。
最后,因为要救邵锋,欢欢又经历了九死一生——若不是易梵不顾一切的相救,那么这世上,怕早已没了这个小姑娘。
终于,邵锋被救了出来,可代价是惨烈的。
这两年,认回父母的邵锋,远去英国治病,欢欢相随在侧,不离不弃。
他本以为,这俩孩子,一定会苦尽甘来,得一个圆圆满满的好结局,不想,老天却没有给他们好运道……
那天,靳长宁在接到电话之后,乘了当晚的航班,去了英国伦敦,找到了邵锋住的那家医院。
那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碧蓝如海。
靳长宁走进病房时,房内坐着池晚珠,她在喂邵锋喝水,不见璟欢。
再次见到邵锋,靳长宁震惊的发现,两年不见,他竟瘦成了皮包骨头,早没了当初丰神玉立、意气分发的俊模样,整个人完全变了样。
那一刻,他深深的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情绪:心疼。
本来嘛,异性相吸,同性就该相斥。
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的情敌时,肯定会越发的排斥。
可那天,面对这样一个邵锋时,靳长宁竟讨厌不起来,相反,心里涌现的是满满的心疼。心疼好好一个前程似锦的有志儿郎,竟就这样被病魔给毁掉了。
他私下问了池晚珠具体情况。
“阿锋的情况真的很不好。脏器都在衰竭中……现在,他还吊着一口气,因为他答应过萧璟欢,不到最后,绝不放弃。”
靳长宁听着,心情沉重极了,也难受极了。
他们的谈话,是在室外进行的。
之后,他又去了病房,邵锋强烈要求坐上轮椅,想出去走走。
他说:“想去看看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靳长宁推他去了。
斜去的夕阳下,两个男人来到天台上。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望着西天红红的落日久久不说话。
良久之后,邵锋转头问他:“长宁兄,你心里一定很恨我吧!”
声音是无比虚弱的。
靳长宁一愣,反问:“为什么我要恨你?”
邵锋静笑,脸色苍白如雪:“你心里清楚。长宁兄,你可以瞒过所有人,但你瞒不过你自己的眼睛,还有我……”
他叹息着说,转而靠在那里,却又转了话题:“这里很美吧!欢欢很喜欢看落日的。满天的红霞,很壮观。”
靳长宁慢半拍的一边琢磨他说过的话,一边点下了头:“嗯,我知道。”
那时,他最常做的事是陪着她,拿着相机,拍各种日落西山的美景。
邵锋解释:“欢欢喜欢睡懒觉。所以,观日出,总与她无缘。早上谁要是影响她睡觉,她就和谁急。而且起床气很重。我也曾遭过殃。”
靳长宁应:“我知道。”
有过一回,靳恒远把那丫头吵醒了,她最后狠狠痛宰了他一刀,放了他好多些血,才算气消。
邵锋紧跟着又说:“欢欢不喜欢吃鱼,因为小时候,她被鱼骨头梗到过,所以,就有了吃鱼恐惧症。但是,鱼丸,她很喜欢吃……”
靳长宁应:“我知道。”
家里的厨师为此还特意去学做了各种鱼丸,只为了饱她口福。
邵锋还赞叹的说道:“欢欢很正气,喜欢刨根问底,哪怕明知会惹上事,却还会义无反顾的查下去。很容易得罪人。在这方面,得好好的管着她才行。”
靳长宁应:“我知道。”
在学校,她因为太正气了,常看不惯别人的没素质行为,而时常惹麻烦上身。
邵锋还说:“欢欢很敏感,渴望家的温暖。她总觉得她妈妈一点也不爱她。因为她再婚再孕是那么的匆忙……”
靳长宁应:“我知道。”
这些年,她的心,一直很孤单,也一直没从这个阴影当中走出去。
邵锋又补充了一句说:“对了,欢欢爱凑热闹,也很爱笑。她总会用灿烂无邪的笑容来掩饰心头的空虚。”
靳长宁应:“我知道。”
独处时,她的眼神总是迷茫的。她并不若人面上所看到的自信坚强。
邵锋还说:“欢欢发高烧时,喜欢牵着别人的手睡觉。因为她一直缺乏安全感。”
靳长宁应:“我知道。”
因为,这个习惯还是他惯出来的。
他们谈了很多很多。
靳长宁发誓,这么多年以来,这是第一次,他和一个外人,这么深入的讨论欢欢的喜好。
他看得出来,邵锋真的真的很爱欢欢。
这人把欢欢看得很透很透。
如果,他可以好好的活下去,相信他肯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会带给欢欢一个幸福的婚姻。
可是,他的身体,却坏掉了。
为此,他满口忧伤的感慨说:“人生一辈子,在我们年轻人的概念当中,它没有一百年,至少,也该有七八十年,或是五六十年,我从来没想过,我的一生会这么的短暂。还没完全盛开,它就开始凋败,开始枯萎……”
他说:“如果,我知道我只能活这么多年,就不会去招惹璟欢,不会去许她婚姻,不会给她爱情。不管她如何的美丽动人,不管她如何的智慧过人,不管她如何如何的吸引人,我都不会让自己心动。我会离得她远远的。我总有一百种方式让她对我失望死心。”
他说:“可世上,没有如果。我和她在最美的年华遇上,却也要在最美的季节永远的离别。我舍不得她。可我再如何不舍,我要走的时候,谁也留不住。包括我自己。”
他说:“我好想守着她,娶了她,看着她为我生儿育女,看着她和我一起白发苍苍。可是,老天不肯给我机会……“
他说:“现在,我没有别的想法了。既然爱她,只希望她可以好好的把下半辈子过完。别傻傻就走了绝路。”
他说:“这世上的人,哪个愿意早早的走了这条路。可是没办法,老天要收了我的命,我无能为力。可欢欢不一样,她还有一个大好的前程。要是没了,家里人得多难过。”
他说:“我已经不争气的让父母白发送黑发了,又怎么舍得生养欢欢的叔叔阿姨也遭受了这样一种痛苦。所以,我想求你帮忙,帮欢欢好好活下去。”
这一番情深似海的话,靳长宁听得心痛如绞。
有那么一刻,他希望自己可以替邵锋去死了,只要能换来欢欢的笑颜,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这是不可能的。
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死亡。
它能毁掉一切希望。
亡者的希望,生者的希望,一并都会被通通埋葬。
“欢欢真有这么说过吗?她想陪你一起死?”
靳长宁听了,甚是忧心。
“没说,但我看了她这段日子以来的日志,隐隐的感觉到,她有这个想法。可她没说出来。大约是怕我不同意。当然,我是不可能同意她作这种傻事的。”
“好,我答应你,我会帮你看着她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走这条绝路。
“可你想过要用什么法子看着她了吗?”
邵锋轻轻的反问:“靠24小时看着她,解决不了办法。她若心意已决,你只要稍不留神,她就能走了绝路。死,有很多很多种办法。跳楼,割动脉,上吊,绝食……无论哪一种,都可以致人于死地。”
的确,靠看,解决不了问题。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靳长宁觉得他应该是想到法子了。
邵锋点头:“有,我有办法。”
靳长宁问:“什么办法?”
邵锋没有说,一顿之后,而是以一种尖利的目光揭穿了他的心头秘密:
“长宁兄,你是喜欢欢欢的对吧!”
这话,完全是肯定的语气。
在靳长宁看来,他自认有把那份感情藏得够好,结果呢,不是,这个不太熟的男孩,一眼就将他看透了。
“当然,欢欢是我妹妹。”
他不太想承认。
邵锋却一笑:“不是喜欢妹妹那个喜欢。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你从小守着她,陪着她一起长大,结果,却被我截足先登了。你一定很恨我对吧!”
唉,这个孩子的目光真的真的太犀利了。
他为之一叹。
“不恨,没什么好恨的……这世上很多事都讲缘份。没缘份,强求无益。”
沉默半天之后,他吐出的话,极为的豁达,继而问: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邵锋笑笑回答道:“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来了。你对欢欢,有一种奇怪的占有欲。只是因为你年长她那么几岁,又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又知道她喜欢的人是我。所以,你强忍下了。又或者,我不是太糟糕,让你没办法挑刺儿……可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话里的自信,以及洞烛人心的智慧,让靳长宁不免为之惋惜,难道是因为他太过于聪颖,所以天妒英才,才要这么早将他收回去吗?
心疼啊!
这种心疼感,真是太让人无能为力了!
“还是说说你的办法吧!”
靳长宁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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