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提醒

男子卸下身上厚重冰冷的铠甲，暴露出的皮肤因常年征战所致，呈现浅麦色，俊美脸上浮现一丝宠溺，只不过右眉上一道浅浅的疤痕，不太明显地小瑕疵让整张原本温和的脸充满戾气。长时间手握兵器的掌心，在无数次的愈合磨伤上，终于结满粗糙的薄茧。

“他们都走了，别再装睡了。”程文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活动着在马背上颠簸已久，十分酸疼的关节。

程瑾瑜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常年戍守边疆的大哥，模糊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喜悦不能抑制，“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

“你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怎会不知。”他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冰冷的掌心被温热的杯面捂暖。

“对不起，害的大哥远在边疆也要为我担心。”程瑾瑜知道驻守边疆，不仅危险，时刻需要警惕，否则一旦疏忽必将送命。并且人员安排严密，大哥能千里迢迢回来，一定是费了不少心思。她本来没有想要让大哥对她有着牵挂，而多嘴多舌的一定是她的弟弟……那小子，一个没有嘱咐就告诉了给了大哥，还好大哥没有因为她的事情分心受了伤，不然她会自责一辈子。

从小父亲忙着处理绣庄，还有出去沾花惹草，母亲整日里也操劳的管理府内整个大家子，闲暇的时间都被顽皮的弟弟占去。所以她一小都是靠着大哥的照料，若是被别家孩子欺负，大哥听闻到这消息，必定会气势汹汹的去帮她报仇，那时大哥回来满身伤时候，母亲就抱怨的说道，取名程文懿本想让他能温文尔雅，日后考取个功名，毕竟当今圣上重文轻武，如今文官比武官受宠多了，哪知这孩子整日里鲁莽，喜欢靠着武力取胜。不过在她心中，大哥一直是她喜欢又敬畏的人物，像是父亲一样的男人。

氤氲的雾气伴随着茶香弥漫在屋子里，程文懿倚在棕红色的方木茶桌上，用杯盖拂去飘浮在茶水上方的茶末，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将茶杯放下，用手巾擦拭着铠甲上沾染的灰色，束起的长发随着动作微微颤动着，指尖抚摸的动作说不出来的优雅，与手拿兵器杀人时的嗜血相反。

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事，反正几日过后也是及笄礼，我也定要回来，这只是提前几日回家而已。”

大哥说的简单，边疆是边防重地，别说是副将，哪怕是一个小兵想要请假回家，都难上加难。知道大哥不想让自己愧疚，她抿着唇，垂头丧气的瞪着绣着芙蓉的被子绸面。

本以为重活一世，她已经不会再让家人对她担心了，却没有想到，她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脑袋被大掌猛地下压，狼狈的倒在被子上，瞪着眼睛，气呼呼的撑起身子来，怒气冲冲的朝着作怪的大哥说道：“干什么嘛……”

“这才是我从小带大的妹妹，什么时候都充满生机，我可没有一点挫折就怨天尤人，垂头丧气的妹妹。”程文懿朗声笑道。

程瑾瑜扁着嘴，在兄长面前，显得极为幼稚的双手抱着弯曲的膝盖，“知道啦，我不会让大哥失望的！”

“你这点小心思还能瞒过我，我都听母亲说了，程沁画虽然是庶女，但毕竟是我们程家的骨肉，你这个手段，再继续下去早晚会被父亲发现。再说赵姨娘毕竟也是为我们家产下男子的，虽不受宠，但在父亲心里也是有着一定分量的，你今日强塞几个丫鬟过去，日后一定要提防这个赵姨娘使坏，一个靠着不入流手段平步青云成为姨娘这么久的人，怎会像是表面那般柔弱。”

“大哥……”也是，赵姨娘当年就仗着宠爱对母亲极为放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虽然恨着但也没有什么法子将她赶出去。

“大哥知道你因为那程沁画生着气，但是这种事情还用得着你出手，交给大哥就好，这几日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帮你把障碍都清理一番。”程文懿看着自家妹妹脸色煞白的模样，心疼的不住数落道。

“父亲怎会知道？”她疑惑的仰视着兄长。

“父亲虽然当年只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也喜欢在外面沾花惹草，可是将绣庄这几年做得有声有色，生意增增日上，哪里会看不出你的这些小手段？”他沉默一会，“父亲没有戳穿，只是借着由子，知道你不是以前那般年幼无知，这样才能放心的让你出嫁。”

“原来如此。”程瑾瑜呆呆的揉着眉梢。

看来是她太小看父亲了，如果不是大哥提醒，她早晚要吃这个亏，被父亲责罚一番，也会在父亲心里失去了比重。既然这样，难不成程沁画这件事情，只是父亲给她的一个考验？想看她如何应对？也想看看她和程沁画谁有资格嫁给四王爷？这样一想，她整个人打个寒颤，原本和睦的关系下，却波涛汹涌，若是走错一步，就在父亲心中的天平上失去位置。

原来只是简单地事情，也是充满着阴谋诡计，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成长，不会将表面心思流露出来，而披上一层伪装色，或许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周全。她此刻才发现，就算当年没有那个程沁画，也会有着李沁画，张沁画出来。

“大哥不必插手，正如大哥说的那般，我也必须要学会独当一面，作为大哥的妹妹怎会将这种人视为挫折？”程瑾瑜笑靥如花。

可是这个笑容没能坚持几秒，就狼狈的枯萎，有气无力的倒在床上，脸上传来阵阵潮红，她心中悲惨念叨，刚刚逞强出去，果然是又染上风寒……眼皮突然变得好沉，耳边响起大哥惊慌的呼喊，心想要坐起来安慰一番大哥，但是实在是挪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欲哭无泪的思绪渐渐飘远，挣扎对抗的干涩眼皮，终于紧紧地合上。

呼吸渐渐平稳，坠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