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碎片（5）

第67章 碎片（5）

再次醒来的时候，沈奕又躺在了实验室。

精神缓慢地恢复清明，他开始挣脱身上的束缚带，一起身就毁了一部参数仪器，他要把实验室砸了。

当然，他没有成功。下一刻他就被绑了起来，注射了镇定的药物，所有的力气都被压制下来。

“你疯了！”沈朝廷用拐杖指着他，语气冷到震慑，“你不想活了吗？前几天不是还说为了那丫头想要活下去吗？”

沈奕躺在床上，木然地睁着眼，喃喃地说，“我现在想立刻去死。”

那声音因沙哑而更显绝望。

沈朝廷脸色阴沉，拽紧了手里的拐杖，“休想！你有什么资格决定自己的生命？你早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说完，他给了一个眼神身后的两个保镖，示意他们把沈奕看紧了。

沈奕被死死绑在床上，像是丢失了灵魂的躯壳。

也许是突然的精神上的打击，又也许是大量的镇定剂，他大脑里的记忆开始消失，趋近空白的记忆，让他的目光变得空洞。

接下来的几天，沈奕像是脱离了现实，陷入了自我否定和怀疑中。

他无法理智地判断自己存在的意义，他没有记忆，甚至没有家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直到脑海里出现她的声音，把他从神志不清的悲愤和痛苦中拽了回来。

“校运会的时候……你会来看我吗？……不许爽约！……”

突然，明晃晃的白炽灯刺眼，瞪着虚空的眼睛有了光彩，他似乎看到了飞舞而来的蝴蝶。

胡敔蝶……

他伸出手凝滞在空中，记忆穿过指缝拉扯着他，往记忆的深渊坠去。

这一次，他绝不想再失约。

所以，在周四那天，沈奕出现在了校运会的开幕式，他尽量让自己的举动和话语都与正常人无异。

谁也不知道他原来的就有一条疤痕的手腕上，又增添了一条新的未结痂的伤痕，那是他威胁沈朝廷让他出门的代价。

他站在主席台上，望着胡敔蝶清瘦的背影，她拼命往某个出口跑去，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他控制不住地跟了上去。

在她轻轻吻上来的那一刻，前些天所有的情绪都消失殆尽。

那时候，他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也许他还是有可以活下去的意义的。

因为，她就是理由啊。

然而，江宁的尖锐的话语摧毁了他所有的自尊，愈加频繁的病发的疼痛，提醒着他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资格。

最后，他看到胡敔蝶在跑道上奔跑去救下杨文轩那一刻，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

她会为了救那个人去冒险，那她会为了自己做到怎样的程度呢？

他的伤不是打上石膏就可以治愈的呀。

沈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神情恍惚地走出校医室，下一秒就被沈家的保镖绑回了沈宅，并且被没收了身上的手机。

因此，那天胡敔蝶从傍晚放学等到晚上，他一直没出现。

后来，许杰铭去找他谈话，却是沈奕先开了口：“我还可以活多久？”

许杰铭有些愣，讪讪道，“你的身体只能再撑两个月，如果你接受新药的治疗计划，痊愈的可能有……百分之十。”

“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就是必死无疑？”沈奕扭头看他，脸上浮上冷笑。

许杰铭一如既往推了推眼镜，告诉他事实，“老爷子会有办法让你接受第五次试验，如果你配合的话，成功率会更高，要是你反抗影响了药的效果，可能连百分之十的机会也没有。”

夕阳透过没有拉上窗帘的落地窗，无言地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灰尘。

“是吗？”过了许久，他才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便将视线移向了窗外。

许杰铭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沈奕望着逐渐下沉的夕阳，眼神里没有任何光彩。

开始，两种选择，三种结果——

自杀，让沈家两年来的计划毁于一旦。

治疗，试验失败而绝望死去。

治疗，试验成功而奇迹存活。

然而那个做出一切选择的人，不是他自己，是胡敔蝶。

那天晚上，在东城的门口，胡敔蝶用行动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她选择了留在他身边，他便会为了她活下去。

那时，两种选择，三种结果——

坚持原来的治疗，两个月后结束。

接受新的治疗，试药失败而结束。

接受新的治疗，试药成功而活着。

今天晚上，他们披着毯子依偎在窗台上，胡敔告诉他，她答应了老爷子的交易，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目前，一种选择，两种结果——

接受新的治疗，试药失败在她怀里死去。

接受新的治疗，试药成功后一起活下去。

沈奕活下去的意义，只有一个胡敔蝶罢了。

如果他没有恢复关于胡敔蝶记忆，当知道沈家对他所做的一切的之后，内心的怨恨和愤怒便无处落脚。

他会毫不犹豫选择立刻停止药物试验，就算是死也会与沈延同归于尽。

又回想起来，她说沈延的绑架事件，他也是参与者之一？

沈奕的失忆是药物对神经的刺激所致，关于徐奕的一切，他根本一无所知。

如果她说的事实，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一切的苦果，原来都是自己造成的。

“要是我们可以一起上大学就好了……”

胡敔蝶靠在他怀里望着前方，像在描绘未来的景象，神情充满了温和的平静。

沈奕愣了愣，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捏紧了她的手，“……明天会进行新药的第一次试前检查……你知道成功的概率是多少吗？”

沉默了一阵，才听见她缓缓开口，“我相信事在人为……”

他没说话，胡敔蝶停了几秒，转过头对他微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已经到了午夜，倦意逐渐笼罩了意识，胡敔蝶合上了双眼，沉沉地睡过去。

在他温暖的怀里，有着他淡淡的气息，她从未感到如此安心。

沈奕俯身看着她，他轻轻触碰了下她玫瑰色的唇，她的睫毛颤了颤，往他怀里缩了缩。

片刻，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把她放到了床上，又捡起掉在地上的毯子，温柔地盖在她身上。

轻轻地拉上窗帘，带上门走出了房间。

沈奕边走边苦笑，嘲讽自己妄想捕捉到美丽的蝴蝶，却困在了自己编织的蛛网上。

O（∩_∩）O哈哈哈~这个周末过得好漫长啊，配角宝宝们下线好久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