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旧识

意外在车厢内唱了一首童年神曲，若不是这个年代，还没有智能手机的存在，恐怕还没过几天，明智便要成为网红了。

不过，就算没有网络在背后推波助澜，凭借着这一次难得的机会，明智还是收获了不少的粉丝。

就像现在，列车到站了，走出车门，仍然有感到意犹未尽的听众，跟随在明智的身旁，向他追问着各种问题。

例如，明天你还会乘坐这一次列车吗？时间会不会照旧？能不能请你唱一首某某流行歌给我听？

更有甚者，还有星探发出邀请。

请问你的姓名是什么？有没有想法出道呢？《Butter-fly》这首歌是你的原创曲吗？如果是的话，请一定要来我们某某公司，凭借你出色的歌喉，再加上我们精心的包装宣传，请相信，未来的歌坛，必定有你的一席之位！

一时之间，杂七杂八的声音，环绕在明智的耳边，就好像一群苍蝇嗡嗡嗡地直搅得令人心烦意乱。

初次体验到成名的滋味，明智的第一感觉，并非沾沾自喜，反倒是觉得糟糕透了。

好不容易，寻找到一个机会，摆脱掉跟随在身旁的小尾巴，一出地铁站，没有多作停留，明智便低着头，脚步飞快地朝公交车站赶去。

一到站，搭乘上有路经某公寓区的公交车，过了约莫十几分钟后下站，在车站旁的小商店里买了一瓶饮料。

等确认自己的身后，没有人尾随而上，明智这才安心地返回家中。

没想，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一道清脆的门铃声，便忽然响起。

考虑到就算自家那一心扑在事业上的老爹，出门忘记带钥匙，也不可能会在这个时间点回家，明智并没有马上起身走过去开门，而是又坐了一下。

第一声门铃响完之后，过了五秒钟，紧接着便响起了第二声，第二声响完，又过了五秒，第三声如期而至。

直到这个时候，通过门铃声响，明智算是可以确定两点信息。

一是，来访者应该是来找自己无误；二是，这个人颇有耐心。就像现在，假如，自己再不起身过去开门，恐怕这个门铃声响会每隔五秒便响一次。意识到这一点，明智没有再坐着，他可不想自己的耳朵接下去再受到打扰。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位年过六十的老大爷。

身着白色短袖衬衫，搭配上黑色吊带裤，大金丝边眼镜下，微眯着双眼，略卷的过肩白发，梳了一个整齐的大背头。

尽管看起来造型略显独特，但不知为何，明智心中隐隐感觉老大爷的脸有些熟悉，于是不禁出声询问道：“您好，您是？”

“怎么？才多久，就不认识我这个老师了吗？”

“老师？”

一听这口气，肯定是明智健悟的旧相识。

好在，拥有健悟记忆的明智，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慌乱，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之后，眼前这位老大爷的个人信息顿时便了然于胸。

“啊，十分对不住，木户教授！”

假装，其实也不用假装，本着最真实的反应，这才认出老大爷身份的明智，赶忙一边致歉，一边侧过身躯，将老大爷迎进家中。

“高二学期，自从在您家中，与您道别之后，便再也没有抽出时间上门拜访，本就心中有愧。没想今日您反而还过来找我，这实在是令我感到特别的意外。”

老大爷，全名叫木户健一郎，本职工作是東京音乐艺术大学的音乐教授。

之所以称作是明智的老师，那是因为打从明智健悟四岁起，木户教授就在家中教授明智健悟小提琴。

“哈哈，你学业紧，没时间去我糟老头子那作客，本就很正常，哪里需要什么愧疚。”

搞艺术的，大都生性不拘小节。

因此木户教授并不是很在意明智长时间没有去拜访他，反倒还宽慰了明智一句。

“感谢您的理解。”

明智点点头，随即专心摆弄起手中的茶具。

不多时，一杯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茶水，便摆到了木户教授的面前。

“请。”

木户教授也不客气，端起茶杯，放到嘴边，轻轻地抿上一口。

热腾腾的茶水，顺着咽喉，流入肚子，回味着留在口齿上的茶香，赞赏的表情，很快就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开来。

“好，很好，没想到，明智你的茶道也有一手。”

“瞎折腾的，木户教授您过誉了！”

简单的一番客套完毕，没等明智主动询问，木户教授便将自己突然上门来访的目的说了出来。

“明智，上次在道别前，我问你毕业后，有没有打算考取音乐大学，你给我的答复是暂时还没考虑那么多。恰巧，今天在列车上，听到你唱的歌声，说实话，你的音乐天赋，依旧还是那么出众。”

“因此，为了以防你这颗明珠暗投，不得已，我只能找上门来，再征询你一遍意向。”

“当然，说是征询，更多的还是劝说。明智，听老师一句真心话，报考音乐大学，不出五年，不，顶多三年，你就能成为乐坛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知道吗？”

感受到木户教授那投射在自己脸上，期许而又炙热的目光，明智不禁一阵无语。

在列车上唱首歌，就能遇到以前的小提琴教师，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不用想，肯定是自家那不靠谱的系统在背后所搞出的鬼！

可尽管知道捣鬼者是谁，明智却依旧还是要为其惹出的麻烦擦屁股。

就像这个时候，明明知道自己的回答，不会令木户教授满意，可明智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抱歉，教授，让您失望了。毕业后，我想报考的是东大法学。”

“东大法学？”

果然，明智这一回答出来，木户教授顿时就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满满的失望之情，毫不掩饰便在脸上流露而出。

“你确定了吗？要知道，现在的你可是站在未来的十字路口上，可不能就这么任性。想想吧，音乐这一条路，明眼看见，前途一片光明；而反观法学呢？你能保证，日后的成就，可以达到音乐那个高度吗？”

“一边是鲜花掌声，一边是枯燥乏味，明智，你应该拥有更广阔的舞台，去创造出更多能够震撼人心的音乐，而非是偏安一隅，只知道面对那冷冰冰，没有任何生命力的文件！”

面对木户教授这番苦口婆心的劝告，明智笑了笑，没有一点点犹豫，也没有作出任何的解释，他依旧还是那个答案。

“我确定。”

话不多，但其中所包含的意味，是那么的坚定。

木户教授听了，也不禁长叹一口气，他知道，眼前这小家伙，无论自己再怎么劝，他都已经是铁了心，不会走上音乐这一条路。

既然如此，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没再说什么，木户教授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去。

明智随即起身，跟随在木户教授身后，准备送一送他。

两人沉默的走到门口，等到打开门，木户教授走到门外，他才又开口说了一句真心话。

“明智，虽然我很不乐意见到你报法学，但。。。唉，不管怎样，希望未来的你，不会因此而感到后悔，努力吧，孩子！”

“让老师您费心了。”

明智弯下腰，朝木户教授鞠了一躬，算是对拒绝他期望的歉礼。

木户教授伸出手，拍了拍明智的肩膀，微微一笑，而后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回过头，对明智笑道：“哦，对了，有件事忘记说了。下个月，入秋的第一天，音乐大学会举办一年一度的蔷薇祭，在这我向你发出邀请，到时候一定要到现场感受一下，老师教导出的节目哦！”

“一定。”

明智点点头，十分认真地应答下了木户教授的邀请。

该说的话，眼见都交代完了，木户教授潇洒地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这一回，他是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