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是不是眼瞎

古时马车的新鲜感一过，颠簸的路程让叶拾深感百无聊赖起来。来回掀开车帘，看了几眼外面的绿水青山景色，又打着哈欠轻轻地瞌睡起来。

朦胧中隐约听见淅淅沥沥的下雨声，叶拾挪了挪位置，侧头随意搁在身旁的宁帛肩上，继续酣睡。

宁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白皙的双手死死纠着衣袖，小扇子般的长睫毛不安的颤动。

忽然，马车霍地朝右一沉，伴随一声马叫的嘶鸣，叶拾后脑勺狠狠撞在了马车上，极其响亮的‘咚’一声。

“嘶——”原本做着美梦的叶拾一下子醒了，满眼星星，耳边是李公公焦急地说话声：“主子，您怎么样了？”

叶拾晃了晃脑袋，很快清醒过来，不禁有些起床气：“怎么驾车的？！”

这什么驾车技术，坐个马车都有车祸事件不成？

“主子，这路太泥泞了，后轮不小心陷了下去，需要下来几个人帮忙推下。”骆匀说的话隔着车帘和雨声传了进来。

下雨了？叶拾掀开车帘，冷风灌了进来，豆大的雨滴不停歇落着，前面的路都看不是很清楚，笼罩一片朦胧之中。

视线不清，继续赶路，容易出状况。

“主子，这雨下的挺好，真所谓‘风雨迎贵人’，主子就一定是这位贵人！”李公公看了眼面色有点不虞的叶拾，赶紧凑上前讨好地笑了笑。

叶拾侧头看了眼李公公，还没说些什么，就听见骆匀继续说：“主子，卑职知道前方数里远有座凉亭。”

这雨看情况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叶拾沉吟了下，说道：“推车，到凉亭避雨。”

“没听见主子的话吗，都下去推车。”李公公不满地扫了眼吕大人和宁帛，转眼小心翼翼地对上叶拾的后脑勺，伸爪：“主子，老奴带了上好的伤药，让老奴给你揉揉。”

说着，掏出精致的小药盒，叶拾瞥了眼，不以为然道：“不用。你也下去帮忙推车。”

李公公顿时瞪大眼睛，看向叶拾，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表情。

吕雁和宁帛刚下马车，各撑着油纸伞，就等李公公下去一块帮忙了，后方响起清脆的嚷嚷声：“你们能不能快点让开，我家少主还要赶路呢。”

李公公正深感被自家主子嫌弃了，立马探头看去，只见他们车后方不远是通天商会的马车，方才喊话的便是通天商会少主家的小厮青垣，不由尖起嗓子回应道：“喊什么喊，这么大声也不怕一个雷把你劈了。没看见我们的马车陷进去了，有本事从我们头顶驾车飞过去！”

亲眼看见叶拾房里出来个男的，青垣对叶拾的好感一下子降到了负数，托腮翻着账本的君莫年从耳不闻，顾自说道：“雨天路滑，快些到凉亭。”

于是青垣更是理直气壮，朝着前面叶拾的马车大喊话：“这路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占着道。”

闻声，叶拾微微皱眉，拦下要冲过去拼命架势的李公公：“去推车。”

李公公不甘愿地磨蹭下车，与骆匀他们几一同推车。

马车剧烈颠簸了下，有惊无险地回归平坦。

后面通天商会的马车得以通行，这个小小的争执一下子就被叶拾抛到了脑后，谁知抵达凉亭后，再起矛盾。

李公公虽穿着普通人家管事的衣服，但那几十年熏陶出来的气焰可不是盖的，二话不说已经跟人对上了，就差指鼻子骂脸，指着不断卸车搬进凉亭的一箱箱东西：“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们赶紧把这些破烂货都搬走。”

进了凉亭，青垣先是在叶拾对面的位置铺上顶好的羊绒垫，搀扶着君莫年下车安然入座后，这才回过头不甘示弱道：“这些货物每一件都价值至少千金，你这辈子都可能攒不了这其中一件的钱财。”

骆匀和吕雁等人佯装在看亭外什么时候能停雨，却竖起耳听动静，难得看李公公吃瘪，唯有宁帛小心翼翼地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殃及池鱼。

还是头一遭有人敢对他顶嘴，李公公瞪大眼睛，气得直发颤抖：“你……我、大胆！就你这种小奴，放在主子家每天都死十多个也不为过！”

青垣脸色一白，原本咄咄逼人的嘴巴张了张，蠕动了几下，小心观察了眼身后的君莫年，他保持着入座后翻看账本的姿势，仿佛事不关己，老神在在的模样。

青垣身为君莫年的贴身小厮，平日里专门负责君莫年的日常起居，多少清楚少主的秉性。曾有人不识好歹仗着是主母娘家的近亲，在少主面前指手画脚，不久那人便被少主寻了个事由打发到偏远小国主事，当时那小国正与邻国发生战乱，那人就死在了战乱之中。自此，再没有人敢在少主面前僭越。

“我有些渴了。”叶拾突然开口。

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李公公，立马转过身倒了杯水递到叶拾面前，此时已经换上副笑脸；“主子你慢点喝，小心别呛着。”

李公公变脸速度之快，就连仿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通天少主君莫年都没忍住投来诧异的目光。

叶拾已经很是能习惯李公公这种区别对待了，所以说，习惯是很可怕的。

她慢吞吞地喝下杯中水，眼角余光瞥了眼暂时装作哑巴的青垣。

当今社会处于半奴隶封建制一个时期，等级制度严格分明。四大国虽然不提倡奴隶买卖，但却也不制止，所有人家的奴仆卖身签的都是死契，可由主人任意打骂或买卖，甚至处死。这是叶拾在太女府书房查阅了不少相关书籍大致所了解的，这般看来，像是真的。

李公公顺着叶拾的目光看去，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随后叶拾骤然脸色一僵，一把揪住李公公的衣襟咬牙切齿小声警告道：“不准做多余的事！”

你是不是眼瞎，她多看人两眼，就觉得她看上这个叫青垣的小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