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娄府热闹非凡，可任凭屋外怎么吵闹，客房里的二小姐就像听不到一样，呆呆的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的男人。
回想起第一次在街上看见高欢的情景，二小姐记忆清晰的好像那就发生在昨天。
那时的高欢是如此的英明神武，自己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
可现在床上的男人，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的，眉骨和颧骨处肿的老高，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二小姐的手抚上了高欢的嘴唇，原本柔软湿润的唇瓣变得干燥而苍白，下唇上还起了白白的硬皮，他是渴了吧？
取来桌上的茶杯，二小姐用小勺喂给昏迷的男子，可水珠顺着他紧闭的嘴唇流到了耳朵。
不喝，这怎么办？
二小姐用手拨开他的嘴唇，撬开他的牙，一勺一勺的往他嘴里倒，心想这下喝进肚里了吧。
“咳咳”
高欢被水呛住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喷的枕头上都是水。
“你醒啦！”二小姐见他咳嗽，有些手足无措，赶紧放下茶杯，扶他坐起来，给他轻轻拍后背。
“姐姐，你要呛死我！”高欢顺了气，倚靠在床头。
二小姐脸一红，局促的说：“我以前没照顾过人。”
高欢这才发现，眼前的女人不是家里的姐姐，而是柔情似水的二小姐，他目光一软，欣喜的说：“昭君，怎么是你？”
“你在斗武大会上赢了高敖曹，后来因为失血过多摔下了马，我看你伤势很重，就把你带回了娄府。放心，我已经让你兄弟告诉你家里边了，让他们不用担心，等你伤好些了，再把你送回去。”
“昭君，你对我真好！”高欢微笑着说。
二小姐听了这句羞的脖子都红了，“你对我才好，为了我这么拼命。你不知道，当我看见你被窦泰所伤的时候，我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为了你，一切都值得，死了我也愿意！”
二小姐赶紧捂住他的嘴，“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劲说这些胡话。”
四目相对，桌上的蜡烛突然爆出了一个灯花，屋内的温度好像升高了一些。
………………
叱奴娇任由娄昭拉着手，穿过游廊，直往花园子里走。
入夜的花园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平静的湖面，婆娑的树影，显得静谧又萧瑟。
“这黑漆漆，你要带我去哪啊？”听着人声渐行渐远，叱奴娇紧了紧领口，小声问娄昭。
娄昭喝的微醉，步子有些不稳，“哪黑了，不是还有月光呢吗？”
初五的夜月，像一道弯眉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给花园的一切都笼上一层白纱。
娄昭突然停了下来，叱奴娇一个不留神撞在了他身上，赶紧揉揉鼻子。
“就是这了！”
娄昭往前走了几步，拉着她坐在了石凳上，叱奴娇四下一看，这不就是当初两人偷涂蔻丹的地方嘛。
“你猜我给你带什么了？”娄昭开始掏袖子。
叱奴娇笑着回答：“你的鬼点子那么多，我怎么知道。”
看着娄昭从袖子里掏出来的物件，叱奴娇吃惊的长大了嘴巴，那东西浑身通红，足足有娄昭手掌那么大个，背上的盖两头尖尖呈梭形，两只大钳子大刺刺的分开着，一副要掐人的样子。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螃蟹？”叱奴娇惊呼。
“这个是海蟹，你看它钳子上不带毛，个头比河蟹大多了。这是远房二叔从渤海带回来的，只有十八只，也只有我们那桌有，我要了俩，特意留一只给你。肉可多了呢！”
怀朔地处西北，极难吃到水里的东西，叱奴娇也是当了二小姐的贴身侍女，才有机会在上菜的时候见到这种模样古怪的生物，知道这东西叫螃蟹。
可她一个下人哪有机会吃到这种好东西，别说海蟹了，河蟹都没吃过。
她砸吧砸吧嘴，拿起那只通红的螃蟹左右摆弄，敲了敲它的硬壳，顺势欲咬最底下那只看着薄薄样子似桨的薄片。
咬在嘴里，这块片片什么味道都没有，还硬的很，用门牙往下拽，还拽不下来。
对面的娄昭哈哈大笑，乐得前仰后合的，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握拳使劲敲着大腿，脸上皱的像一团包子褶，“哈哈哈哈，头一次见到这么吃螃蟹壳的，哈哈哈哈！”
这一笑惊飞了一树睡梦中的麻雀，它们扑棱扑棱翅膀，飞到旁边一个一棵树上去了。
叱奴娇看他取笑自己，一生气把螃蟹的大钳子塞到了娄昭大笑的嘴里，“笑什么笑，人家没吃过嘛！这东西这么硬，怎么吃嘛！”
娄昭看小丫头生气了，赶紧把螃蟹从嘴里取出来，一脸诚恳的说：“是我不对，不该笑你，我剥给你吃。”
他把螃蟹翻了个身，白白的肚皮露在外面，轻车熟路的挑起了肚皮上的小盖，从底下一掰，将螃蟹背上的壳掀了下来，递到了叱奴娇面前。
瞅着蟹壳上黄呼呼粘在一块的东西，叱奴娇挑了挑眉毛，“你想让我吃这个？”
“对啊，很好吃的，尝尝。”娄昭眯着小笑眼一脸开心的说。
这个表情在叱奴娇的眼睛里变得狡诈万分，叱奴娇摆出一副休要框我的神情，“想骗我？这是螃蟹的屎吧！一坨黄呼呼的，你想骗我吃它的屎！”
娄昭傻了眼，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反应了好一会，想笑又想憋着，最后他叹了口气，“还是你懂我，一眼就把我看穿了！没错，这就是螃蟹屎，你没吃过螃蟹吧，告诉你
螃蟹的屎是螃蟹的精华，人吃螃蟹最主要吃的就是螃蟹屎！”
叱奴娇一脸不相信，“胡说，哪有人****的？”
“你不信，我吃给你看！”娄昭伸长了舌头，然后用食指抠下一坨黄腻腻的东西放在舌尖上，舌头一卷咽进了肚里，最后娄昭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砸吧砸吧嘴，摆出无限回味了样子。
叱奴娇看的目瞪口呆，娄昭竟然真的吃“屎”了，她顿时感觉浑身不舒服，好像有蚂蚁爬到了身上，后背痒痒的很。
“看我吃完了屎，你也尝尝屎什么味吧，可好吃了！”娄昭又用食指抠下一坨，这次放在了叱奴娇嘴边。
叱奴娇想就算娄昭爱开玩笑，可也用不着自己****啊，莫非真的是自己没见过世面，螃蟹就是****的？
算了，既然娄昭都吃了，自己怕什么了，叱奴娇皱着眉头闭着眼，一狠心，用舌头在他的手指上添了一圈。
这东西没用预想中的臭味，入口后反而有股带腥味的鲜香，有点像鸡蛋黄，又有点像羊骨头的骨髓。
娄昭笑着问：“屎好吃不？”
叱奴娇张开了眼睛，抿了抿舌头，点点头说：“好吃！”
“那就把剩下的屎都吃了吧！”娄昭拗断螃蟹的一个爪，让她扒拉着把剩下的黄东西都倒进了嘴里。
“最好吃的屎吃没了，就只剩下肉了！”娄昭替她仔细的挑出软壳里的蟹肉，一点点剜给她吃。
白嫩晶莹的蟹肉远远不同于日常吃的牛羊肉，鲜嫩可口，叱奴娇胃口大开，不多一会就把整只螃蟹都吃下了肚里。
娄昭把一地的蟹壳拢起来，一股脑扔进了池塘里，顺势才池边洗了手才回来。
“还是你想的周到，要是明天清扫的人看见院子里的一地碎壳，保准以为是厨房的下人偷出来的，少不了就是一顿盘查。”
娄昭甩干手上的水，“我小时候经常调皮捣蛋，打碎了什么瓶啊罐啊之类的东西，不想被别人发现就往湖里面扔。他们只知道东西没了，还当是被人偷了，也想不到是我干的。”
“你啊，就是一肚子坏水！”叱奴娇笑着说。
娄昭拽过叱奴娇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左右磨蹭，“你说我一肚子坏水，那你掏掏我除了坏水，还有别的没？”
叱奴娇被娄昭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看他一脸渴望的样子，她在他胸前摸索起来，果然摸到了一个三寸的方盒。
她掏出来打开方盒一看，里面摆着一支金步摇，状如花树，展开大小枝桠，枝上金环各挂金叶。
她单手拿起它，步摇晃动起来，枝摆叶摇，在月光下闪出道道金光。
“好漂亮啊！”叱奴娇看傻了眼。
娄昭贴在她耳边说：“喜欢就好，送你的。”
叱奴娇听这话吓了一跳，赶紧把金步摇放回方盒，“你想害死我啊，步摇是礼制首饰，汉朝只有王后才能使用，晋代非后妃命妇等上等妇人才能佩戴，咱们朝代虽然没有那么严格，一般官宦家的小姐妇人也能带。可你把这个给我一个小丫鬟，岂不是让我犯罪。”
“律令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又没见哪个女人真因为带了步摇就砍头，你怕什么？再说你现在不带，没准以后就能带了呢。”娄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这东西也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叱奴娇把盒子塞回了娄昭手里。
两人一顿撕扯，一个要给，一个不收，折腾了好一会，叱奴娇拗不过娄昭把盒子攥住了。
然后叱奴娇闲扯几句，把盒子又丢进了娄昭怀里，然后一溜烟跑出了花园，很快没影了。
娄昭无奈，又怕出来的太久被人发现，悄悄的溜回了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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