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的问题，让杨宪有些尴尬。
男人最受不了的事情，就是让人说不行。
最让杨宪想不明白的是，他明明很行，行到就连身为草原女儿的王月悯也根本吃不消。
而且婚后杨宪也没有刻意去做防护措施，可事实摆在眼前王月悯就是没有怀上，看来回去后还得加把劲，杨宪心中想道。
呜呜呜——
就在这时，火车响起了轰鸣，缓解了杨宪的尴尬。
杨宪开口笑道：“发车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太子殿下，咱们过去和陛下他们会合吧。”
“不然大明日后必将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人力要是省了，百姓岂不懈怠了，到时候全都依赖外物，这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儒家思想主要是求诸于己，往内求而不是外求。
如今蒸汽机取代了战马。
“我想问问杨国公，难道这些马车车夫，就不是大明的子民吗？”
只有杨宪皱了皱眉，深深看了宋濂一眼，似乎是听明白了宋濂这话的意思。
在技术革命的过程中是无可避免的。
“接下来几十年，大明发展的速度会远超在场所有人的想象。蒸汽机的发展，带来的远远不止是火力火车这么简单。蒸汽机发展，所引发的将会是一场革命，一场工业技术性的革命！”
他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科技的发展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意味着日子会越过越好。
“陛下，臣并非危言耸听。”宋濂大声喊道。
“大明将会开垦出更多适宜种植的土壤，利用这些机器，人工成本大大降低的同时，还将大大增加产值。”
“抑或是说，你要用十二皇子的那套说辞，来说服我？！”
木拐杵地的声音，在火车站台上响起。
不是这些车夫他们不愿意学习新的技能，可他们给人干了半辈子的车夫了，人到中年了，让他们下岗去转行，又谈何容易。
杨宪轻轻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受到历史的局限性，宋濂即便看到了工业革命带来的一些问题，可还是看得太浅了。
不是梦到自己被投入蒸汽机那巨大的熔炉中烧成灰烬，就是梦到一条黑色的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将其吞没的可怖景象。
见宋濂提到了扬州，在场所有人都是下意识看了一眼杨宪。
即便是在杨宪的干预下，带来了土豆这种神器，却是解决了很大一部分粮食问题，是饥荒时代的救世主。
如今又因为忧心蒸气火车这件事，连咳了几天，昨天夜里，更是直接咳出血来。
在宋濂看来，用了蒸汽机后。
大明的国力确实会得到空前的强盛。
在今天这样本该大喜大贺的日子，却跑出来说这样的晦气话，朱元璋给宋濂气笑了。
很显然从小在皇宫长大的朱柏还是太年轻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杨宪开口。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火车，脑子里想的却更远。
可眼前宋濂却是在这个时候，不断唱衰大明，朱元璋脾气会好才怪。
“工业革命，会使得生产工具不断改进，首当其中就是农业。无论是农业技术还是农耕方法，都会在工业革命的影响下不断改良。有了各种先进的机器后，无论是播种、耕种、还是收割，都将会大大增加效益。”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宋濂并不是在质疑蒸汽机的作用。
朱柏接着开口道：“这些车夫既然明知道以后都没有生意了，那为什么不转行？”
他们的沉默，代表着他们已经给出了回答。
但是百姓呢？
真的能够得到更多吗？
宋濂是真正地站在百姓的立场之上，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朱元璋听到突兀的声音，脸上笑容渐渐收敛，转头看去。
一旁的朱柏还要开口，却是被杨宪打断。
眼前新式火车证明了蒸汽机能够做到这一点。
甚至可以达到古往今来连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杨宪看着宋濂开口道：“在这场革命中，人们的生产方式开始出现重大转变，到时候依托蒸汽机发明的各种机器，将会逐渐取代人或兽力。到时候，波及到不仅仅只是马车车夫这一行业，整个大明社会，各行各业都会受到波及。失业的将不仅仅只是宋大学士口中的车夫。”
难道到了今天，他还以蒸汽机是什么奇技淫巧不成。
可对于有些人，却只有深深的恐慌。
挡在了朱元璋他们登车的道路上。
因为当时杨宪和他讲的话，他直到现在没有忘记。
“宋夫子，咱念你年老，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了。”朱元璋说着摆了摆手，示意下边人去把宋濂给拉开，哪知宋濂却是死活不肯起身。
宋濂遇到那个车夫，正是当时与杨宪辩论失败后，赌气不去坐轨道列车，两个失意的人这才会相遇。
宋濂先是朝朱元璋行了一个礼，然后这才接着开口说道：“杨国公提倡发明的这个蒸汽机，如他所说，能够用蒸汽推动万物，有了它确实能够生产出更多的东西，可陛下，老臣要问一句，这样真能让大明的百姓们生活过得更好吗？”
“到时候咱们大明生产出的粮食，将能够让全天下的百姓，人人都能吃饱饭，一日三餐，顿顿都能吃上白米饭。”
在场大部分人在听到宋濂这句话时，第一反应都是这老家伙果然是老糊涂了。
理由十二皇子朱柏已经讲了，更不用说现在的火力火车了。
从这一点来看，他又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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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宋濂死死看着杨宪，开口质问道：“如果真按杨国公你所说的，全国都铺设铁路，到时候整个大明将再无这些马车车夫的立锥之地。”
“陛下！无论是蒸汽机，还是其他这些铁疙瘩，都应该直接毁掉！”
可不能因为发展的阵痛，就停止发展。
机器一转，人心不古啊！
前几年那一场大病后，再加上年岁本就很大了，身体早就已经如同枯槁的朽木了。
晚上一闭上眼，更是连连作恶梦。
朱标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冒烟的火车头，两眼也放着光芒，眼前的火车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真正的钢铁怪兽。
从朝廷开始研究蒸汽机那天起，宋濂内心就感觉到深深的不安。
“好，今天咱就给你个机会，可要是你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可就不要怪咱治你个妖言惑众的罪了。”朱元璋沉声道。
听到杨宪亲口承认这件事，宋濂那张老脸显现出一种极为病态的红润，极为兴奋道：“陛下，你听到吧，杨国公自己承认了。他明明一早就知道到时候将会发生这样的场景，可还要这么做，他这是要将大明带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啊。”
“宋大学士说的确是事实。”杨宪顿了顿，接着开口道。“不过，一个人总不能因为吃饭有可能会被噎死，而不吃饭，这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到时候各行各业，都失业了，这天下还能安稳吗？！”
男生对钢铁机械的痴迷，是超越时代的。
杨宪看着宋濂，嘴角微微扬起，开口笑道：“我来告诉宋大学士，你口中这些罪不可赦的铁疙瘩，有什么作用。”
原本靠战马拉车，车箱数量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并不会太长。而眼前这辆被命名为大明神龙号的火车，足足有二三十节车厢，每节车厢都是用纯金属打造，远远看去，真的就像是一条黑色的巨龙。
要知道按照朝廷的规划，接下来铁路是要铺往全国的，这也意味着这些车夫将彻底失去生意。
在场这些人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他们心中清楚这个事实。
朝廷方面受到波及的部门就是驿站，可对于吃公家饭的人来说，最多就是换个衙署的事情罢了，可对那些在外头自己跑生活的人来说，就是砸了他们的饭碗。
蒸汽机是一种只用柴火石炭就能代替人力、畜力的机器，能够利用蒸汽来推动万物。
可即便是这样，宋濂还是拖着这身破败不堪的病躯来到了大明神龙号的发车仪式现场。
这些年大明国力可以说是突飞猛进，疆土之大更是超过以往任何一朝，如今更是发明出了蒸汽机这样的神器，问鼎世界之巅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朱元璋沉吟着没有说话。
而这两天听到新式火车发车仪式马上就要召开之后，宋濂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朱元璋死死瞪着宋濂，脸色铁青，无比难看。
“当时我从扬州回京城，叫了一辆马车，马车师傅和我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这种跨城的生意。自从有了轨道列车之后，他的生活不仅没有变得更好，反而收入越来越少，连养家都困难。他说要不是有我这一单生意，怕是过两天，都要揭不开锅了。”宋濂开口道。
像胡惟庸他们这些在杨宪手中吃过苦头的人，巴不得杨宪跌跟头，要知道宋濂口中的这个罪名要是扣实了，杨宪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宋濂放下了手中的拐杖，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臣宋濂有本启奏！”
朱元璋的脑子里，仿佛看到了数十年后，大明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海晏河清的场景。
而接下来，宋濂的话，果然验证了杨宪的看法。
朱标、朱柏他们这些人则是内心没有丝毫的动摇。
跟在朱元璋后头的胡惟庸，站了出来，呵斥道：“宋大人，你懂不懂规矩啊，今日是火力火车发车仪式，不议事！”
可只要生产力不进一步发展，想要完全解决粮食问题，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轨道列车速度又快，人坐在里头又舒服，而且买一张普通票，比直接雇佣马车要更加便宜，没人愿意雇车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十二皇子朱柏开口道。
杨宪他们也随着朱元璋的目光，转头看去，视线中苍老的宋濂杵着拐杖，在他学生方孝孺搀扶下，走到了大明发车仪式现场。
“谢陛下。”
在场一些大臣们在听了宋濂的这一番论述后，也不由觉得他所说的话有道理。
马力直接被取代了，那人力还会远吗？
而蒸汽机既然能够用在火车上，那么自然也能用到其他方方面面。
周围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就在胡惟庸他们想要直接让人将宋濂轰走时，宋濂接着开口说道：“大概三四年前，我去过一次扬州.”
能够在更短的时间，生产更多的东西，百姓的生活还能变差了不成？
就连宋濂曾经的学生太子朱标也没能领会。
在场参加火力火车开车仪式的无不是高官勋贵，他们不由回想了一下，自从轨道列车兴建后，他们跨城出行，无论是公差还是私事，几乎都是坐列车去的，除非是那种轨道列车还没有普及的地方。
在宋濂看来，百姓们一直依靠外物，人就会变得越来越浮躁，而人闲下来后，就会生是非，饱暖思淫欲啊！
宋濂抬起头，看着朱元璋开口道：“臣斗胆，今日之大明，有覆舟之忧。”
因为他们相信杨宪，就这么简单。
“其次就是纺织业，依托蒸汽机设计的纺织机器，扬州研究院已经在研发当中，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面世。新的纺织机器能够在现有的纺织效率基础上，提供十倍，而且由于机器的集成制作，使得哪怕是一个不熟练的工人也能操纵机器进行纺织生产，并且纺纱时候的安全性大幅提高。”
“到时候将这些新型的纺织机器推广到全国的织造局，用不了多久，咱们大明的子民，将人人都不会再受冻，每个人都不会再愁没有衣服穿。”
“大明人人有衣穿，有饭吃，人口也将会呈现爆炸式的增长。到时候咱们大明的经济，将会达到空前的繁荣昌盛。”(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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