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问心

封千秋恨铁不成钢，斥道：“被人三言两语就激得斩了自己的手臂，那女孩有亲口和你说她要嫁给那人吗？”

“有说把你当做狗吗？”

“斩去手臂就有勇气了？去问问就没勇气了？”

“还是你自己内心里就看不起自己？连知道答案的勇气都没有？”

云天一直在内心回避和方嬛有关的问题，甚至不敢去想。

今天被师父这么毫不留情地戳穿，云天甚至感觉左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心里也开始抽搐，封千秋说的这几个问题不断回旋在他的脑海里。

他的脸色开始苍白起来，连手都开始抖动。

封千秋见他这没出息的样，也有点不忍。

可是伤口会愈合，脓疱不戳破却会一直带来伤害。

最终他只是让云天在问心院中想清楚，想清楚之后再去找他。

封千秋回到自己房中后，才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说的有些事情，云天并没有亲口和他说得这么清楚，是他之前知道的。

他暗道大意了，不过又一想，就以云天这情商，大概根本意识不到，也就放心了。

看似封千秋现在放云天一个人在那边，其实只要在问心院里面，他可以随时关注到那边。

他还真有点怕云天这孩子万一想不开，作为一个不到十七岁的孩子，云天已经遭受太多了。

想他自己这个年纪，遭受过最大的苦难不过是父亲的一顿打。

云天在封千秋离开后，一个人在问心院的亭子中站了一会，随后很没形象地就这么坐在地上，靠在了一棵柱子上，双目无神地望着院中的树木，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

那树木像是他逃出商会碰到方嬛的道旁的那颗；又像是方嬛家中练武场旁的那颗；还像是与方嬛和霜儿出行时溪旁的那颗；也像是几人谈论梦想时火堆旁的那颗；可是最终像是宋显找他谈话时身旁的那颗......

云天回想起了与宋显相识后的每一个细节，发现自从遇到宋显之后，不管是自己还是方嬛，仿佛都被宋显的话引导了。

方嬛起初不想去，却又被宋显的话吸引，还打消了顾虑；见到方嬛喜欢听故事，立马说会请到更好的，邀请明天再来。

等待自己被人约战，立马凑到方嬛面前，和方嬛谈论自己；单独约自己出去说话，激怒自己，又马上约自己比武。

等自己上台，又借口让其他和自己对战；看到自己珍视天陨剑，就用这个来刺激自己，还让方嬛借剑给他看；见到自己不愿意给剑，又出声起哄激方嬛......

难道真的是自己被算计了吗？

无冤无仇，宋显为什么费尽心机这么做？是了，就像师父说的，动物也会为了自己的需求去争抢，宋显就是为了方嬛来的，而自己就是他眼中的障碍。

云天越想越觉得是如此，自己那时为什么会没发现呢？

情绪控制了自己，没办法理智思考。自己实在太在意方嬛了，太害怕她被人夺走了。

当一个人有了害怕失去的东西，他就有了软肋。你害怕失去，别人就可以以此来拿捏你、摆布你。

“愚蠢，真是愚蠢啊。”云天双手抓着头发在心里叹道。

这时却又开始担心起方嬛来，有这么心机深沉的一个人在她身边，可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宋显说得倒也不全是空话，方家和宋家本来就有姻亲关系，宋琇的父母就是这样。要是真让他们亲上加亲，岂不是遂了宋显这小人的愿？

云天跑到封千秋的卧室门前敲门道：“师父，徒儿想明白了。”

封千秋回应道：“进来吧。”

云天进去后发现封千秋只是盘坐在榻上，行礼后说道：“师父后还未休息？让师父费心了，徒儿现在已经想明白了”

“我打坐也是休息，你说说你明白了什么？”

云天一五一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封千秋听完说道：“怎么？你还想去找方嬛？你这是明白了，但是没有完全明白啊。”

“徒儿实在担忧。”云天说道。

“你过去能干什么？空口白牙，拿什么取信？方家好歹也是独占一方、拥军数十万的世家，就宋显这点小心眼，出了事情还能瞒过方家？”

“要是能，方家也就不配拥有这么大家业了。根本不需要你的提醒，不要白担心了！”封千秋分析道。

随后他看了一下云天的反应，接着说道：“退一步讲，你见了方嬛又能怎么样？还是像以前一样跟在她身后？”

云天想了想，确实如此，自己去找方嬛又有什么理由呢？

“不要想太多，她救过你，你也救过她，都是赤诚之心，没什么亏不亏欠的。”

“你要感谢她的收留，以后再寻机会赠她一些东西便是。甚至你现在可能都不明白什么是爱和喜欢，她或许是你一个美丽的向往罢了。”

“觍着脸凑过去，那不真成了别人口中的‘狗’？”封千秋继续说道。

云天神色缓了下来，但是却带着几分落寞道：“徒儿懂了。”

“你就是缺乏自信，或者说在那丫头面前缺乏自信。徒儿，你要知道，别说剑堂，就是整个万象宗，甚至包括其他宗门的新弟子中，你也会是最杰出的那一批！”

“要不我为什么费这么大劲，把你从万剑宗那边带回来？好好修炼，等到你修行有成，又还和那丫头有缘分，为师亲自帮你去提亲也不是不行。”封千秋安慰道。

云天倒是没有想过什么提亲之类的，只是本能想要在方嬛身边罢了。对他而言，婚姻、家庭什么的，还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听师父这样说，他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告辞道：“师父，那徒儿先退下了！”

“退什么退，你开始找我是为了什么来着？”封千秋见他缓过来了，又开始笑着调侃道：“一提到那丫头的事，这边找你陪练的女弟子就忘到一边了？”

云天这才想起，原来自己来找师父是来问怎么解决廖菲儿的事情，问道：“不知师父有什么指点？”

“这问题根本不是问题，你就照常接触就好了，这世界上‘好女子’和‘坏女人’都有不少。想明白了以前的事情，不要从内心抗拒就好了。”

“这世间你要是有实力，以后就是多几个红颜知己，也没人会说什么，反倒是传为美谈。”封千秋道。

“可是我还是觉得......”云天想要反驳道。

“得了，不知该说你‘痴’，还是说你‘傻’。”封千秋打断云天的话。

对这个‘不开窍’的徒弟也是无奈，取了一个面具抛给云天，继续说道：“拿着这个，戴在脸上使用灵气即可变化相貌，快滚吧！”

云天接住面具，听到师父第一次对自己说“滚”字，觉得师父是真生气了，于是立马道：“徒儿愚钝，让师父费心了！现在就离开。”

说罢他便拱手作礼，关上房门后离开了房间。

封千秋见他这样，也是轻笑一声，随后侧身躺在了榻上。

打什么坐，睡觉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