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濒死

从顾鑫磊身后传来的嘶吼声似乎越发暴躁起来了。

“呼哧，呼哧...”

顾鑫磊往后瞟了一眼，发现管理员又被卡在书架中了，赶紧趁机停下来弯腰休息。

少年贪婪地呼吸着冰凉的空气，一边侧身躲过管理员挣扎中撞翻的档案架。

顾鑫磊摘下棒球帽扇着风，通红的脸上挂满汗珠，头发早就乱的跟鸡窝一样。

“靠，有完没完啊...”

少年有些恼怒，烦躁地骂道。

“早知道那家伙那么不靠谱，就不帮忙引开这鬼玩意了。”

想到苏尘渊，顾鑫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都这么久了，那家伙影都不见一个。

看着再一次挣扎着爬起身的管理员，顾鑫磊赶紧转身就跑。

少年跑过一个接一个的档案架，又赶忙跃过一堆散在地上的书。

但是这一次，顾鑫磊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因为，身后管理员的声音消失了。

不知为何，少年的心跳仿佛越来越快，

带着疑惑，顾鑫磊向后瞟了一眼。

少年的心脏瞬间仿佛漏击了半拍——

管理员身体停在原地，低头闭着眼，仿佛十分痛苦。它的全身开始往外冒血，伴随着血沫，把本就暗淡的皮肤染得血红一片，上面不断地溃烂着，散发出难以忍受的恶臭，它本来灰白的指甲变得血肉模糊，不断长得越来越长...

慢慢的，管理员抬起头来，缓缓睁开灰白色的眼睛，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这是管理员的第二形态，只不过顾鑫磊并不了解，只是感觉它变强了不少。

“吼！”

管理员肆意的嘶吼着，下一瞬，

顾鑫磊瞳孔猛然震动了一下，管理员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一下子就窜到了他的身前。

紧接着血肉模糊的手臂猛地挥动而出，

顾鑫磊吓得大叫一声，急忙想要闪身躲过，

可是，

“唰！”

伴随着布料的撕扯声，管理员锋利的五指像是五把嗜血的利刃，带着风声，擦着顾鑫磊的肩膀而过，把少年上衣袖子处直接撕扯开来。

顾鑫磊连忙捂住自己的胳膊，飞快地摸索一下胳膊，万幸并没有受伤。

还没等少年缓过神来，管理员便又是一掌，重重的击打在了顾鑫磊的后背上。

伴随着一声闷响，顾鑫磊直接向前栽倒了出去，直直的撞在了一个档案架上。

“好疼，啊...”

少年脑子一阵眩晕，努力硬撑着从翻倒的档案架上面爬起来，感觉胸口处好像被巨石压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

顾鑫磊喉头一甜，张嘴猛烈地咳嗽起来。

管理员趁这机会，早就追了上来，慢慢逼近顾鑫磊。

看着越来越近的管理员，少年心中越来越绝望，下意识地向后不断后退着，接着后背撞上了厚实的墙壁。

似乎牵动到了伤处，顾鑫磊的身体疼得一颤，又不断地咳嗽起来，少年猛然向后看去，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跑到了档案室的另一头，身后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栽了，这次栽了...”

顾鑫磊心里一沉，苦笑着嘀咕道。

似乎濒死给了他勇气，少年缓慢地抬起头，很刚毅地和这怪物直视，狠狠盯着它灰白的眼瞳...

在少年棕色的瞳孔中，管理员的手掌带着劲风扇了过来...

顾鑫磊下意识的想闭上眼睛，可是努力克制自己，挺直了腰板，很勇猛地直视着落下来的手掌...

在少年眼里，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

顾鑫磊感受到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感受到自己喉咙中的铁味。

要死了吗？

那一刹那，少年脑子空空的，

可是管理员的手掌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落下来。

“呲”

随着一声怪响，管理员像是被定身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还好找到你了。”

一声空灵的声音从管理员庞大的身躯后面传来。

听到那个声音，顾鑫磊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面无表情的苏尘渊从管理员的身后探出头来，右手里还拿着一管空的针剂。

“你...”

顾鑫磊哭笑不得地朝苏尘渊挥了挥手，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咳咳，你...咳咳...”

顾鑫磊满脸通红，剧烈的咳嗽着，脖子上青筋暴起。

少年对苏尘渊挥了挥手，示意他等一下。

注意到顾鑫磊严重缺水，苏尘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默默从身后拿出一瓶矿泉水，扔给顾鑫磊。

没时间考虑水是从哪里来的，顾鑫磊连忙接过，把水瓶拧开，对嘴大口喝起来。

“你慢点喝。”苏尘渊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鑫磊“嗯”了一声，喝的反而更快了。

苏尘渊：“...”

顾鑫磊猛灌了大半瓶，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苏尘渊。

“你喝不？”

“我喝过了。”苏尘渊淡淡摇头道。

顾鑫磊微微点点头，然后把剩下的水倒在头顶上，甩甩头。

“坐。”顾鑫磊拍了拍身边的地板，眼神示意苏尘渊。

苏尘渊犹豫了一下，然后坐到顾鑫磊旁边。

顾鑫磊顺势揽住苏尘渊的肩膀，苏尘渊躲了躲，但是并没有挣脱开。

顾鑫磊似乎在等着苏尘渊先开口，但是苏尘渊并没有说话的想法，只是默默注视着面前僵住的管理员。

就这么安静了半晌，

“鬼不是都失明了吗，为啥还追我那么久？”

“你跑得太大声了。”苏尘渊无奈道。

顾鑫磊：“...”

竟无法反驳。

顾鑫磊还想开口，可苏尘渊对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稍等。

苏尘渊站起身来，到僵直着的管理员衣服兜里轻轻掏了掏，拿出一张揉成一团的纸条。

少年轻轻将纸条展平，却发现上面是空白的。

苏尘渊扬了扬眉毛，有些疑惑地翻动着字条，想看上面有没有任何讯息。

不对劲！

就在这时，苏尘渊背对着的顾鑫磊直直地站了起来，棕色眼瞳中闪烁着妖艳的紫色光芒，

一道光缓缓出现在顾鑫磊右手中，光源逐渐凝结，形成了一根沾血的棒球棍。

顾鑫磊右手举起棒球棍，用左手颠了颠，紧接着，少年讥笑着，

对着苏尘渊的后脑便是抡过去。

苏尘渊背对着顾鑫磊，可还是感觉到一阵劲风从自己后脑呼啸而过。

少年顿时汗毛直立，飞快地侧身躲开。

顾鑫磊的棒球棍擦着苏尘渊的耳朵尖抡了过去，因为惯性，并没有停下，而是狠狠地砸到了苏尘渊后方僵直的档案管理员身上。

“咚！”

随着一声闷响，像是石头陷进泥潭一般，管理员巨大的身躯被棒球棍带动的一颤，然后继续僵在了原地。

“顾鑫磊”怪笑着，眼瞳中的紫色像火焰一般灼烧着，十分感兴趣地看着一旁喘粗气的苏尘渊道：

“苏尘渊，又见面了。”

苏尘渊没有回应，只是更加警惕地看着眼前诡异的顾鑫磊。

“顾鑫磊”似乎十分喜欢苏尘渊的反应，笑的更灿烂了，他挥挥手，示意苏尘渊向后看。

明知可能是个局，可是苏尘渊此刻并没有任何破局的方式，犹豫片刻，苏尘渊微微回头向后看去。

紧接着，少年的瞳孔猛地张大了。

僵住的管理员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惊恐的表情，跟它的样貌显得格格不入，紧接着，它的肋骨处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接着裂痕渐渐从肋骨处向四方延伸，随着裂痕越来越大，从管理员身体中，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咔嚓，咔嚓...”

紧接着，庞然大物一般的管理员就在苏尘渊震惊与恐惧的眼神中，伴随着怪异的响动，

支离破碎。

看了眼地上破碎的肉块和血块，苏尘渊不适地咽了咽口水，接着猛地转过头去，准备躲开“顾鑫磊”再次挥来的棒球棍。

可是，这一次，他失策了。

“顾鑫磊”狞笑着，给苏尘渊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接着，他若无其事地指指地上，苏尘渊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那根“铁质”的棒球棍，也碎裂成了一滩血肉。

“顾鑫磊”直勾勾地看着苏尘渊，然后猛地朝他冲了过来。

苏尘渊瞳孔猛地一缩，还没来及防备，就被“顾鑫磊”掐住了脖子。

“呃”

“顾鑫磊”仿佛力大无穷，单手掐着苏尘渊的脖子，把他缓缓地举了起来，另一只手顺手从苏尘渊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少年本就白皙的脸在缺氧的情况下显得更是惨白，他有些慌乱地挣扎着，双手疯狂的想要把身前的手掌推开。

苏尘渊想要叫顾鑫磊的名字，可是只能发出呜咽声。

少年看准时机，一脚踢在顾鑫磊的胸口处，但是身体也因为惯性向后仰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顾鑫磊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单膝跪地的半蹲在地上，嘴角流淌下一丝血迹。

他甩了甩脑袋，随意地擦拭一下嘴角的血迹，紧接着，他轻轻开口道：

“真是倔强呢。”

接着，“顾鑫磊”缓缓起身，然后瞬间闪到了苏尘渊的身前，

“但是，”

“顾鑫磊”又是举起挣扎的苏尘渊，诡异地笑着。

“你还是太弱了！”

说着，“顾鑫磊”把苏尘渊狠狠地摔了出去。

苏尘渊瘦弱的躯体狠狠地撞在一个未倒塌的档案架上，然后被弹到了地上。

“咳咳，咳咳...”

苏尘渊再无力起身，只是拼命地咳嗽着，努力抬起头，看向眼前跟恶鬼一样的“顾鑫磊”。

似乎意识到苏尘渊已经丧失了战斗力，“顾鑫磊”没有闪到苏尘渊面前，

而是，一步一步地朝苏尘渊走来。

“啪嗒，啪嗒...”

像是从地狱而来索命的恶鬼一般，“顾鑫磊”的每一步脚步声，都在寂静的档案室中回荡着。

强烈的压迫感将苏尘渊压迫的近乎没法喘息，他甚至都没有力气抬头了，只能低着头，死死盯着“顾鑫磊”的双脚。

不知过了多久，“顾鑫磊”走到了苏尘渊面前，用一只手抓起苏尘渊的头发，强行把他的头抬起来。

看着额头上流着血的苏尘渊，“顾鑫磊”十分“友善”地笑了笑，紫色瞳孔和苏尘渊深沉的眸子对视。

“都是老熟人了，我怎么好意思不招待你一下呢？”

苏尘渊狠狠咬着牙，一脸冷漠地瞪着“顾鑫磊”，深沉的眸子中闪烁着不屑。

“顾鑫磊”看在眼里，却毫不在意，神色玩味道：

“你当我的手下，我就饶你一命。”

“你做梦！”

苏尘渊咬牙道。

“真是可惜呢...”

“顾鑫磊”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哪里有一丝感到可惜的样子，只是缓缓凑到苏尘渊耳边，鬼魅般的声音轻轻飘进苏尘渊的耳朵。

“那就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吧...”

紧接着，又是一道光，“顾鑫磊”另一只手上又变出了一根沾着血迹的棒球棍，狠狠地朝着苏尘渊的头上抡了下去...

“顾鑫磊...顾鑫磊...”

苏尘渊有些倔强地盯着顾鑫磊的眼睛，用尽全力叫着他的名字。

预料中的播报声并没有响起，因为，

顾鑫磊的眼中猛然闪过一丝清明，强行压制住了那紫色光芒。

少年赶忙松开了苏尘渊的头发，也松开了手中握着的棒球棍。

苏尘渊抢忍眩晕感，努力抬头望向疑惑的顾鑫磊，嘴里呢喃着几个字，一遍又一遍...

“快，快走...”

顾鑫磊眼里有些茫然，看着面前近乎昏迷的苏尘渊，心底有些于心不忍，可终究是怕控制不住自己，赶忙转身想要离去。

就在这时，少年眼中的紫色光芒再次出现，可还没等他做出什么，顾鑫磊就死死咬着牙，朝档案室门口冲去。

一人一鬼，都在努力地争夺着顾鑫磊身体的使用权。

在苏尘渊眼中，顾鑫磊踉踉跄跄的，挣扎着跑出了档案室，消失在黑暗中...

“老子的身体你也敢用！”

走廊里回荡着顾鑫磊的大喊声，接着又是一阵物体碰撞的声音。

苏尘渊抢忍疼痛，颤颤巍巍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可是少年倒吸一口凉气，

裤兜是空的！

那瓶蓝色药剂，被顾鑫磊抢走了！

苏尘渊的眼皮越来越沉，仿佛就要睡去一般，少年努力睁开眼睛，也无济于事，

自己，

筋疲力尽了...

苏尘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少年最后的目光，聚焦在面前黑暗的档案室出口处。

此刻，地下一层的安全屋内，铁盒子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一片紫色的光波在夏皓言和王雅琪惊恐地目光中呈圆形飞速扩散开来，在触碰到二人的一瞬间，二人便突然倒下，没有任何反应了。

只剩下，二人沉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