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蒺藜(六)

第86章 蒺藜(六)

原本忘了的那些事，如今想起来……

还真是……

恍如隔日……

妫瑶泠微红着眼睛，举起酒杯一笑，轻声说道“这杯，敬你。明月星辰，予我一处，可话心霾。”说罢便是将这杯中酒一饮而尽……

又是笑着举起第二杯说道“这杯，敬你。司徒楚楚，予我此生难忘，思之人。”妫瑶泠又是一饮而尽……

端起第三杯酒时，手中酒微微有些抖动，轻声说道“这第三杯……敬你。妫瑶泠，予我重生，予我伤痛，予我余生意难平。”

三杯酒清酒下肚，不过一会儿，眼前便有些朦胧……

牧峦轻轻将方才妫瑶泠搭在他身上的斗篷又搭在了妫瑶泠身上，眼含忧色，轻声唤道“姑娘……”二字。

“吵醒你了？”妫瑶泠笑着说道。

“……”方才牧昊醒来便是见身上多了斗篷，起身见这姑娘却是在院中喝酒。看着姑娘这身影，不由得心上一酸……虽是不知这姑娘身上到底发生过何事，只是觉得这姑娘心底藏着特别可悲的故事。方才又是见姑娘敬酒，星月自是不必说，司徒楚楚他亦是知晓，便是之前的国师，想来这个司徒楚楚生前应是这姑娘的好友，知己一个很重要的人，可妫瑶泠又是谁？从未听闻姑娘提起过她曾经或是之前身边的人，这妫瑶泠还是第一次听闻……

妫瑶泠轻轻一笑，说道“来坐下，陪我喝两杯如何？”

牧昊微微端起酒杯，常见人喝，自己却是从未喝过……

他牧昊从小便被训练成暗卫，与杀手不同的是，杀手杀人，他做的却是保人。时刻都要警惕，时刻都要隐蔽，所以他曾经甚至不怎么见人……直到与兄长一起被派去守护六公子……

牧昊手中的玉杯还未碰倒唇壁便是闻到这酒中的清香，应是有些香甜，入口才知这酒竟是这般润口，可这到了心口处，怎么这般灼热？牧昊微微皱着眉头“姑娘……这酒……烧心……”

妫瑶泠看牧昊这般模样又是轻轻笑了起来，说道“这就像一种情，闻着香，入口了甜……可若是喝下去……就是这般滋味。”说罢又是为牧昊斟上一杯“可还想喝？”

牧昊皱着眉头，虽是听不太懂姑娘这话的意思，但这酒……“姑娘既是已斟上，那牧昊便是再喝这一杯。”说罢便是又喝了下去。真是不知，为何姑娘喜欢这种滋味。

“……”妫瑶泠微微一笑，自己端起一杯，小酌起来……

没一会儿，牧昊便是觉得这脸上有些热，身上有些热，这脑袋又是轻飘飘的，看着月亮都觉得特别亮，看着院中就觉得如在梦中似得，再看这姑娘……竟是心上跳的快了些……

妫瑶泠看了一眼面色红润的牧昊，笑着说道“可是觉得似梦非梦？”

牧昊点着头，的确有些分不太清，此时是梦还是非梦……唯独能看得清的，只有眼前这姑娘了……

“姑娘，牧昊一直好奇……”牧昊支着头说道。

妫瑶泠微微一笑说道“嗯？”

牧昊微微坐正了身子问道“姑娘一直遮面……可是因为……”宫中关于这姑娘面容的猜疑，他自是有闻，有说姑娘样貌丑陋面目狰狞，这个他自然不信，虽是未见全貌，可姑娘的眼睛他见过，十分清澈，只是那时多有忧色……亦是有人说这姑娘多半是因为面上有疤不易见人，这点牧昊自是也想过，想着这姑娘一身本事，若说身上会有些因打斗而留下的伤痕，这倒是也说得通……

妫瑶泠微侧着头看着牧昊，眼前这个不大点的少年面色微红，想说又是不敢说的样子，着实有点意思……

想罢，妫瑶泠解下面具上的系带……扶着面具的手，慢慢掀开一侧……

牧昊眼中一惊，好似时间停滞一般……方才见姑娘解下面具之时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无论是多丑陋，牧昊都接受的了……

可偏偏这面具之下的面容，竟是如此好看……杏仁眼他自是见过，竟是没想到姑娘的面容竟是这般清秀，这般干净，粉腮红润，嘴角微弯，只是不知是不是这他吃了酒，竟是觉得姑娘此时眯着的眼睛和这幅面容竟是有些凤娇水媚……

难怪姑娘总也花遮柳掩，这般娇嫩百媚的面容怎能让人将这姑娘和杀人如麻这样的词汇联系起来？

妫瑶泠将一根纤纤玉指轻轻的放双唇上，嘴角一笑皓齿便是漏了出来……

就是这噤声之意的小举动，牧昊亦是看呆了眼……

妫瑶泠重新戴上面具，若无其事的为牧昊斟上茶水说道“喝点茶水。”

“……”牧昊亦是觉得自己这般盯着姑娘有些失态，慌忙垂下眼帘，拿起茶水一饮而尽，就算这般亦是难掩心中慌乱。

“姑……姑娘……为何……”牧昊想问姑娘为何会让他看了真容，却是又怕这话说出去显得生疏……

“……”妫瑶泠微微一笑倒是没说话。然而妫瑶泠心中是真的没多想法，只是觉得这牧昊单纯得很，又是颇为内向，与先前的自己有几分相似，就是想着这牧昊见了自己真容的样子定是有些有趣，便是带着些戏玩之意卸下面具……

果不其然，这青涩的牧昊见了自己真容时那目瞪口呆的样子，的确让妫瑶泠满意……

这会儿这牧昊红润的脸颊更是有趣，有趣有趣……

突然又是想起，那人，那时，那般调侃她妫瑶泠……说不定亦是这般顽劣的想法……

原来是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果然不错……

……

翌日，妫瑶泠起身方才打开房门，便是瞧见牧昊正在交代灵侍今日之事，听见房门声便是回过了头，瞧见妫瑶泠抱着止无倚在房门处，脸上霎时一片红。

“去吧，准备膳食。”牧昊对灵侍说道。说罢又是转身走向妫瑶泠拱手说道“姑娘……”

妫瑶泠看着这般羞涩的牧昊微微一笑说道“今日，我需出宫一趟，你若得空带着止无去见见王后。”

想来这些时日忙得很，自牧峦身体恢复，这兄弟两个还不曾见过……

“好……”牧昊轻声说道。然，亦是不敢抬头看妫瑶泠。

妫瑶泠嘴角一弯便是走进屋中。

逗弄着怀中止无。

灵界新王登位，自然需些新政。不仅是旧王余孽要除，那夜季琛背后的势力更是要早些抓出来……

妫瑶泠眼中露出些狠厉，心中想来，这相繇不论藏匿与何处，都要揪出来，不仅要揪出来，还要扒皮抽筋，斩骨灭魄……

妫瑶泠低头又是见止无皱着眉头，妫瑶泠轻轻一笑说道“止无可是在担忧娘亲？止无乖，娘亲不会有事的，娘亲还要看着止无长大……”说罢又是将止无抱紧了些，心中亦是有些担忧，想到那日王后说的话，倘若止无长大问起生父……

妫瑶泠又是轻轻一叹……还是能瞒便瞒的好……

“姑娘……”牧昊轻声叫道“膳食已备。”

“嗯。进来吧。”妫瑶泠将止无放在摇床中，走向外室。走到牧昊身边之时，见牧昊面色微红眼神躲闪，轻轻一笑。

待众人退出屋舍，妫瑶泠才退下面具小食一些汤菜……而后，便又戴上面具是出门了……

方才走出夜眇阁，便是听见牧昊抱着止无在她身后不远处说道“姑娘……小心些。”

妫瑶泠回头看了一眼，这牧昊又是慌乱的低下头……

牧昊这一细微之举，惹得妫瑶泠轻轻一乐……

妫瑶泠“嗯”的一身，便是转身随一行人走向宫外……这牧昊……先前她妫瑶泠又不是没出过宫，今日这牧昊怎的如此紧张了？

牧昊望着妫瑶泠远去的身影，面上红润，轻叹一口气……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竟是有些不舍姑娘出门？方才竟是心跳还快了些……又是看着怀中止无，歪着头，心中想来，你怎的不像你娘亲呢？你娘亲那般好看……眼睛好像有些像，不是不是，你娘亲的眼睛要再大一些……牧峦嘴角一弯，又是想着，这止无笑起来倒是与他娘亲有几分相像……这倒是又让牧昊想起昨日瞧见妫瑶泠真容之时，不由得竟是笑出了声……

宫外，城郊。

“国师。就是这处。”昭星晟指着林中不远处的山洞说道“我与部下紧跟康夫人几日，找到此处，那康夫人行径诡异……国师曾提及祭祀一事，据属下这几日观察，康夫人确有买过一些制旌旗的布料，属下觉得事有蹊跷……”

这昭星晟原是前夜王夜季琛的将军之手下……得令袭夜琉宿村中那日，第一位站出来恳请夜琉宿袭位的那个士卒，袭位当日这人又是首冲起发，妫瑶泠清缴夜季琛余孽之时亦是。

看这人有些胆识，便将这人留下，此人有勇有谋，善于观察又是好学，亦算得上良才。

妫瑶泠眯着眼睛望着漆黑的洞中……洞口草木枯萎，有血迹……此地地势低洼，阴气极重，方才路过一处水潭，那水潭留有恶臭……

妫瑶泠眉上一皱，便是走向洞中。

“国师，小心有诈。”昭星晟低声说道。

“无妨。”妫瑶泠笑着说道。说罢便是继续移步那洞中。

洞中阴冷潮湿，又有血腥味，不及深处便是有微弱亮光。

妫瑶泠纤手一抬，身后人便是停下脚步。

细听之下这洞中深处有谈话声……

女子说道“再继续抓些人来。”

男子说道“夫人，城中已是在追查这些人，倘若再多……怕是就要被那国师盯上了……”

女子说道“怕她作甚？她再强可能强的过神？”

男子说道“可是夫人……”

女子说道“杀我夫，我定要让她偿命！”

“夫人打算让本国师如何偿命？”妫瑶泠轻笑一声，悠着步子慢慢走向一脸惊愕的康夫人又是说道“是要赏我自缢如你夫君那般挂于城门上？还是砍下头颅，五马分尸再剁成肉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