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阴晴不定

第14章 阴晴不定

回屋之后，崔赐玥思忖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为何全门学子的身份要保密。不过炫渡安说全门不详什么的都是谣言，倒是让她安心了。崔赐玥睡了个好觉，想明日赶早去凑测大成的热闹。

智门测在室内，估计就是说话什么的，崔赐玥不感兴趣，果断的前往技台看武门和艺门的测大成。技台前面已经有许多人。崔赐玥正想找个好地方时，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袖子。回头一看，又是那个酒红色。洛明灏冲崔赐玥妖娆一笑：“师妹有福气，师哥带你找个最好的看台。”言罢，也未等崔赐玥应声，直接拉住崔赐玥手腕，起身飞起落到扣山居二层的屋顶上。笑道：“如何？”

“好地方，多谢师哥。”崔赐玥也笑了。

技台前，一个穿桃红长裙的女子正疑惑的到处张望。刚刚那个酒红色身影应该是灏哥哥，怎么不见了？

洛明灏坐在屋顶看着下面那个桃红色身影，挑了挑眉，又勾唇一笑，指着那身影对崔赐玥道：“师妹啊，看到下面那姑娘了吗？我大治美人。”

崔赐玥头次碰到个同自己讨论姑娘美不美的男子，有些新奇，老老实实的看了过去。远望去是个很有活力的身影，同洛明灏年纪相若。看不出具体眉眼，但至少面若粉黛，唇红齿白，同她的衣衫一样妍丽无双，顾盼间更是洋溢着勃勃生气，在一群灰灰白白颜色中份外突出。崔赐玥老老实实评价道：“很好看。”

“哦？比你呢？爷想收集天下美女。”

崔赐玥认真想了想：“各有各的好看。我姐姐说我也很好看呢。不过，我是你师妹，我好看你也不能收集的，你问问她吧。”

洛明灏相当意外。调戏姑娘的流程没错呀，但这反馈差异太大了。夸奖完姑娘的花容月貌，再表达自己的收纳之心后，姑娘们应该羞答答的，要么脸红逃跑，要么嗔怒不语吗？这师妹回答的这么正经要怎么进行呢？

这时技台上出现了一少年。这少年十五岁上下，小麦肤色，身长玉立，一身月白色三重锦的衣袍做工精致，淡黄色镶边中若现出繁琐暗纹，腰间一黑色古玉在阳光下氤氲出几重色，显得贵气十足，扎眼的是这少年戴一方银色描金的面具，只露出如墨黑瞳和棱角分明的精致下巴，看不出面目却是一身光华，极是惊艳。崔赐玥听到洛明灏冷哼了一声，扭头问道：“师哥认识他？”

洛明灏懒懒道：“嗯，有时打打交道，不过这不能见人的样子真让人不顺眼。”崔赐玥道：“许是脸受了伤，等好了就行了。”

洛明灏点头，“的确如此，不过他这伤应该是好不了。”

洛明灏刚介绍这少年是武门大全引，武门测就开始了。方式很简单，就是上台与台上之人交手一刻钟。最先上台的是一清瘦少年，手持长剑直往白衣少年面门而去，却见那少年身形不动，右手指尖划出剑招，非常缓慢的向前一指，对方长剑居然停在半空，进退不得。接着白衣指尖向上轻挑，持剑清瘦少年脸色变白，脚步踉跄后退，一直掉下技台。本来那少年就有龙驹凤雏之姿，这一番交手下来，更添惊才风逸之色。技台前发出一阵赞叹声，更有女子失了声，有了东墙窥宋之心。那掉下台的清瘦少年起身，白着脸行了一礼，转身离去。接着又上来几个，有的同那清瘦少年一样眨眼就败了，也有坚持半刻钟的，但最后都是白衣少年完胜。

崔赐玥常见父亲与哥哥练武，有时也会同哥哥学个一招半势，对于武功并不陌生，但从未见过这样过招。此时一看这情景心道这哪里是测武功，简直是打击人。崔赐玥正暗自腹诽时，技台上跳上一锦衣蓝衫小公子，这公子身形魁梧，浓眉大眼，一脸笑呵呵的样子。对白衣少年抱拳施礼道：“承让”。脚尖一挑将地上的一杆长枪握在手中，倍道而进，对着白衣少年下盘刺去。白衣少年刚要动手指，小公子面上虽然笑眯眯的的，但手上去急如星火，掉转枪头直向他指尖刺去，就在马上就要刺入时，白衣却一侧身，长枪刺空。小公子“咦”了一声，抬枪当棍，用枪身向白衣胸前撞去，白衣错开一步，躲开枪身，又要动指，小公子似乎一直在盯着白衣的指尖，见状，忙让出长枪距离，转枪头向下挑，速度快的犹如白驹过隙，崔赐玥几乎看不到他是怎么动的。白衣不慌不忙，手臂抬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在那个半圆的后半截，手指微动，小公子动作滞了一下，但仍是用枪头追着白衣的手指跑，不过明显额上开始冒细汉，蓝衫小公子的速度开始变慢，动作也明显变缓，而白衣少年仍是不慌不忙，游刃有余。这时听得待童喊道：“时辰到”。蓝衫小公子以枪支地立在台上，满头大汗，但还是笑呵呵的抱了抱拳。白衣少年突然道：“曲三少果然名不虚传。”声音低沉，分外优雅好听。蓝衫小公子乐呵呵的道：“过奖，子车全引真是深不可测。”然后点头跳下技台，坐在一旁观看。

听到洛明灏又哼了一声，崔赐玥看向他：“你也认识他？”

“嗯，曲家是大治世家，出将才。”提到大冶，崔赐玥突然想到这师哥姓洛，惊讶问道：“你不是大治国的皇亲国戚吧?”

洛明灏闻言挑眉，敢情这师妹才反应过来。于是对着崔赐玥坏坏一笑：“嗯，我可是大治国最英俊的皇亲国戚，美人师妹，你长大后可要跟着我？”

“跟着你做什么呢？”对男女之事毫无概念的崔赐玥问。

“这……”洛明灏又语塞了，总不能说睡觉，玩亲亲吧。那就不是风流是下流了。洛明灏才十四岁，是大治开国先帝最小的儿子，现任皇帝的小叔叔。大冶许多大族都有多房妻室，洛家更是如此。大治一代皇帝更是年年选秀，三宫六院从来都有空过，所以子嗣众多。所以洛明灏入煊学之前就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他感觉长大成人的丰碑式标致就是纳美女。其实就实打实的风月场的事儿而言，也就停留在多听和多看的初级阶段，毫无实战经验。但为了标榜自己的高辈份，也为了标榜自己的成熟，他是张口闭口的谈姑娘。而南国人成熟较早，所以洛明灏虽然年纪尚小，但身形高大，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张风月无边的脸上，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一双桃花眼更是让人迷迭难返，所以即便故做风流不光不觉违和，反更添诱惑。洛家代代出玄阵高人，这这位小皇叔自小对行军布阵极有天赋，入煊一年就成为玄门大全引，还拥有太上皇赐的阵军乌衣骑，所以小小年纪就已经让无数女子折倒在他丹唇一笑上，在大治国的名头极大。

不过洛明灏这美人长美人短的聊天方式到了认真听认真答的崔赐玥这里完全变了质，让洛明灏严重感觉无力，于是果断转移话题：“美人上台了！我贝灵妹妹文武双全，且使得一手好暗器。贝家的武学很扎实。”

崔赐玥转头望去，一个身穿桃红色长裙的女子走上台来，袖子很长，盖住了双手。接着技台右首有位蓝衣女子纵身跃上技台，对白衣男子点了点头。白衣男子跃下技台，守在一边。台上的蓝衣女子肤色白里透红，眉眼虽不是绝色，但是清丽动人。她身材高挑，着一身水蓝软纱束胸裙，更显的纤腰长腿。她只是那么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就透出种梅的风骨来，真真是气质卓绝，让人舍不得转开眼光。崔赐玥心生好感，不由赞叹道：“师哥，这个才是美人。”

洛明灏这次倒没有哼，只是懒懒介绍道：“她是武门小全引闻人惜，盛元人。”

贝灵徒手出招，崔赐玥看出来这是戏柳掌法，并不是什么绝学，但能练得上乘却并不容易。有传说是前朝贵妃坐在垂柳下赏景时，从被风吹起的柳枝抽到了她的脸，她一时气愤就同柳枝对打了起来，越打越有领悟，创立了戏柳掌。这掌法以柔和韧见长，很适合女子。贝灵身法极为灵活，将这掌法的精髓体现的淋漓尽致。不过闻人惜游刃有余，她脚下步法及为诡异，仿佛走了又仿佛没动，在这似动非动的状态中，贝灵一连拍出的十几掌全部落空，连闻人惜的衣衫都没有碰到。于是贝灵突然凌空一退，戏柳掌法带起的长袖在半空中划过，接着桃色袖口微动，十几枚闪着金光的铜桃花旋转着向闻人惜全身各大要害飞去，气势惊人还煞是好看。闻人惜错开一步，腰间飞出一条蓝色织锦软绸，软绸分两头凌空快速移动，崔赐玥以为会听到金属落地的声音，奇怪的是并没有。眨眼功夫，软绸飞回闻人惜臂弯，当软绸末端停止飘动时，只听得叮叮珰珰，十几朵铜桃花落在她脚边，摆出了个妖娆的桃花之姿。恰在此时听得待童喊道：“时辰到”。闻人惜微微一笑道：“原来妹妹喜欢桃花，初次见面，这个送你。”

贝灵面色不虞，哼了一声，跳下了技台。

崔赐玥瞪大眼睛道：“好喜欢这位姐姐，打架也能打的这么好看。”

洛明灏头次听到这么个评价，“好看？武功是用来杀人的！”

“哦……也可以用来削苹果缝衣服爬树逃跑什么的，效果定不错。”

若干年后，洛明灏又想了这句话。只不过，今日的他决不会想到他会有学以致用的一天，所以一脸无语状看向崔赐玥，半响道：“武门师引会被你气死，这死法倒是过瘾。”

崔赐玥对这种反应不陌生，哥哥崔赐珏的反应差不多，只不过是无奈宠爱版。

说话间，陆续又有人上台。但少有人能撑得住一刻钟的，直到侍童喊道：“武门测止”。崔赐玥道：“没有几个能撑得到时辰的，武门只收这么几个学生？”

“师引们不凭结果选人，主要看资质。比如你现在就是个空桶，洛师引觉的你这桶深，能装不少水，所以侄儿师博就收你了。”

崔赐玥对这个带着点大治口音的比喻压根没明白，以为这师哥说她是桶。虽然年纪不大，但崔赐玥绝对知道女子以曲线玲珑为美，形容发福妇人才会用桶。在家同哥哥姐姐斗嘴斗惯了，于是鼓起腮帮，果断反击：“你才桶，你全家桶。”

洛明灏见崔赐玥这会儿水眸圆睁，倒挑深黛，粉唇嘟起，说不出的明亮生动，顿觉有趣。小师妹被调戏时没有正常反应，但被人身攻击时的反应极合胃口，于是忽略并未攻击她的事实，决定改良同这便宜师妹的相处方式，以挑衅为主，吓唬为辅，于是沉下脸道：“我可是大治皇叔，你说我全家，就是骂了大治皇帝，要砍头的，而且还会株连。”

崔赐玥有些不确定了，“我是风启人，大冶皇帝管不到我。”

洛明灏冷哼一声，“爷家里的皇帝暗杀你一家都是小事。要知道这事关皇家体面。”

这种事崔赐玥在小画本上倒是经常看到，真有些惊慌了，想了想告饶了，“那看在我是你师妹的份上，这次算了。”

洛明灏心中发笑，却一脸严肃：“放过你不是不行，但得罚，否则谁都可以轻视开凤皇家！”

“那你说。”崔赐玥脸色略好了些。

“在扣山居这几天，你当我的侍女。”洛明灏心里闷笑。

崔赐玥却松了口气，她自小同豆包玩在一起，常常扮演下人，对当下人这事儿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洛明灏见她很愉快的答应了，有些诧异。风启同大治一样等级森严，官家和世家子弟，自小受大家礼仪熏陶，虽然面上不显，但内心里将自已的身份看的很高，当下人是种侮辱，但这师妹……。还没想完，崔赐玥就站了起来，规矩的站在洛明灏的身后，口中道：“你不能反悔。”其实崔赐玥不知道，鸿煊山上学子的身份是不能拿来用的，否则师引们如何教导他们？同样的官职，三国谁又能更高一筹呢？洛明灏觉的这小师妹什么都不知道，也太好骗了，就由她恭敬站着，自己好笑的转头看技台。

这时的技台已经焕然一新，多了几张桌子，每个桌子上都放着副围棋。待童安排七人一人坐一局，各人都取一绿子开了棋，静静等待着。崔赐玥听得洛明灏懒洋洋的声音：“师妹哪，真正的桶马上就到了。”

话音刚落，一个五短身材赭色衣衫的中年男子移了上来，说是移，主要是从崔赐玥的视觉来看，的确看不到脚。这男子虽然矮胖但抬头挺胸极有架势，每一桌都对了一子。刚开始他在七张桌子间快速移动，后来越来越慢，只往返于两张桌子，最后他站在右首第一张桌子前又下了两子之后，挥手向待童示意，然后走下技台，往扣山居右侧走去。

洛明灏扭头看了看张着小嘴的崔赐玥，戏谑道：“这个桶如何？他是艺门师引郁梓天，精琴棋两门。”

崔赐玥沉浸在郁梓天一人同时对奕七人还完胜的震动中，两眼放光道：“太历害了！”。

“身为侍女，你应该先说，回爷的话。”

“哦，回爷的话，太厉害了。”崔赐玥正色道。

洛明灏憋的胸口疼，强忍着笑道：“厉害的不是他，是他夫人，那可是煊学一景。”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哟，皇叔也会谈八卦。”话音未落，一个蓝色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这是刚才技台上的那个曲三少。这少年唇角上挑，一脸明朗。

“你来干嘛？爷可不招待你。”

“好歹一起混过，总要过来打个招呼，贝灵一来就要找你。”曲三少撇见崔赐玥，“这位是？”

崔赐玥却诧异道：“你居然是皇叔。”说着笑了起来：“头次见到这么小的皇叔。”

曲三少脸色一滞，有些吃惊的看向洛明灏。要知道整个大治都知道这小皇叔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小”字。要不然他就不会调戏姑娘装大了。果然，洛明灏黑了脸，收了一脸的风月无边，冷哼一声：“你的身份可是我的待女，居然敢接主子的话？”洛明灏向楼下努了努嘴，黑着脸道：“罚你爬下扣山居。”

崔赐玥一双水眸迷惑不解，心道是这个皇叔怎么忽冷忽热阴晴不定的，是不是皇亲国戚都会不时抽疯呢？这几日这侍女当完后，以后还是得躲远些。可是……这里这么高，怎么下去呢？崔赐玥看向四周，左首有棵白杨露着半个树冠，但是最近的树枝离楼顶有近一米的距离，虽然自己自小爬树上墙，但从没在没有哥哥的情况下这么跳过，尽管有些胆怯，但为了自己和家人，崔赐玥咬了牙小心冀冀接近那株白杨。

曲三少奇怪地看着这一幕，这大眼睛的小姑娘一幅风启官家小姐打扮，却是洛明灏的侍女。既然是侍女，居然不知道洛明灏是皇叔，也不知道洛明灏的喜好。而且现在这位…侍女…，不是真的要跳吧，看起来她明显没什么武功。

洛明灏也没想到崔赐玥直截了当地琢磨怎么下去，他自小习惯发号施令，也习惯别人跪地求饶。所以也只是想让崔赐玥讨个饶罢了。结果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崔赐玥纤细的身影纵身一跃，那双小手离树枝却还是差了半指，树冠抖了抖，人不见了。洛明灏大惊，起身飞起来，闪电般向树下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