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红颜知己

第24章 红颜知己

武门将台峰是座相当直白敦实的小山，一条石阶直通山顶，石阶两边都是果树。果树林中不时露出青砖大房不甘寂寞的边角。快到山顶处，一青色牌楼上飞天而起的三个大字：快意林。

侍童将崔赐玥带到廖十五的书房，这房间同廖十五一样，宽敞直白，一览无余。一张大大的榆木桌被几张同色的榆木椅围在中间，看样子这应该是会客的地方。桌椅应该是出自同一颗树，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些桌椅还停留在粗略加工过的状态，不像及煊台内精工雕花的同类，但却被打磨的水亮，一幅古朴自然之态很吸引人。

崔赐玥正瞪大眼睛欣赏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廖十五干脆利落的声音，似乎边走边在交待事情。廖十五进门见到崔赐玥挥退了侍童，连个招呼也没有就直入正题道：“锦绸游步学起来并不难，只不过若是想练到上乘，达到游若惊鸿的境界，重要的是将心法与步法的结合。一种要决，千般用法，效果各异，你慢慢了悟吧。闻人惜教你锦绸游步，你有什么事儿也找她，你们女儿家家说起话来也比较方便。我让人直接带你过去。”崔赐玥发现自己在廖十五的书房里没呆几十秒就被移交了，暗道实在是太有效率了。

到岑寂院时，闻人惜已经等在院口了，淡淡笑道：“没想到你我还有这样的缘份。”闻人惜住的院子静如如其名，除了几声鸟叫，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声音。不过崔赐玥住进来几天后，这里的寂静是彻底不保了，满院里各种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住进来多少人马。同许多世家一样，岑寂院里也有钻空子送进来的一两个人。闻人惜的贴身丫头佩环一点不反感这种变化，因为小姐变的爱笑了。

这会儿佩环正带着着水果点心往岑寂院后面的桃林走，还未到二人练功的小场地，就听到那个崔全引喳喳的声音：“惜儿姐姐，我提气了，但只能跳到这里，我可以爬上去吗。”佩环打眼一看不禁失笑。自家小姐背着手站在最高的桃枝上，一脸无奈地往下看着。那个崔小姐双手攀着一根树枝，边晃荡边仰着脸乞求。

闻人惜摇摇头，指着身旁道：“动作还是没有同游息结合好，否则这个高度是可以到达的。努力跳上来，要不然就吃不到这里熟好的桃子，果子还是自己摘的好吃。”说完，提裙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崔赐玥。

崔赐玥无奈落下，不断的调息，起身，几次之后。闻人惜突然道：“就是这样，刚才那一次，你应该觉的身体轻了许多。”崔赐玥咧了咧嘴道：“好，我很快就能自己摘桃吃了。”言罢继续一次次练习着。闻人惜看着满脸汗水的崔赐玥，淡淡笑着开始打坐调息。佩环觉的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又不完全一样。很快她就意识到为什么了，大小姐也曾这样教二小姐，不过——，二小姐总是让大小姐沉默，而不是微笑。

晚上的岑寂院更是热闹，这位崔小姐没来几天居然提议做饭，说干就干。大小姐也由着她胡闹，只是暗中叮嘱院里人都守好嘴巴，不得外传。

白色玫瑰传来阵阵香气，也传那个半大女孩清脆的声音：“惜儿姐姐，这烤地瓜好吃不？”

烤地瓜！大小姐怎么能吃这种东西！佩环走了上去，却见闻人惜对自己轻轻摇了摇头，举起筷子撕下一块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对上崔赐玥期望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崔赐玥满足的笑道：“太好了，我是头一次做呢。全门大宣有食肆课，课上讲了很多食物，我一直想试试这个，终于有机会了。”

闻人惜了然的点点头道：“我这儿成了你的私人厨房了。”

“应该说姐姐有口福。”

“算了吧，我只是个试菜的，试个真厨子的也就罢了，可惜只摊上个学徒。只有今天这个说的过去，前几日那个……，唉……，更别提第一天那盆黑忽忽了。”

“嘿嘿嘿……。”崔赐玥讪笑，取了一块焦黄的地瓜堵上了闻人惜的嘴。

佩环心里唉叹，这个崔小姐有个好性子，就是太没规矩。希望大小姐心中有数，千万别受她影响。

两人吃过晚饭会在快意林里闲逛，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暗，崔赐玥挽着闻人惜的胳膊慢慢走着。崔赐玥突然想起来问：“惜儿姐姐，来快意林有一阵了，怎么从没见过大全引？”

闻人惜道：“他很忙，常常不在山中。”

“姐姐也是全引，姐姐怎么不忙？”

闻人惜叹了口气，“因为……这是武门，而我是女子。不过门内也有许多事要做，只是不怎么出门罢了。”崔赐玥了然的点了点头，煊学的女子，从来都忙在山内，没有听说谁总下山理事的，等自己入住上上央估计也是如此。

崔赐玥换了个问题，“大全引的武功厉害到什么程度？传的神乎其神的。”

“在鸿煊山少年一辈中，他的确少有对手。”闻人惜解释道：“不过，武门同你玄门不同，煊学武门虽然也是武学一方势力，但并不能在天下称霸。至少风启的魅盘山和护钱庄都可以与武门相衡。所以在少年一辈中，师哥与魅盘山的少山主赵含拓，护钱庄的少庄风元潞齐名。”

“那武林会不会比武争霸，争个天下第一？”

闻人惜笑了，“倒是有比武之事，护钱庄就是因为一场比武才名声大噪的。要不然他们以煞气为刃的一脉根本是得不到武林认可。不过真正的习武之人都知道，高手相较中，任何一个细节都能决定胜负，哪里有什么天下第一呢，都是一时胜负罢了。更何况武学博大精深，深不可测，即便是师哥也只到了真力巅峰，还未开始练魂力。”

崔赐玥对真力魂力不感兴趣，只点点头问道：“姐姐你的武功能同这几人相较吗？”

闻人惜道：“若我的鸿鹄绸练到至高应该可以。”

“那什么时候能练成？”

“再有一年差不多了。”

“真好。”崔赐玥羡慕道。

闻人惜笑了：“独独一个人，纵然有旷世奇功，也无法抵抗千军万马，最多救得数人。但玄门之技就不同了，可救得一方。所以若是心正，玄阵术就是大福之术，你实在没必要羡慕别人。”

师引同师哥总是从取胜的角度论及玄阵术，这是头一次有人这样谈论玄门之技，崔赐玥心一动，深深地点头，正色道：“姐姐一句话解我心头之惑，无论什么技艺，总是双刃，妹妹愿求为福之责，警惕那为祸之事。”

闻人惜停下，夜色中双眸熠熠生辉。“崔赐玥，记住你今天的话，以后我可看着你呢。”两人相视而笑，闻人惜好奇问道：“对了，玄门到底用什么办法让我那宁死不屈的廖师引同意你学武门绝学的？我当小全引好几年了，他可是一丝情面都不讲。”

崔赐玥有些不安道：“惜姐姐……，我不能说，我答应别人不讲。”

闻人惜见状，挑眉笑道：“我只是随便一问，不用那么在意。煊学之中到处都秘密，要是为了保密而苦恼，那可真真麻烦了？”

“姐姐，有一天大师引同意了，我会告诉你的。我实在不愿对你有所隐瞒，你是我在煊学最好的朋友，是红颜知己。”

扑哧一声，闻人惜笑出声来：“还红颜知己？你又不是男子，找个词就用。”

“反正你是女子，也不算错。”

崔赐玥觉的这是自己入煊学来最开心的日子。闻人惜读书万卷，身世不凡，对人却真挚和善。崔赐玥涉猎极广，好奇新鲜，对人纯粹无私，两个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总有说不完的话，包括彼此的小秘密。此时此刻，崔赐玥完全相信世间有美好的情谊，不光是自己同闻人惜之间。虽然几年之后，这一切几乎是噩梦。

那日，两人刚刚练完功回来，佩环进来对闻人惜笑道：“小姐，大师引今天提到子车全引下个月回来。”闻人惜轻斥道：“谁让你打听这些了。”佩环笑着离开后，崔赐玥到看到闻人惜的脸红了，就像贝灵看到师哥时一样，突然开了窍，这大抵就是心仪之色了，于是瞅着闻人惜直乐。闻人看她的样子，突然恼了，做势打她，两人笑闹在一起。两人闹累了躺在轻纱帷幔中，崔赐玥道：“贝灵同师哥之间人尽皆知，姐姐你比我们早五年上山，这才听说过姐姐同子车全引之间有情。”

闻人惜看着头顶上水蓝色的轻纱，似乎在回忆什么，“那是因为以前确实没有什么。我八岁时生了眼疾，送来医门两年，虽然见好，却不能根治。后来终于得知武门有心法可通络，再配以奇药就能治愈。于是我扣了山门，入了武门。后得师引看重，成了全引，入住武门快意林，才真正同师哥熟悉起来。刚开始我觉的师哥是个怪人，不是沉默少言就是阴阳怪气，同小时候不大一样。其实不光我觉的，整个煊学也就倪祈与他交好。而倪祈除了路原枫，根本是对谁都好。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才开始真正认识他。”

“什么事？子车全引给你送花了？”崔赐玥吃吃地笑。

闻人惜轻拍了她一下，“什么呀，说起这个，你也得小心些。你也是全引，还是玄门这么个是非之地，宗试过后，只怕是会同我一样。这个位子有太多的人觊觎，而我们都不是那能算计的，妹妹你比我更不谙世事。”

“姐姐你也被人害？”

“嗯，被大师引青睐这几年，我屡遭设计，真是吃尽了苦头。有那么两次，我差点儿就死了。一次是在芙蓉渠，我被人下了毒，眼疾复发，双目失冥不说，也动弹不得，是师哥将我救下，又连夜送我回及煊台，保住了我的名声。第二次，我晕死在龙台之下，又是师哥将我带回快意林，找倪祈医冶。所以他并不像表面那样冷静理智的另人心寒，其实有颗细腻温柔的心。”

“子车公子知道你心悦于他？那他呢？”

闻人惜没说话，那面上的羞涩说明了一切。

“你们……彼此……？”崔赐玥起身，低头看着她，惊呼。

闻人惜，“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你们宗试那日，我们一起回将台，分开时，他拉了拉我的衣袖。”

“姐姐……，然后呢？”

“然后？……我们彼此笑了笑，就各自回院了。”

崔赐玥失望地看着她，“就这样？”

闻人惜奇道：“那还怎样？”

崔赐玥重重一躺，“同小话本上写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小话本……怎样？”

崔赐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将上话本的描述了一遍。

闻人惜羞怒，“崔赐玥，不准看这种小话本，那上面写的都是骗人的！”

崔赐玥大笑。

“你笑吧，等你心里有了人你就不笑了。”闻人惜道。

是么？崔赐玥突然觉的生活再美好不过了，未来自己会像姐姐一样，会有个少年进了自己的心，而自己脸红心跳的等着他的回眸微笑。

美好的时间总是嫌短，崔赐玥完全记住了锦绸游步的身法，不过身法同内息的结合还是不稳定，而且自己的内息还是很弱，这就不是一日之功了，只能慢慢领会。崔赐玥现在完全承认廖十五的眼光够辣，自己确实不是这块料，好在还有个勤字可补，相信总有一日自己能将这身法融会贯通。

除了这个未来会多次救她于水火的锦绸游步，这个月起，闻人惜与崔赐玥，两个不同国家，不同学门、不同家世的小全引间的交情更深了，两人无事就往一起凑，一橙一蓝两个不同风姿的女子并肩而立，成了那时煊学一道最美的风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