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复忆失魂

第93章 复忆失魂

倪祈好笑，凭洛明灏的玄阵术，独自从鸿煊山走个来回都没人知道，本来想一口回绝了他，但一想到崔赐玥脑后的伤口，倪祈犹豫了一下，仔细看着洛明灏，“她亏了一身血气，只是活着一口气，而且……还有更严重的伤，你当真要去？”

洛明灏袖中大手攥紧，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没有犹豫，深深点头。倪祈知道这事儿不能再不清不楚了，“为什么？”

洛明灏没有犹豫太长时间，“可以告诉你，她……是因为我……才亏了一身血气，”

倪祈雅致的面容终于有了一道裂痕，禾焰也吃惊地张开了嘴，“你？你中了簋凉引！”

洛明灏自嘲地笑了笑，“准确的说，她更是为了玄门和大师引，我……只是师哥。”

倪祈完全想明白了洛明灏为何会任她而去了，现在又为什么而来，但是……，他掩下目光，“你此番冒险出入风启，已经还了她为你同玄门所做的，大可不必觉得有欠。”

洛明灏桃花目变得凝重，“爷从不算谁欠谁，爷就是想看她，想照顾她，想她在身边！”

这下倪祈被洛明灏的直白震住了，神色里居然有几分艳羡，但说的话却还是冷冰冰地，“你与她不可能。”

“你如何知道？……爷想就可能！”对现在的洛明灏来说，世上只有想不想，没有可能不可能，尤其是身上的簋凉引居然都能被破了，更觉的事在人为。

倪祈明显不这么看，但他没有再争执下去，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洛明灏凑近一步，“你的意见不重要，若非要拦着，爷就天天在你医门蹲着寻人，你不怕麻烦就试试！”

倪祈知道这事儿洛明灏绝对干得出来，虽然即便如此，他若不让洛明灏再见崔赐玥，也是完全能做到的，只是……目前，这洛明灏也许真的有用。他终于开口，“医门密道你是绝对不能入的，而且目前你在只能添乱，本全引答应你，她情况稳定了可以知会你。”洛明灏眉头刚舒展开，却听倪祈道接着道：“不过，让你去时，你只能一个人，且……得把嘴闭紧了。”

洛明灏大喜，去就行，闭不闭紧嘴倪祈可管不了。倪祈看透了洛明灏，微微一笑，“若你的嘴闭不好的话，本全引可以用药帮你闭。”

洛明灏老实了一点儿，他可是知道煊学学门都深似海，是个全引都不简单。争执起来，倪祈的医者真力虽然不足以畏惧，但他的医术太惊人，感觉随便抓把草也够自己喝一壶的。更重要的，师妹十之八九是他血亲，还是将关系搞好好些。于是洛明灏眸角笑出个好看的弧度，“自然，大哥！”

大哥两字一出，禾焰差点让口水呛着，倪祈直接打了个寒战。在他们这一代学子中，洛明灏年纪最小，按说叫谁哥都正常，但在这位张口闭口都是“爷”的皇叔这儿，那是痴人说梦。所以这两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只有满满的惊悚和目的性。

倪祈最先反应，一把掩了洛明灏的口，硬将哥字的尾音压回到他嘴里，拍了拍自己心口，“千万别再叫哥！”

洛明灏桃花目中从未有过那么乖过眼神，“听哥的，不让叫就不叫！”

……

风启三十三年四月十五鸿煊山深云宅

崔赐玥一直在做梦，梦里的场景杂乱无章，且都是单线条的简笔画。崔书罕慈爱的脸，自己正依偎在他膝前。崔赐珏走过来将她抱起来，一脸嗔怪中透着宠溺，一旁还有崔词姝绣嫁衣时红透的脸。全身突然冷了下来，低头一看腹部被塞入了一块琉璃古寒，再抬头，父母兄长都散了，前面如纱月光下，依偎着一男一女，剑眉星目的脸转向自己，却看不到神色。

依偎着的男女面貌突变，年纪见长，原来那是——爹娘。月光退去，日光透过院子的老梅树洒在他们身上。自己正坐在老梅树下，画着一张画，那个像人一样的猫。爹爹走过来，将她高高举起。娘亲也坐下，一边绣着百合花，一边微笑着看着两人。另一侧，有个青玉色衣衫的少年冲着爹爹说了声什么，然后弯弓搭箭，眯着眼瞄向远方。

爹爹要去指导他的姿势，却将自己塞到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四周潮湿，充斥着血腥气，粘粘的液体正沿着上面的缝隙滴滴嗒嗒地落在她的脸上，身上。脸上太湿了，崔赐玥费力睁开了眼睛，正要抬手擦一擦，小手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

玉兰气息！崔赐玥努力睁了睁眼，看向上方这张脸。这张脸似曾相识，但他却比梦中那个青色衣衫的少年大了太多。少时的轮廓，却溢出完全不同的感觉。串瓷祈眉梢高挑，英气逼人，但一双眼睛却似千帆过境后的海面，显出种与英眉不同的儒雅温良，若细看过去，无波水底却有暗潮惊动，探究、紧张、悔恨，不管是什么，崔赐玥只觉的复杂难懂。

崔赐玥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抹脸颊，这是他的泪么？他为什么哭呢？崔赐玥转动着一双黑曜石般的瞳仁，努力适应这瞬间十几年的跨越感。

倪祈开口了，声音有些发颤，“小玥……认得我么？”

崔赐玥点了点头，“哥哥。”

倪祈闭了闭眼睛，更多的泪落了下来，崔赐玥抬手抹了抹，看向自己的指濡湿的指尖。倪祈心一动，她这淡然无波的样子——，“见到哥哥……不高兴么？”

崔赐玥看着他，眼神疑惑，怎么叫高兴？自己不高兴么？崔赐玥想到梦里的情形，开口问道：“爹娘呢？”

倪祈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他们……都死了，那天就死了。”

崔赐玥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看着上方帷幔，不知在想什么。

倪祈愕然地看着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小玥……你若难过，就哭出来。”

崔赐玥不解，“难过么？不是死了好多年了么？”

“可是……可是……，”倪祈说不出话来了，他放开了崔赐玥的手，转头看向一旁的禾焰。

……

回到鸿煊山已经一月有余，心急火燎的洛明灏正准备去掀了医门时，才接到倪祈的消息，寻到了这深云宅。这是鸿煊山腹地一个不知名的山坳，雾气花墙，青葱蕨丛，根本不像是有人烟的样子，但转过几丛紫竹后，赫然一雅致宅院，沐浴在阳光之下，娉婷于草甸之中。洛明灏尽管心急如焚，也不由得吹了声口哨。

走近院门，洛明灏听到院里禾焰的声音，“如何记录洛全引？”

“医助。”倪祈安静回答，似乎早就想好了。

洛明灏挑了挑眉，正若有所思，却听到院里倪祈的声音，“怎么，来了又不敢进了？”

禾焰正站在院门处，看到大步流星的洛明灏道，“提前说一下，她没有感觉，你有个思想准备，别在她面前露出什么欠打的表情。”

洛明灏不明白这话，“什么叫没有感觉？那什么时候能好？”

禾焰摇头表示不知道。

洛明灏转向玉兰树下的倪祈，一把握住倪祈的肩膀，“你是医门大全引！你怎么能不知道。”

倪祈拨开洛明灏的手，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另一头。洛明灏这才发现院子南侧有一间奇异的琉璃屋，崔赐玥正坐在里面，看着案几上的几张纸发呆。

“她……在做什么？”

“练习感觉。”倪祈转眸看向洛明灏，“其余的伤都好说，可以慢慢将养，养个三五年，只是她被伤了魂，我也只能尽力。”

洛明灏愣住了。伤魂？听都没有听过，而且连倪祈都要尽力！她……

崔赐玥看不到琉璃屋外的情形，看着纸上那条记录：“风元潞与白悦音为了你脑后秘密骗你、害你——仇恨与难过”，努力品味着无涧崖顶上那一幕，体会着一种淡淡地像是被封在一个盒子里的感觉，因为封得太严了，只能通过那看不到的缝隙点点地向外发散，似触非触的点在自己的心上。

再看下一条：“父母遇害，哥哥死里逃生，兄妹再见——伤感与喜悦”崔赐玥再次品味那点上心上的淡淡滋味。正要再看下一条，眼角却看到有人来了，一身酒红色。

倪祈将洛明灏往前推，直推到崔赐玥面前，温声问道：“小玥，你同你师哥聊聊。”

崔赐玥黑玉般的眸子抬起，看向一身酒红衣裳的洛明灏，轻轻点头，“师哥大好，还救了我。”

洛明灏眼角微湿，却强自笑着，“没想到师妹居然能碾压杏林，做出无人能做的药。”

“不是，只是那簋凉引正好跨了医玄两门，又有人帮助，现在大师引放心了。”

洛明灏见到崔赐玥早忘了倪祈的叮嘱，再按捺不住自已，上前抓住崔赐玥的小手，望着她却没有任何变化的眸子，“以后师哥不离开你了。”

倪祈皱眉，一把扯住洛明灏往后拽。

但崔赐玥明显对这样的亲呢行为也无感，依旧神色淡淡，“我已经不是玄门全引了，不能再住上上央，不需师哥费心了。往后师哥也要同贝尊人居煊喜镇了。”

洛明灏看了看倪祈，知道这家伙只拣着没用的告诉崔赐玥了，他握紧了崔赐玥的手，像是在下保证，“师哥没成婚，你也不要再去找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