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笑贫捧娼

第143章 笑贫捧娼

全门易主后的第七曰，岱七裕与炫渡安走在来时的蜿蜒小路上，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明显比来时轻松的多。

“还是子车予的脑袋转的快。”

“这几个人精哪个也不慢，只不过倪玥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而禾焰那小子的……应该是看上你那宝贝弟子了，所以都失了冷静。”岱七裕慢悠悠的说。

炫渡安哼了一下，“看上我弟子的多了，这只能说明他们眼不瞎。”

“看上又怎样？能娶才是真格的。”

炫渡安叹了口气，“能娶又怎样？能看上一辈子？”

岱七裕笑道，“煊学师引们太过通透，无论什么都要个完美句号，结果没了红尘之乐，活该一群老光棍。”

“哼，说的好像没有你一样。”

“哎，看着他们真是怀念青春少年的心动啊。爱的味道。”

“岱兄，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改了主意，还帮着演了这么一场？别再告诉我说感动了，太吓人。别人能被感动，你没那个功能。”

岱七裕眸光闪烁，“……感动了！”

……

客栈内，孟浔堇与倪玥还在凑头说什么，禾焰进来给倪玥面前放了碗药汤，看着她喝掉后道：“怎么打算的？”

倪玥笑道：“禾焰哥哥会卜术吗？我正要同你说呢！是这样，我们想先去办些事儿再回家，顺利的话两个月差不多了。”果然！禾焰安静地看着她。“禾焰哥哥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

禾焰沉默片刻，抬头道：“我在竹城家中等你。”

倪玥意识到什么，小声问道：“我们回家除了认祖，还有其它的事儿？”

禾焰点头，“自然，很重要！目前时间倒是急不得，但我得先回去准备妥当，这些等你回家再说吧，……你们要去哪儿？”

“罗山城。”这就是刚才同孟浔堇讨论的结果了。

禾焰愣了愣，看起来相当纠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子车予进来了，边走边问：“你去罗山城？”

倪玥犹豫着没吭气。

“全门有什么学问要做到罗山城去？”子车予的音调在上扬，而且并不是真的在问问题，他继续道，“倪玥，听着！盛元没有好女子到处跑，尤其是罗山城！一个世家贵女都没有！”

倪玥愕然，突然反应过来子车予是什么意思了。

“你过去没得选才流落在外，东奔西走，现在就该老老实实回竹城做你的小姐去！”

“我……，”

子车予要不不说话，一说话就没客气过，他没容倪玥开口，“我必须提醒你，想想你为何不能再叫崔赐玥，再想想倪玥这名字在开凤是个什么风评？你不想在盛元也如此吧？要知道，你串家是盛元一等名门而你是串家嫡女！”

倪玥突然意识到这才是旁人对自己的真实看法，她瞬间变的失措难堪。

一直很安静的孟浔堇突然怒了，居然对子车予吼道：“你闭嘴！”

禾焰皱眉，盯着子车予正要开口，倪玥强行压制住那难堪的感觉，抢先一步说话了，“你是我哥哥的朋友，于我也有恩。但说实话，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子车予看了她一会儿道：“我受人之托，对你……有责任。”

禾焰开口了，语气很不满，“大哥决不会容旁人对她指手划脚！子车，你这话太过分了！”

子车予摇头，冷冷甩袖离去。

禾焰出门追上子车予，皱眉道：“她只是有事要做。”

“有事做？煊学并不只她一个女子，也不是只她有能耐，但都留居建学于山内宅间。况且罗山城！那是什么地方？她若真在罗山城露面，世家圈会怎样看她？她将来还要不要嫁人？”

禾焰沉默了一下，“如此看她的男子，不会是倪玥的良人！”

子车予顿了一下，“好，不说这事合宜不合宜，就说安全。现在即便没了全门之祸，她也不安全。你该知道她若要安好，要么呆在煊学，要么呆在串家一隅！”

禾焰道:“你以为我愿意让她涉险？于情于理，我都比你更不希望她受到伤害。但是倪祈决不会为了安全将她关起来！而且只要是在盛元，只要煊学不是敌人，串家的主子还不用藏起来！！另外，子车予你记着，闻人惜可以以惊世之才静居于闺阁，你自去寻那样的就是了，不必要求所有女子都如此！”

四周安静下来了，子车予像是被卡了脖子，他直直的盯了禾焰一会儿。就是禾焰以为他要出手时，他却原地消失了。禾焰知道自己这话说的过份，但他并不后悔，任是谁都不能那样说倪玥！

屋内，孟浔菫不安的看着发愣的倪玥，“倪玥，……要不……”

倪玥扭头，冲孟浔菫一笑，“明日一早我们出发。”

孟浔菫点头离开后，倪玥的笑容慢慢消失，眸光渐暗，终于流下泪来。纵然同孟浔菫亲如手足，她也不想在他面前因此流泪，尽管那种难堪啃咬着内心，嘶嘶的痛。

河塞镇常有小雨，但今天的雨似下非下，很像倪玥的心情，沉甸甸、灰蒙蒙。那些过往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编织成梦境，满了各种情绪，直到清早的阳光刺透带着泪的梦时，旧事渐散，只余泪痕，像一颗颗小小的种子。而昨日，子车予的话像是对着那些种子下了场暴雨，它们一早都冒了笌，带给一身的泪意。

天刚亮，禾焰就来了，他一身药香，将一个匣子拿给倪玥，“这些药随身带，我叮嘱你的事一定要做到，再不能甩脱凤还！”

倪玥有些不舍的看着禾焰。倪祈死后，似乎面前这个男子突然间就替代了倪祈的角色，自己自然而然的依赖着他。禾焰上前拍拍她的脑袋，轻轻笑了一下，“照顾好自己，就算是为了我这半个哥哥，做什么都不要拼上自己！”禾焰说完，转身先走了。

倪玥望着窗外出了会儿神，低头打开匣子，药香扑鼻，像是禾焰扑面而来的低沉笑意。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尤其是当你习惯有人疼你，惯你时，就讨厌分离。倪祈找到自己时，自己没有感觉。再能有感觉时，他却永远走了。在有禾焰的这些日子，自己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的微笑点头。但他毕竟不是倪祈！这些理所当然就像是偷来的！此时的倪玥努力习惯着这种不适，也努力提醒自己不可贪恋不属于自己的感觉，但胸口那隐隐的酸涩却提醒着那份真实存在的不甘。

孟浔堇的声音划破了屋内的忧伤。倪玥回过神来，深深吸气，让新鲜空气能赶走心口各样郁结，并轻声告诉自己，“老天不绝人，还有浔堇，不孤单。”倪玥对外应了一声，快速将匣子放好，背上搭包出门上马，与孟浔堇向盛元南部腹地奔去。

罗山城很有名。倪玥要去这个地方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它有盛元最多的自由民。其实以前的罗山城并不是这样，同其它城池差不多，一半多的平民是刘家的佃户。只是十六年前刘家家主冲发一怒为红颜，为报复害了妾室的发妻，散了大半家财，包括自家佃户和田地。刘家因此元气大伤，彻底淡出了世家圈。这稀罕事儿使罗山城一夜成名，刘家成了盛元世家的笑话，也成了大族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

现在的罗山城完全变了个样，别名逍遥，完全是一片奢靡淫靡之风，与整个盛元格格不入，这正是子车予反对倪玥来此的原因。

三日后倪玥与孟浔堇到了罗山城，二人略略转了一圈，果然堆金砌玉，穷奢极欲。即便是日常物件也讲究的很，名堂各样，价格都是一致的贵。倪玥并不是个讲究人，服饰有人打理就穿好些，没有就穿差些。但好在没短过钱，又是官家小姐，所以从未因为穿什么遭人置喙，在这儿是真实的体验了一把贫富差异。

同天下所有二八少女没什么区别，倪玥看到漂亮新奇的衣物自然要驻足，尤其是香橙般暖暖的颜色。但随之而来的是赤裸裸的审视，卖东西的老板娘从头到脚地将自己看了几遍，然后脸上满了“买不起别看”的不奈烦。倪玥抬脚离开之时，一种音量很小但就是一定让你听到的声音道：“光看不买，没银子跑到这里装。”

倪玥诧异的看她，还未有所反应，门口就进来了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这些姑娘的样子……倪玥惊了一下，但老板娘一脸堆了笑迎了上去……

倪玥静静体会着“笑贫不笑娼”的真实感往前走，突然对孟浔堇道：“这就是大师引说的另一种贫穷了！并不是所有的百姓都是杨光，这让我感觉很不好。”

孟浔堇不明白，“他们根本不穷。”

“峦山人穷财，罗山人穷心！穷财的爱起来容易，穷心的只招人恨。”倪玥道。

“怎么讲？”

“罗山城赤裸裸拜高踏低！煊学虽然也拜高踩低，但却玩的雅致，因为他们即便不顾别人的脸面，却一定会顾着自己的脸面。但这里的人，只是要从拜高中得到利益，从踩低中弥补因为拜高引来的羞辱。这无缘无故的踩踏让我愤怒，爱不了他们。”

“原来这就是炫师引说的另一种贫穷。”孟浔堇明白了。

倪玥点头，“是啊，炫师引说在里才能称出自己的爱有多重，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们先去铜钱大街找到门踪慕大再做打算吧。”这就是倪玥来这里的第二个原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