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第31章 （1）。

两天，整整两天，触目所及依然是一片银白的世界，期间也有看到过皑皑白雪下面黑漆漆的树干，但是和大片大片的雪原相比，那零星半点的黑色可以忽略不计了。

如今两人真的又累又饿，四肢已经冻僵了完全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了，就好像现在行走的已经不是自己的腿，只是两根木棒而已。

“唔”前面的楚文景忽然难受的蹲下了身子。

我几步跨上去，走到他的身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楚文景依旧痛苦的抱着头，仔细一看似乎是在按压着他的眼睛。

“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楚文景闭着眼睛抬起了头，脸色更是难看的要命，泛着不正常的青色。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我眼睛看不见了”

有一瞬间的呆愣“怎么会，怎么会突然看不见了”

“雪盲症，长时间看着雪就会出现短暂的失明”楚文景脸上有些颓败，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看不见了，这冰天雪地的，如果自己在看不见，那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短暂的失明，那也就是说隔一段时间就会好咯”

楚文景摇了摇头，“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医治，也是会彻底失明的。”说着楚文景睁开眼睛，费力的尝试，想要看见眼前的东西，但是很快他就失望地放弃了。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动，原本光华流转、锐利无比的眼眸此刻暗淡无光一片沉寂。

感觉到楚文景的绝望，可是现在我们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情绪，伸出手去握着他的“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够走出去的，等我们出去了，就去找大夫给你看眼睛。”

也许是不适应别人的突然靠近，也许是听着对方话里的笃定，楚文景已经绝望的心忽然快速的跳动了一下，是啊，不到最后一刻，怎么能轻易认输呢。楚文景重重的回握着手中纤弱却又温暖的手掌，无声的回应。

我转头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那里，仿佛只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那里会有人。

我拉着楚文景的手，一步一踉跄的慢慢的往前走去，其实与其说是我在带领着楚文景往前方走，不如说是他在一路搀扶着我。尽管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但是每一步都走得特别的稳当，倒是我自己踉踉跄跄好不狼狈。

“我背你吧”

我惊讶于他的话，虽然自己很想休息一下，但这个方法显然是不明智的，如果真是这样他的体力会消耗得更快，如果到时候依旧没有碰到任何人，那他必死无疑。摇了摇头想要表示拒绝，复又想起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不用，我还走得动，雪越来越大了，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来避一避。”

楚文景不再说什么，只是握着我的手更紧了，连带着将我往他怀里带了一点儿。

冒着风雪又走了一段，全身上下一点温度都没有了，连牙齿也不自觉的在上下颤抖磕碰在一起。太过疲惫，眼前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如果再找不到休息的地方，也许我们两人真的会死在这里。

转头看了看楚文景，他的情况也并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甚至更严重。此刻他的脸上已经青灰一片，透着淡淡的死气。

难受的转头继续寻找，就看见左前方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掩映在厚厚的冰雪之间，那是一个山洞。

“楚文景，左前方有个山洞，我们到那里休息一会儿吧。”

楚文景没有回答我，只是连带着扶着我往那边走去，一步一脚印的踏在厚厚的积雪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还没走出十米，蓦然一股重力从背后压过来，我猝不及防的被压在了雪地里，冰冷刺骨的触感瞬间让我模糊的神智清醒了几分，转头就看见楚文景惨白着的一张脸。他的眼睛上蒙着一条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黑色布料，更加映衬出了他此刻犹如鬼魅般清白的脸色。

“楚文景，楚文景你醒醒”伸手推了推他，没有一点儿动静。

望着近在咫尺的山洞，身体忽然又有了一些力气，艰难的起身，弯下腰扶着楚文景的胳膊，将他一点一点的往山洞挪去。

好不容易将人挪了进去，自己再也没有了多余的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楚文景的身体也顺势倒在了我的膝盖上。

背靠在冰冷的墙壁，望着外面呼啸的寒风，明明想要打起精神，意识却开始模糊起来而后堕入一片黑暗之中。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下已经不再是冰冷的石块，入眼也不再是一片苍茫。头顶是由很多根树木并合在一起组成的屋顶，并不太高，空间并不大。并且身边还有隐隐的热度传来，转头就看见了一个燃烧着火炭的木盆。

“你醒啦”粗犷的男中音

入眼是一个头戴绒帽，身穿粗布衣，身上背了一把弓箭的青年，脸上因为长时间火炭的炙烤，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你是谁？”

那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是山里的猎户”

看他的装扮也确实像是猎户，只是为什么会在这么大的雪天进山里来打猎呢，这不是找死吗？当然我这些话并没有问出来，且不说这样十分的不礼貌，更何况他还救了我。

想到这里，忽然瞪大了眼睛“和我在一起的人呢？”

那人愣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我旁边的位置，我顺着他的手指指的方向，往旁边一瞧，就看见楚文景紧闭着双眼，无声无息的躺在那儿。

“他”想要问又有些不害怕

“他现在没事儿，只是昏睡过去了，只是”只是身体已经冻成那样了，而且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再加上这几日饥寒交迫，要不是身体的底子好，只怕早就死了。想着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只是这个样子又离死有多远呢。

邙仲看了看面前面色惨白的女子，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撑着依旧麻木的四肢，从木床上起来，探到楚文景的身前，他的呼吸已经浅到不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出来了。原本脸上淡淡的死气，此刻更是浓郁了不知几何，只怕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熬不过今晚了。

“你也别太担心，现在天色已晚，等过了今晚，我就带你们下山，去找李大夫，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朋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眼前两人的关系，斟酌了一下，才选择了一个没有歧义的词语。

“谢谢”点了点头。

本就数九寒天，再叫上风雪肆虐，此刻下山并不是理智的，但是楚文景又是否能够熬得过今晚呢？

“大哥，谢谢你救了我们”

邙仲有些不好意思，憨憨的笑道“你别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还有你也别叫我大哥了，叫我邙仲就好。”

点了点头，复又转头看了看楚文景，这两日的相处，也多少明白他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冷漠无情。其实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若有似无的的保护我，只是他自己未必知道。

“姑娘，你这样看着他他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我这儿熬了一些热汤，你趁热喝一点儿，暖暖身体。”

“谢谢”自己现在确实需要补充一下体力了。

邙仲看着木屋外面的大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雪也不知道下到何时是个头。”

我听到了此处，心里一动“这雪确实是下的大了一些。”

邙仲一听这话，就不同意了“这何止是下的大了一些啊，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而且一下就是好几个月从来没有停过。”

我手里握着我爱碗静静得听着。

“这数九寒天的，下了几个月不见停，打不了猎也就算了，就连附近几个州的粮食也被糟蹋了。村子里好些人家里准备的过冬的食物，也逐渐告罄。因为总是出不了门儿采办，或者是因为商铺里的东西少价格价格又十分昂贵，所以逼得我们不得不上山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上几只没来得及躲进洞里的动物之类的。”邙仲自顾自的吐露着肚子里的苦水，不用我多问什么，他就已经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山里，告诉了我。而且墨阳城如今状况，从他字里行间的描述中就可见一斑。

和邙仲交谈，十分的省心省力，想要知道什么他自己就会在不知不觉得中告诉你，这样的感觉让我觉得亲切和舒服，自然而然的便和他交谈了起来。

也许是在这空寂的大山里，需要有个人排忧解难，邙仲也不客气的与我交谈起来，字里行间无不是对未来的担忧，对生存的渴望。

转眼已是深夜，邙仲十分体贴的将床让了出来，自己靠在门边上守着面前的炭火，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的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我起身来到楚文景的面前，忙中说的那些事情深深地刺激到了我，我没有在北方生活过，所以从来不知道天灾的可怕，墨林总是在我身边打点好了一切，生活上的事情从来不需要我多做过问。

虽然我跟着苏瑜来墨阳，并不清楚他们此行究竟还有其他的什么目的，但是我知道他们运来的马车上全部都是粮草，是能够救人的东西。

楚文景，虽然一直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是相较于那些阻拦他们送粮食进墨阳的人，我相信他是更加值得信任和依赖的人，至少他来墨阳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在温风和煦、鸟语花香的地方对墨阳城的惨况，冷眼旁观。

定定的看着眼前这张熟睡的俊颜，楚文景，只希望我没有看错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