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三)

2个月前 作者: 牛得草
第1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三)

“姐,你别哭了,你还有我呢!我绝对不会抛弃你的!”知道那件事以后,我哭倒在陶子期肩头,他当时这样安慰我。

那个夏天,莫笑华初来班上,活泼开朗的他,特别有人缘。除了那句“你是女生?”的质疑,他的“金句”不胜枚举。

他爱打篮球,就说“我以后要找个像篮球一样简单的女孩!”;

爱哼流行歌,随时盯着我“隔壁溜溜的大姐,看上溜溜的他哟”,脸不红心不跳;

爱表演电视剧里的情节,“格格,小的对不起您!”“你傻你笨你糊涂!”绘声绘色地背台词;

他喜欢素描,把生物教材上的植物细胞绘得如同复印下来一般;

他喜欢开一些无厘头的玩笑,趴在座位上,用嘴对着手背吹气,然后大喊“谁放屁了?臭死了!”;

看见有人纷纷捂住鼻子,又说“看!都是些假人!人云亦云!”;

他会把讲台上的花盆里,仅开的一朵大红色月季转向自己的座位,素描,取名“一枝独秀”;

“你们家真是‘珍惜合理利用每一寸土地’,大冬天门口都绿油油的!”他这样评价陶叔种的豌豆苗。

比起陶子期那种四平八稳的,“小老头”式的个性,莫笑华的天真和跳脱,让我震撼。

不管怎么调皮捣蛋,他给人的感觉,总是“靠谱”:小事闹腾、大事稳重、事事有交代。

我见过他在物理课上的专心致志,也看过他为了给班级黑板报画插画而错过饭点,还有他拿着作文本放到我面前“你写那么少,我写这么多,凭什么我跟你同一个等级?”询问时那认真的模样!

他喜欢整理书桌,还有桌洞,总是把我的也一块儿整理了。还会随口问:“有什么我不能接触的秘密没有?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看你那么享受,你就理嘛!一点书本,有啥秘密!”我也大方。

“你看,我长的这个红疹子,越来越多,还有水泡,出了三天,现在感觉嘴里都在长。”我撸起袖子,把满手臂的疹子暴露在他眼前。

“长了三天?大姐!你怎么不早说?你这是水痘,不能见风的!”他边说边脱自己薄薄的开襟连帽卫衣,水蓝色的。

“谁长水痘了?赶紧请假啊!我还没有出过那玩意儿,别给我染上了!”后面有人听了他的话,立马要求我“请假”。

“我跟你一起去找老师!”他把那卫衣披在我的身上,看着我手忙脚乱地扣拉链。

“我来吧!瞧你笨手笨脚的,紧张个什么劲?这个水痘死不了人!你在后期忍着别挠,更是连点疤都不会留!”他蹲下,把拉链拉起来。

“你这个头发也是不方便,后面头皮上都会长的,还化脓,我那时候结痂,就要穿过头发扣下来……”他站起来,顺手给我戴上帽子,还把前面的两根绳子拴一起“走吧!”。

“你也出过这水痘?”我问他。

“那不然呢?我吃饱了撑的,来留级?”他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我默默地跟着他,听他帮我跟老师说明情况,然后送我回借宿的人家。

“她这几天饮食要清淡一点,但营养要保证,不然抵抗力下降,不容易好”他跟屋主交待。

屋主一家有位中医,忍不住感叹“你还懂得挺多!”。

“也不多,我爷爷也是中医,我听他照顾我时说起!”他挠挠头,乖顺的模样,与在我面前的嚣张跋扈截然不同。

他前脚离开,后脚他们就让人捎话给陶叔了。陶叔急匆匆地赶来“孩子,都出三天了?那星期天就有了,你怎么都不说?”

“我以为是平时的那种过敏”我平静地回答,又问“我爸妈他们怎么说?”

“你爸妈他们说,他们也什么都不懂,你好歹是在医生旁边,让我看着就放心,他们先不回来了”陶叔小心翼翼地看我的反应。

见我没有说话,又说“小池,你别怪他们,叔也在外面待过,都不容易的……”

“我知道,我没关系,我能想象,也能理解的!”我飞快地说。

医生来给我打了抗病毒的针水,第二天,我那透明的水泡就全部充血,看起来像一颗颗红色的黄豆!

送镇卫生院,有经验点的老医生说“像天花,我小时候看邻居孩子得过,没治好,送她去市里吧!”

没治好、没治好……

那几个字一直在脑海里回荡,我终于“泪落连珠子”了。

“呦!段非池,现在知道哭了?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爱生闷气,水痘不找你就怪了!”莫笑华来了,拎了袋大小不一的苹果,一如既往地凶巴巴。

“人家说了,可能是天花……”我抽抽嗒嗒地辩解,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因为出水痘就哭的胆小鬼。

“人家说什么你都信,你没打过天花疫苗吗?再说多少年没听过有人出天花了!你这个就是药水‘赶’的,加速了它们爆发,我姐的就是你这样……”他提到“姐”,让我安心。

“你姐姐,真的也是这样吗?”我焦急地追问。

“人命关天,我能瞎说吗?”他瞪大眼睛,挑高了一边的眉毛。

我明显感觉自己那颗高悬着,勒紧的心,一下子就复位了。

忽然看他吸溜了几下鼻子,接着拦下陶叔端来的鸡蛋羹,指着我问:“是不是给她吃的?”

陶叔说:“嗯!”

“她不能吃姜,吃了姜伤口会变黑,不容易好!”他笃定地说。

陶叔讪讪地笑了,看着我问:“你想吃什么?叔重新做!”

“我想吃米糕,那次你给我分的,用粉红色的纸包着,有点干,掉屑……”我看着莫笑华。

“知道了,就在这附近,给我钱,我去买!”他朝我伸出手。

我给他一张50元的,他张大嘴巴:“不用这么多,富婆!”

“我没有零钱了,又没有叫你花完!”我也冲他嚷嚷。

陶叔在一旁目瞪口呆,我从来不会那样跟陶子期讲话。

后来,耽搁了十七天,总觉得课程进度落下太多,就干脆选择休学了。

等莫笑华他们拍毕业照那天,有人来找我,说好歹同学一场的,一起拍一张。

我在拍照现场,看见他在给刘涓泉整理头发,刘涓泉原本站在第二排的凳子上,他们看起来差不多高,当时我还在想:莫笑华还是那么热心,除了嘴巴有点坏!

拍照完后,他径直走向我:“小池!”,我正准备回应,他又“泉眼无声惜细流,……”摇头晃脑地走远了。

我回教室拿出一只水晶笔筒,天鹅交颈的造型。交给刘涓泉,请她帮我转送给莫笑华,还在里面塞了一张纸条。

刘涓泉伸手去夹,我制止:“给莫笑华的!”

她笑到:“那不一样嘛!我们在一起了啊!难道你跟他还有什么私密?”

我摇了摇头,一把抢过笔筒!秘密谈不上,不过纸条上写着:祝贺毕业!愿金榜题名!我们高中再见!

有了“在一起”的女孩,还有什么可见的呢?

周末恰逢月假,陶子期回来,我在他面前,眼泪怎么都不干。

“陶子期,我怎么总是不如别人?”

“姐,你只是比较守规矩;还有,可能没有那么大胆。”陶子期安慰我。

是啊,我这柔弱又有原则的个性,是我这辈子在爱情上吃亏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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