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青海长云暗雪山(六)

2个月前 作者: 牛得草
第28章 青海长云暗雪山(六)

有人说,文理分科时期,就是在各个学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要求选专业,难免会走岔路、走弯路、走错路,想要回头,却已今非昨。

我不能想象陶子期的生活,他跟我提到的通宵自习室、医学实验室、网咖、地铁等对我来说,都是很陌生的概念;而我的生活,他说,大概跟放马场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人。

我织好围巾去找马潇潇,他笑得很开心。

“你知不知道送围巾、领带、腰带这些东西的含义?”

“我就是单纯的帮你织条围巾,十天长假,挺无聊的,这个东西弄起来很快!”我一板一眼的回答。

“简直是雪中送炭啊!特别感动!”马潇潇夸张地抚摸着黄白条纹的围巾的边缘。

“有那么夸张?难道你没有这围巾就过不了冬啦?”我也想白他一眼,无奈有难度,佩服郭庆居然可以把白眼翻那么溜!

“我也帮郭庆织了一条,她嫌太窄,说像腰带,其实这个毛线质量很好,不用折叠,单层围几圈就好。”我边说边从手提袋里掏出另一条红色的围巾。

“红色,哥们戴也不合适吧?要不你给杜慈瀚?”马潇潇还算有审美意识,他那黑黑的脸庞,的确驾驭不了深红色。

“帮我给章徽吧!就说感谢他爬山那天一直照顾我。”我把围巾递给他。

第二天收假,一早就看见章徽围了条火红的围巾,在操场上跟一群女生聊天。

“你看他那样!吧嗒吧嗒的,以为自己有多大魅力!”郭庆又开始气急败坏。

“你管人家呢?你不也天天跟着什么‘扎西’的出去混吗?”

“那是旦知才让,我没有混!我跟他学计算机,我要考级,别人都报班的!”

“哦,那你是找了个免费的家教?”

“又不是人人都爱当家教!人家想跟我做朋友不行吗?”郭庆的“毒”让我躺枪!

“郭庆,当家教有哪里不好?亏你还天天跟非池同进同出,干嘛讽刺挖苦人家?”章徽一脸严肃。

我赶紧打圆场:“是我先跟她开玩笑的,我们闹着玩呢!”说着勉强的笑了笑。

“又不是人人都爱当家教”这句话的确有些刺痛了我。

郭庆家里条件不错,父亲承包了几亩鱼塘,打理着几片果林。母亲有个固定的海鲜店,家里有个妹妹,才读小学。

大概是耳濡目染,她给人的感觉总是精明强干的。大概也是发现自己说得重了,她用胳膊捅了捅我,我冲她摆摆手,走向后排。

做完早操的时间总是别扭,人流移动缓慢,我高中时跟着陶子期习惯了分秒必争,于是就地背英语四六级词汇。

“非池,你肯定能一次性考过的!”章徽出现在我面前。

我冲他笑笑,没有停止背诵。

“谢谢你的围巾!你给人的感觉总是温婉,将来会是贤妻良母!”他说得露骨,我却不知道怎么接了!

围巾是给你的,我该是谁的妻,谁的母?真的有些尴尬。

“那是你给他织的?”杜慈瀚出现在我身后,一手托着个篮球,另一手指着那条红色围巾,眼睛忽闪忽闪的。

这就更尴尬了,既不能说“原本给郭庆,她没要”,又不能说“给马潇潇也织了”,单纯地点头承认,又容易被误会。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马潇潇适时出现,手里拿着一副皮手套,粉色小巧的,背面还有一只绒毛小白兔点缀。

“段非池,这个送给你!过几天这边就会零下一二十度,你之前可能不习惯戴手套,但这边不戴,外出就不行。”边说边递过手套。

“老大!不是每个女生都喜欢粉红色的,这个明显是车毅琳的风格嘛!”郭庆一把抢了过去,又问“你们下操了怎么都不走?是有什么活动吗?”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二班邀请,今天中午,来场混合篮球赛,不知道能不能找齐五个女生,总得留两个替补!”杜慈瀚一本正经,又苦恼不已。

“你们两个能配合不?”章徽立马进入工作动员状态。

“你看我这样像会打篮球的吗?”郭庆翻着白眼问他。

“让我试试吧!”我开口。

四个人,八只眼睛,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我!

“我没听错吧?”

“你居然会打篮球!”

“你怎么学会的?你不是看不清吗?”马潇潇悄声问我,不论是作为生活委员,还是朋友,我都觉得,让他知道我的缺陷,并不会让我不安,他值得信赖。

我从杜慈瀚手上拿过篮球,看了一眼篮板的方向,单手一扔,那球就空心进去了,在他们惊异的眼光中,快步去了教室。

因为第二节有课——现代三十年。

“《死水》,谁来有感情的朗读一下?”一脸痞子气的中年男教师在教室巡视了一圈。

走下讲台,用修长然而泛黄的手指轻轻扣着我的桌面,我能闻到似有若无的香烟味。

“你来读一下!”

我站起来,正常发挥,掌声如雷。

陶子期曾经跟我说“要有为别人着想的善良”,那时候,我们经常配合几位刚毕业的老师的提问,顺便锻炼了发言的胆识。

“你老家哪里的?”他好奇地问。

“安徽泗县。”我一直以为“老家”应该是祖籍。

接下来是古代课,老师解读了《五柳先生传》,其实我们明明初中就有学过。

“谁知道‘短褐穿结’四个字怎么翻译?”老师推了推眼镜。

我在一片沉默中缓缓举手,倒也不是爱表现,实在是被“要有为别人着想的善良”所驱使。

“很好,功底很扎实!以后同学们都找她背课文,你帮我做好登记。这个涉及平时成绩,一定要客观公正。”我仿佛看到头顶乌鸦飞过。

篮球赛吸引了不少人围观,郭庆和马潇潇热心地搬来两件矿泉水,围着操场大喊“加油!”

我们不负众望赢了比赛。

“段非池,你究竟还会给我们带来多少惊喜?”马潇潇边给我递“可湿纸巾”,边发问。

“人家也想低调,可惜实力不允许啊!哈哈哈!”伴着一串笑声,车毅琳跳到我面前,帮我把掉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朵后面。

“她那是没有底气,不敢参与,每天变态的自我反省,典型的完美主义者!”杜慈瀚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又补充道:“我妈就是你这样的!”

周围一阵爆笑,章徽站在我面前:“瞧这个人,我觉得他妈应该是郭庆那样的!”

我也忍不住笑了,只想做个像篮球一样简单的女孩,却又忍不住自我反省,甚至是“变态的”。杜慈瀚没有说错,有多少人愿意找个“妈”谈恋爱?我特别理解他的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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