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2个月前 作者: 折火一夏
第360章

第360章

黎念就知道,对待安铭臣这种人,务必不能姑息养奸。

可惜这个经验她总结得有点儿晚。等她彻底明白过来时,安铭臣已经在病房里跟她挤在一张床上休息了连续几个晚上。

这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黎念在第四天的早晨终于成功熬出了黑眼圈。

第一天晚上他在戏谑她情商低之后,又把商场上的云谲波诡讲给她听。明明是睡前催眠小故事,安铭臣偏偏又讲得抑扬顿挫起伏波折,连声音都低沉优美得像是在唱诗,于是黎念整个晚上都在睁着一双急切的眼不断地重复这一句话——“然后呢?”

再然后就被他忽悠到了第二天黎明。安铭臣单手支颐瞧着她,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搭在了她的被子上,一张脸沐浴在朝阳霞光下,笑得分外不招人待见:“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黎念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千零一夜》开篇故事里的那个国王。不知不觉就中了对方的圈套。

第二天晚上安铭臣提出要继续讲商海沉浮,黎念以前一晚整夜未眠为教训拒绝再听下去。他“嗯”了一声,说:“那不讲那个了。你要不要听林子昭和我以前干过的糗事?”

“……”对于黎念来说,这个提议的诱惑力真是太大太大。

于是再次一讲讲到深夜,讲完黎念又无法立刻入睡。因为她满脑子都是安铭臣小学因为翘课去踢球被罚站一上午初中偷懒翘早操被罚跑步二十圈高中自习课睡觉被罚俯卧撑五十个的场景。百年都难能听到他主动交代自己的糗事,对于一个既想打倒他又想鄙视他的人来说,这些事不好好回味一下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

连续两天没睡饱,黎念在第三天晚上就已经显露睡意。而安铭臣显然比她精神要好得多。今晚的“安铭臣讲故事”再次换了主题,不是惊险不是出糗,而是他自己在处理应急问题或者遭到算计时所体现出的阴谋诡计,嗯,不对,是锦囊妙计。

“谈判的时候,眼神一定要到位,就像是在说‘我恨你’。”安铭臣一边剥着葡萄一边继续讲,“这个你应该是会的,因为以前你看我的眼神就跟我在谈判桌上的眼神差不多。”

黎念刚要张嘴反驳,他就捏了一颗剥好的葡萄塞进了她嘴里。

于是她的千言万语都化成了“……”。

再于是第三次一讲就讲到深夜,讲完后黎念又一次无法立刻入睡。兵行险招一旦成功,就很容易让人回味。因为已经知晓结局完美,所以总要把个中惊险和刺激再在心中好好反刍许多遍才算满足。于是当晚身边的安铭臣早已只余下绵长呼吸声的时候,黎念的耳边却依旧盘旋着那些故事的回声。

她再次一夜没睡,等到清晨好不容易酝酿出了朦胧睡意的时候,脑海里又突然蹦出一件事:她已经连着三天晚上跟安铭臣共处一室并且相安无事。

而这个事实让她突然清醒,并且再也睡不着。

安铭臣的保密措施做得十分好。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每晚进入疗养病房,又在第二天早晨不动声色地在娱记们的眼皮底下平安离去。他把消息封锁得很好,甚至连医院里的人都不知道。

一贯的安铭臣风格。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把事情打点得四方妥帖,没有破绽。

其实两人除去幼稚的“睡前故事”之外,交流得并不算多。黎念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以及怎样说才妥当,而安铭臣每次进入病房后都只是坐在一边,眉眼沉静地做着手头的事。有时是削水果,或者是帮她盖被换药,或者遥控公司,虽然安静但十分忙碌,却同时又十分悠然自得。

如果安铭臣是和以往那样以一副调笑的口吻和漫不经心的表情,她也许还能同往常一样干脆利落地拒绝他的某些要求。可是他如今一副眉目清淡稀松平常的模样,态度十分诚心诚意,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收起,连抱着她去洗手间都十分规规矩矩。

而黎念对着那张面如冠玉又十分一本正经的漂亮脸庞,又实在是说不出除去“谢谢”“多谢”“很感谢”之外的重话。她每每都很郁结地怀疑,安铭臣是否是在邀请她去钓鱼的那一次看出了她从不对付谦谦君子的这一把柄,然后趁机将之发扬光大。

第四天中午,黎念对Ada提出出院回剧组。

Ada想了想:“可是你脚伤还没好。额头也没拆纱布,还是再养养吧。”

黎念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回答:“腿伤已经快好了,坐着拍就OK了,额头拿头发挡挡也没问题。住院太久会拖累整个剧组,况且病房里这么无聊,我再待下去头都快疼了。”

Ada似笑非笑:“嗯……病房里又不只你一个人,你能无聊?”

“我看你不是头疼,你是屁股痒。”Ada话音刚落,一个低沉的男音就插了进来。

安铭臣手里拎着一只保温盒,正冷着脸地站在门口。一袭简单深灰色休闲服照样穿得英俊挺拔,只眸子淡淡一扫,Ada就立刻见风使舵:“你先吃饭,回头再说。我先出去打个电话。”说完就立刻走了出来,并且顺便把门带上。

安铭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黎念抱着双膝坐在床上,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把保温盒放下,慢慢地问:“为什么着急回剧组?”

黎念反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他一扬眉,眸子眯了眯,沉声回答:“我又不真是你的地下情夫,为什么不能过来?”

他的脸上没什么笑容,显然刚刚的问题让他不悦。

黎念也不悦,拧了眉毛看着他,安铭臣也分外认真地回看她。两双桃花眼一对上,最后依旧是耐不住性子的黎念放弃,索性翻身蒙了被子再不出来。

他轻声笑,隔着被子轻拍她的背,低声喊她:“念念。”

黎念生生打了个哆嗦。他除了在真正愤怒和想要讥讽她的时候,一般都不这么称呼她。如今突然这样柔情蜜意的两个字,让她从头到脚都抖了一抖。

她没回应。

“饭要凉了。”安铭臣紧贴着被子跟她说话,“要不要吃?”

闷在被子里的黎念瓮声瓮气:“不吃,拿走。”

她听着安铭臣的反应,被子外面却分明无声无息。黎念这次学乖了,他不说话不代表他不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她绝不再探出头来。可她等了良久都没感觉安铭臣有任何异动,她闭着眼,把被子捂得死紧,最后竟然浅眠睡了过去。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后。黎念在被子里闷的时间够久,又早已忘了之前的事,醒后下一秒便扯开了被子,一睁眼,却陡然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

安铭臣正坐在床边的椅子里,一只手抵住她的后颈防止她倒退撞到床头,另一只手则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瞧着她。看她略带迷茫地醒过来,眼尾渐渐弯起来,唇角也随之勾勒出一个迷人笑意。

就算黎念再防备,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安铭臣瞧起来十分好看而且无害。

她伸手去推他,又想去踢他,但没防备自己有脚伤,立刻拧起眉毛咝咝吸气。

安铭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倒是单手撑着下巴并不帮忙,那眼神仿佛在说“自作孽不可活了吧”。

黎念于是很快就停了手,十分冷静地对他讲:“时间不早了,我困了,您去忙您的吧。我午安,您随意。”

安铭臣没理会她的话,撑着下巴瞧着她:“吃了睡睡了吃,你上辈子是只猪吧?”

黎念卷过被子不再理他。

他轻轻去推她,黎念挪远了一些,又去推她,黎念又挪远了一些。屡次之后,黎念终于不耐烦,掀开被子横眉怒目:“你有完没完?”

“我想跟你说些话,你别总把我往外推。”

黎念嗤了一声,把被子蒙在头上,蒙得十分严实,连外面安铭臣的声音都降了好几个度。她良久都一动不动,安铭臣稍微去碰她的被子就会遭到拳打脚踢,他顾忌她的伤口,所以最终仍是叹了口气,随后放弃。

次日下午,黎念全身伤口除了额头外都拆了纱布。露出的新生皮肤颜色很好,没有疤痕留下。

安铭臣弯腰仔细端详她的伤口,良久后终于点点头:“还可以。”又转头问医生:“还需要注意什么?”

“没什么大碍了,恢复得很好。”医生两手揣兜笑了笑,目光在他们身上游移了一圈,又转回到黎念身上,带着明显的探究目光,然后又收回来,戏谑地看着安铭臣,“再多住两天医院吧,可以培养培养感情,顺便再给我们医院投点钱。”

安铭臣凉凉地瞅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说:“这里没你事了,你可以退下了。”

“你好没良心。”年轻的女医生瞬间变了调,噘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刚利用完人家转眼就甩手不理了,难道奸商们都是这个调调吗?我要去告诉安伯伯。”

“别忘记你安伯伯也是商人出身,还政商两不误呢。”安铭臣嗤了一声,“你信不信再在这儿待下去我立刻叫院长开除你?”

“他不敢。”听到院长两字后,对方的表情立刻从哀怨凄苦变成笑眯了眼,“我是医院的镇院之宝。李唯正要是敢开除我我就敢踹了他。”

“再这么自恋,你在踹了他之前他肯定先不要你。”安铭臣偏头看了黎念一眼,指着女医生介绍,“安玟,我二姑姑的女儿。”

安玟笑眯眯地冲她伸出五根手指,在空中像小猫一样挠了挠以示招呼:“hello美女,第一次正式见面,请多关照。”

黎念笑:“医生好,我是病人也请多关照。”

安玟装大度地挥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满怀期待地看着她:“那美女多给我来几张签名好不好?”

可还没等她伸出手,安铭臣就已经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拎到门口扔了出去。

等他转过身来,黎念正仔细瞧着他的淡定脸色。安铭臣十分大方地由着她看,然后冲她微微一笑:“怎么样,是不是终于被我迷住了?终于发现我比跟你拍对手戏的那个男演员要好看多了?”

黎念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你爸妈能生出这样自恋的儿子来,肯定是基因变异。”

黎念在晚饭之前出院。安铭臣留在后面办理出院手续,Ada跟在她后面上车,问:“今天给你打电话一直关机,没电了?”

“不是,我打算这两天一直关机下去。”黎念咬着嘴唇顿了顿,拧着眉毛说,“Ada姐,你说这两天娱乐版里会不会出现这么一行字,《拍戏受伤恋情曝光,黎念火速搭上富商安铭臣》。然后又是小标题,《传言两人已秘密交往数月》。再然后就是正文,洋洋洒洒一大篇,统统都是一派胡言?”

“其实我从昨天中午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你俩这消息要是曝光,可比公司炒作狠多了。”Ada说得面不改色十分淡定,甚至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也没什么,我带人带了这么久,这算什么。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况且又不真是什么坏事。”

然而消息比黎念想象中传得还要快。

当天晚上她和安铭臣同床共枕,但依旧睡不着,又不想翻来覆去弄醒身边人,最后索性轻手轻脚爬起来上网。她翻到娱乐版块,刚刚点开,就发现醒目头条位置上俨然已经是关于她和安铭臣的各种猜测。

标题十分押韵:《黎念夜会神秘富商,拍戏受伤疑是假象》。

黎念手背撑着下巴,盯着标题十分无语,这个记者怎么就肯定了安铭臣一定是富商?她明明刚刚从医院里出来,又怎么就变成了假象?

而正文果然如她所料那般写下了诸多猜测,精彩纷呈让人吊足了胃口。并且还附上了多张清晰度良好的照片,拍摄时间从她出院一直绵延到她和安铭臣一同进入酒店电梯前。

其中有一张是她和安铭臣一起在酒店楼下就餐的情景,角度和时机都把握得刚刚好,正是安铭臣掏出手帕给她擦嘴角的时候。男子眉眼沉静,嘴角分明有一丝笑意流泻,而她则略略低着头,表情虽略有模糊,却明显也可以看出并不抗拒。

黎念撑着下巴瞅着照片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别扭。

“照片拍得还凑合。”安铭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端着水杯单手掐腰,片刻后皱了皱眉,“文章写得真烂。”

黎念瞅了他一眼,安铭臣在一边拣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把她手里的鼠标抢过去,把网页关上,顺便还开了一个《猫和老鼠》的视频,慢悠悠地说:“光看那个心情不好,瞧瞧这个调整一下心情。”

“……”黎念跟他话不投机半句话,撇开他自己用手机上网。

娱记们最擅长闻风而动,一旦嗅到她和安铭臣隐婚这一块馅儿饼,死盯着不放是必然的。

其实她还有另一层顾虑。假如舆论顺藤摸瓜把他俩三年前就已结婚的事八卦出来,再参照她以往提到他都非常清楚地撇清关系,如今却又同进同出的事实,黎念觉得,一场公关危机和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流言蜚语都将是免不了的。

“你拍完这部戏以后还有什么通告吗?”

黎念语焉不详:“很多,总之不轻松。”

“杀青之后还要宣传吧?一周以后还有一个杂志封面要拍,另外还有另一部剧本的试镜,还有一个采访……”安铭臣想了想,说,“目前就是这些吧?我记得有错吗?还有没有?”

黎念微微睁大眼瞪着他:“你调查我?”

“这种通告还算是隐私吗?你就不能用个好听一点的词,比如说事无巨细体贴入微。”

“这些词都不适合你。你这种翩翩佳公子型的强盗头子只适合面白心黑之类。”

安铭臣抿了抿唇,忽然捏住了她的鼻子,任她怎么躲都不放手,直到她憋得开始大口吸气他才松开。

“我本来想等你这些通告赶完之后带你去度假。但现在看来需要提前。你罔顾我的苦心,我很伤心。”明明说得可怜巴巴,表情却十分正经。

“你自己带着萌萌娇娇之类的玩去吧,我没时间。”

安铭臣牵出一丝笑弧,凑近了一些:“你这是吃醋吗?”

黎念避开他的嘴唇,又嗤一声。她说什么他都有本事扭曲成他想要的意思,她索性不说话。

“现在绯闻四起,带你去度假,顺便避避风头不好吗?”

“我逃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Ada收拾?”

“不是,这叫度蜜月。”安铭臣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让小秦跟她一起处理。等国内风声过了再回来,不会有多大问题。”

“……”

黎念拧了眉毛看他,安铭臣捏住她的鼻子左右摇晃,淡淡地笑:“明天你回剧组,肯定免不了集体轰炸是不是?我给你补偿怎么样?”

黎念拍开他的手指,睨了他一眼:“你怎么补偿?”

安铭臣轻轻笑了一下,突然伸出手臂,把她从椅子上稳稳地抱到了自己怀里。

她被他安置在腿上,两只脚离地,只有手抓住他的胳膊维持着平衡。黎念略有不安地扭动,却被他收拢得更加紧。到最后她还是放弃。

“你先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黎念睨了他一眼,扬着下巴淡声说:“我要你的全部身家,包括什么动产不动产。”

“没问题。”他笑容愈深,“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的都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黎念狐疑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说话这么好听。”

“我一直说话都很好听。”他低下头,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狠狠咬了一口,“你的要求什么时候我没答应过?除了之前你说要离婚外。”

黎念吃痛,垂眼去看,却发现自己的真丝睡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扯开了一大片,肩膀全部露出来。黎念隔着布料按住他的手,沉沉开口:“糖衣炮弹。糖衣攻击完了,现在轮上炮弹了是吗?”

她说得不经大脑,一时没能顾及句子里包含的潜在意思。等她看到安铭臣渐渐诡异的笑容后,悔得差点咬断舌头,只想挥出拳头把他脸上的笑容打下去。

安铭臣轻轻松松接过她的拳头,笑容不减:“嗯。你说得没错,就是这样。”

他很快就制住了她的拳打脚踢,眼神越发幽深,呼吸也渐渐变得紊乱。下一秒黎念就被腾空抱起,又被妥当安置在大床正中央。

黎念立即吸了一口气。想要推开他,但又没力气,手覆在他的胸前,倒更像是在抚摸。

安铭臣呼吸比之前更粗重。但力道依旧温柔,黎念不由自主地抱紧他,还是抵挡不住地低声闷哼。

第二天黎念如之前预料的一样浑身酸疼。她一宿没睡,又被折腾,趴在枕头里懒懒地半点不想动弹。

安铭臣比她醒得早,见她睁眼,微微一笑,掌心顺着她的脊背滑下去,黎念在他触及某个危险点之前及时抓住他的手指,十分干脆地甩了出去。

然后安铭臣在床上坐起来,帮她不轻不重地按着腰和背,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这次他没再有小动作,揉捏的地域十分规矩。

这还是黎念第一次发现安铭臣还有伺候人的本事。她闭着眼,神经在他的按摩下渐渐放松,舒服得几乎快要睡过去。却感觉到他忽然凑近了她的耳边,呵着她的耳廓说话:“等下是我送你去片场,还是再休息一天?”

安铭臣的手掌已经再次顺着她的腰线下滑到某个危险地带,指尖紧贴她的皮肤,然后缓慢温吞地轻刮和摩挲。黎念立刻睁开眼,迅速翻身闪到一边,并且扔了一颗枕头过去,然后飞快下床:“我去洗漱。”

再然后就听到了某个人在身后相当可恶的笑声。

黎念还是头一遭切身体会娱记们的敬业精神。她在出行前从酒店房间阳台向下看,就发现酒店门口已有记者在明目张胆地蹲守;等她拒绝了安铭臣提出的同行,独自下了电梯走出旋转门,立刻就遭到一众记者的围追堵截;然后她好不容易在Ada和助理的护送下上了车离开,后面仍旧有记者专用车在追踪不止,连红灯都敢硬生生地闯过去。

Ada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接完电话回过头:“张导说片场那边也有记者。”说完笑了一声,“你俩这消息发生得挺是时候,正好是这部剧快要杀青之前,张导等宣传的时候不愁找不到噱头了。”

黎念精神不济,压根没听清Ada说什么,只是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靠在后座上昏昏欲睡。偏偏安铭臣的电话又叮叮咚咚打过来,她拧着眉毛接起来,五个字打发:“我困,要睡觉。”

等她说完才发觉这话对着安铭臣说出来是有多么暧昧。于是理所当然听到某人笑出声:“嗯,我的错,今天晚上一定让你早睡。是不是被狗仔们追得特别惨?需要我去救场吗?”

“你来纯粹就是火上浇油。”黎念眼看前方就是片场,掏出包里的墨镜戴上,又摸出化妆镜整理妆容,“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那边清咳一声:“等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到了,”黎念看着外面一堆胸前挂着相机的人,皱了皱眉,“回头再说,拜拜。”

从她下车的那一秒起,黎念耳边就不停充斥着“安铭臣”“昨晚”“酒店”“交往”几个词。只因为前一晚那张图片实在是拍得太暧昧,隔了一晚神通广大的娱记们又成功搜索出那个所谓神秘男子的身家背景,于是如今的所有问题全部围绕于对她和安铭臣昨晚一起进入酒店以及对两人关系发展的无数猜测。

有工作人员很快上来疏散记者,黎念一言不发,只是面带微笑匆匆离开。突然有一个记者冲过来,对着她的侧脸一通狂拍,黎念扭头看了他一眼,眉心微微蹙起来,但还是忍住,趁着记者们互相推挤造成的混乱,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直到下午收工Ada给她看手机新闻的时候,黎念才知晓那个记者奇怪举止的原因。

这次的正标题依旧十分夺人眼球——《黎念安铭臣深夜同住酒店,脖颈吻痕曝光新恋情》。

黎念的头“嗡”的一声变大。而等她视线下移看清楚照片后,更是瞬间就冷了脸。

文章开头展示的图片比凌晨发布的那一张更加让人浮想联翩:她的耳后俨然一块不大不小的红痕,因为头发被高高盘起,兼之拍摄距离十分近,那片暗红色在白皙的皮肤上就格外引人注意。

她立刻就想到今日凌晨安铭臣不怀好意地吮着她的后颈,他当时的力道十分大,甚至让她有些微刺痛。

黎念憋着一口气回酒店,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安铭臣正在讲电话,口气十分不客气:“说了我不回去。”

黎念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想偷听,只能怪房间太安静,而对方林子昭的声音又过分的高昂,她即便隔了五米远也照旧听得十分清晰:“安铭臣你无耻!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

黎念被这句话结结实实地闪到,差点儿就忘记了自己其实是在生气。而安铭臣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还有秦姨外孙女的满月宴,替我问声好。”

“喂我说你适当玩玩就可以了啊。满月宴那可是半个月以后的事,难不成你这半个月都待H市不回来了?”

“不是。”安铭臣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里的火机,嘴角含笑,双腿交叠在沙发上坐下来,“我去度蜜月。”

对方有两秒钟的寂静,然后低低地吐出一句“靠”:“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安铭臣,有你的。你可别真忘了瑞尔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心里有数。”安铭臣淡淡地笑,看到她依旧在门口站着,遥遥冲她伸开手臂,“先挂了。”

黎念走过来,忽视掉他的姿态,微微眯起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安董,你最近没做什么亏心事吧?”

“怎么说?”

黎念仔细盯着他的眼睛,发现里面确实一片坦坦荡荡,就像是的确不知情。她再看下去,安铭臣干脆笑出来:“到底怎么了?”

她把手机里那张该死的特写图片翻出来,明明白白地摆在他面前。

安铭臣看了一眼照片,突然笑得十分诡异,但是看到黎念的脸色后又很快收了起来,略略歪了头,曼声说:“我错了。”他把她拉过去,脸上分明带着忍笑,手指作势要抚上她的耳后:“我看看。”

黎念“啪”地一声拍开他的手,眉心拧起来:“安铭臣!”

他果然十分识相地收回了手,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很是无辜地看着她。黎念瞪着那张分明写着“我太冤枉了可我不辩驳我静候您发落”的俊俏脸蛋,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不住嗤了一声。

安铭臣再次尝试抱她,被她的眼神震慑住,只好再次收回手。

两人对视,同以往一样,最先沉不住气的依旧还是黎念。她跪坐在沙发上,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轻柔又缓慢:“你不想解释解释吗?”

安铭臣的回答从善如流:“家里老头儿以前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女人生气的时候,跟她讲道理就是笨。”

“……”

“红印是我咬出来的没错,”安铭臣稳稳接过黎念扔过来的手机,“但是新闻跟我没关系。你可不能拿以前某些事衡量我的人品。”

黎念忍不住拿脚尖去踢他的小腿:“但是按照木桶理论,最矮的那块木板才决定盛水的多少。你最矮的那块已经跌到地板上去了,你还能指望我怎么相信你?”

安铭臣看了看天花板,慢慢叹了一口气:“一会儿老天肯定下雪,你信不信?因为我实在是太冤了。”

“那如果老天不下雪,不就说明你一点儿没被冤枉?”黎念轻飘飘地瞅了他一眼,突然换上一副如花笑靥,“我等着看您的四月飞雪。”

晚上睡觉前,黎念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安铭臣正单腿屈起坐在床头上网,表情很严肃,甚至连眉心都罕见地蹙了起来。看到她走过来,他顺手合了笔记本电脑,冲她微微一笑:“过来。”

黎念瞧着他的动作,一言不发走过去,闭着眼享受独家安氏全身按摩。气氛十分安宁,假如不是冷不丁有她的手机短信声插进来,黎念趴在床上,神经放松,差点就已经睡了过去。

她只大致扫了一眼,就顺手又扔到了一边,顺便关了机。一分钟后,安铭臣俯身下来,阴影遮住她头顶光线,慢慢开口:“我都能感觉出你肌肉紧绷。刚才是谁?”

黎念维持着趴卧的姿势一动不动,口气比他还要淡定:“左迎。”

自她今天下午重新开机以来,各路人等对她受伤和绯闻的问候就不曾间断。韩道是第一个,她先是开机时收到了一连串的短信,后又在十分钟后接到了电话,那边开头就是一声长叹:“我的姑奶奶,你可终于开机了。我今天刚闲下来,就看见员工桌子上的报纸上写着你拍戏受伤了,究竟怎么样了?”

黎念很是有点儿汗颜。她本以为他也会问及她目前缠身的绯闻,她甚至还准备好了一套已经编辑完好的说辞,但如今看来却是她多虑了。

而她刚刚向韩道解释清楚自己已无大碍,还没向他表示感谢,左迎的第二个电话就已经通了进来。

客观来讲,黎念和左迎的交情其实仅仅也达到了见面点头微笑的地步。有媒体曾爆料说两人不和,也并非空穴来风。平时她俩就一直彼此心照不宣地尽力避开同处一堂的机会,而假如不得已需要两人同台,左迎也必定是坐在离她最远的位置上,表面上笑得一团和气,话说得却又暗藏锋芒。

所以黎念在接起的前一刻还不知道她打过来的目的。直到左迎从她的伤情拐到她最近的日程安排再拐到感情问题,黎念才发觉了她这通电话的真实意义。

左迎大概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受害者,却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失败”,同时又想暗讽她后颈上那块名不正言不顺的“吻痕”,所以言谈间颇为犀利和傲慢。黎念设身处地为她着想,心平气和听她发泄,直等到左迎说完长篇大论的最后一句话:“喜欢的东西就要争取。这个道理千古不变。”

安铭臣惹下的桃花债,还得让她不得已收拾。

黎念眯起眼看了看不远处忙个不停的Ada,撑着下巴点点头,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是啊,横插一脚的第三者们一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她这话说得为时过早了些,毕竟左迎还以为她才是那个让人咬牙切齿的第三者。但黎念说完后还是觉得十分解气,趁着左迎还没正确反应过来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就抢先告了辞挂了电话。

她并没想把这件事告诉安铭臣。但如今既然左迎运气不好发条短信都被安铭臣撞到,她便也懒得费心掩饰。

再者她其实也十分想看看安铭臣的反应,看他究竟会不会以及如何让曾经朵朵盛开的一众桃花再一朵朵无力凋败。

安铭臣沉默了一下,慢慢地说:“应该是和我有关?你想怎么办?”

黎念闭着眼,也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安董,你明天回T市吧。”

他顿了顿:“这叫什么?戴罪流放?”

黎念也学着他的样子似笑非笑,睁着眼说瞎话:“这分明叫戴罪立功好吧。林子昭那么着急催你回去,必定是有重要的事。连‘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都说出来了,你再不回去林子昭指不定以后背地里还会说我红颜祸水呢。”

“你这反话说得真是有水准。”

“否则呢?”黎念斜了他一眼,“难道你还想看看我吃醋撒泼外加哭闹?那也太满足你男性心理了,我干吗要满足你。”

“……”

(本章完)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