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洗浴

退出球场走进的房间已经变成了浴室。今天老爷子预定了淋浴+泡澡+按摩，整个浴室被分成了4个部分，一个休息室兼更衣室，一个洗手间，一个泡澡间，一个淋浴间，房间的间隔墙呈半透明状。泡澡间的浴缸内已经放入三分之二的水，室内热气腾腾。

老爷子坐在休息室喝茶，小卓上放着零食，一个坚果拼盘，盘内有花生仁、芝麻仁、核桃仁、杏仁、瓜子仁、松子仁、腰果仁、夏威夷果仁，枣干、山渣干、葡萄干、紫薯干、银鱼干，统称“九仁五干”。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哈喽，惠子从洗手间冒出来了。从球场那一侧开了个后门，遁入洗手间，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干啥了？别瞎猜了，看这身行头还不知道吗？看不出来？长了双发光的眼睛，媚眼拙己哟！上身这无袖背心是防水的，知道不？这个白色帽防水的，保护秀发。

“嘿，瞎比划个啥？”老爷子一声鹤唳把惠子的哑剧创作给打断了。正好，“下着短裙”的肢体语言尚未定案。剧终将以“光脚”谢幕哟，想象一下啥动作？啥告白？

“谢幕时的余音未了，‘气血’难平，搞个小创作。没吓着您吧？”惠子坦荡荡，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全招了。评评理刨刨根，为啥? 沉鱼排名第一。

“烧包似的，东施效颦。”对路子，大体着边了。看老爷子这非凡的洞察力，那也未必能脱俗。您没落入输球的阴影中吧？

“好长时间没有预定桑拿了，明天要试一试吗？”惠子蹲在老爷子脚前，边聊边给一身疲惫的他脱鞋。“不要！桑拿房的味道不对，木制房才够味儿。”球输了，气不顺。可惜了惠子的哑剧，吹不散那轻飘的雾霾。惹不起，躲得起，惠子绕到他背后。来吧，帮您宽衣解带。

“3D动态墙体系统所用复合材料的伸缩比例为1：12，可以开出足够大的窗口，让木制桑拿房整进整出。但是，尚且存在墙体系统的软硬接口问题和设备库房面积问题，有待解决。敬请谅解。”惠子一口气读完维护中心的反馈内容。您老有怨气就凑一堆儿撒出来吧，一吐为快嘛。

“废话，一面15平米墙都能整个开成窗，可塑性当然没问题，接口和库房问题还用说吗？，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说白了就是钱、摸neY、oKane。”老爷子说出的话和他此时的身体一样，赤裸裸的。

惠子搀扶着老爷子进入淋浴间。您还不知足呀，看这室内暖融融的，这灯光多柔和，这四壁多有弹性，这地板不软不硬又防滑。来，老爷子站稳了，两手扶着惠子的腰，低下头，让惠子给您洗头、刮胡子。闭上眼了，您这是不打算话说了，好，淋头下水。惠子手握奇门遁甲天书，撒豆成兵，呼风唤雨。见笑了，章回小说看多了，逞能行小慧，冒个泡儿而已。说真的，这里的淋头、洗头液、润发液、浴液都归惠子管，发个信号，说来就来，说停就停。喂，躲什么呀，洗头了呀。老爷子您别犯懒，说好的，前半扇归您自己打理，后背和脚丫子您抓挠不着，由惠子代劳。

惠子完活了，老爷子还闭着眼那。估计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桑拿房问题。这是他的思维惯性使然，一贯如此，什么时候刹车，可就不好说了。说好的事都不干！抱怨无意，惠子全包圆儿了，干。老爷子，您把问题分解、细化完了吗？不就是，大长老“预算”诞下二子：时间和人员；二子衍生五孙：设计、生产、监管、营销、售后服务；五孙节欲续诸曾孙：材料、设备、场地、环保、政策、法律等；四世同堂喧嚣吵闹一番；末了儿，“核准评估”称雄，指点江山，决定散伙还是“在一个锅里搅马勺”而已嘛。人人都说，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惠子仰首指天试问：人人都带着灵魂去驾驭时间了吗？狂妄了，惠子跟着老爷子开了那么多的研讨会，小小卖弄一下学到的一点点皮毛。走了，来泡一泡，泡出个子丑寅卯所以然。

静悄悄，阴森森。泡在浴缸里他还在想，想得有些入神。神未到，鬼先来。只见他上半身向下一滑，一头没入了水中。活塞，快快放掉祸水。惠子下令的当口，遣神手抄腰把他托出水面。喂，老爷子请您摆正位置：子非芙蓉，出水露惊魂；子非鱼虾，入水赴黄泉。他似乎清楚自己犯了错，误触鬼门，马上睁开眼，便以捣蒜频调求饶：“没，没没，没事儿，没事儿；对，对对，对不起，soRRY soRRY soR soRRY。”

多事去惩罚一下主子，弹他个嘎嘣脆的脑锛儿，问他：“遇到哪国的小鬼儿了，疼吗？”。

“臭小子，真使劲呀啊。”

“确实没事儿。喘气。脑子没出毛病。”多事下了定论，惠子劳烦活塞补活水。

“差点儿闯祸，要是误报警，您可要掏腰包付银子的。”乐啥？准没憋好屁。去，不搭理您了，到水里再泡会儿，让水泡儿逗您玩儿。

“都是你提桑拿问题，想得我脑仁儿疼。祸从口出，你的口。”说着说着，他有理了，还动手打惠子屁股一巴掌。家暴+性侵,送您一顶大帽子。

“不疼不痒。疼的是您，源于您的那只瘙痒手。”啰嗦去，给主子吹吹耳边风，小声点儿：“垂涎三尺，蓄谋已久，心怀不轨！”

“滚，滚滚滚。大鸭梨，给杯啤酒好吗？”啰嗦上，伸出食指顶住他的脑门，质问：“你曾经比喻惠子的屁股似鸭梨，是何居心？”。

“对对对，鸭梨就酒越喝越有。”饮食男女，两者均沾。可鉴他作为人，生命本能良好。

“不行。不可以。办不到。”惠子一句一顿地正告。

“又是那个狗屁规定”有本事您找浩然去理论，是您自个儿跟宝贝外孙签订的“不平等”条约，有案底可查。

“对，80岁为限不得入浴饮酒。您老今年多大了？动动脑子，拐个弯儿。”家规要守，出路也要给。

“出锅儿”老爷子幡然醒悟，喊了一嗓子。

良辰吉时已到，起锅儿。热风就位，大小毛巾列队，天花板奏乐，啤酒上桌。起呀，大姑娘下娇要人扶，矫情。惠子轻舒猿臂，海底捞月，起。有点可疑，他今天没有内急。老爷子摘下小毛巾，擦头、擦脸、擦前上半身，直至隐私部位，剩下的都是惠子管辖区域。大毛巾上下翻飞，得了，齐活儿。

活塞报告，泡澡水中混杂异物，疑似人尿。快快放掉，无需记录在案。又不是第一回了，“水至清则无鱼”的典故听够了。

“刚出锅的包子热腾腾”啰嗦这招儿奏效，老爷子二话不说挥手就打，啰嗦动作敏捷，迅速跳出打击圈。“煮熟的鸭子飞呀，飞不得。”对，够不着您就用毛巾抡。小心，别闪了腰。

“您有家暴倾向，还想不想喝酒了？”惠子站到老爷子面前，手背后，嘴紧闭，头微仰；脸含笑，腰带身，轻摇曳。坏了，演砸了。是惠子的语言和肢体的配合出纰漏，搞得老爷子手足无措，羞答答的。本意是制止暴力，让他跟着惠子的节奏，轻松舒缓全身肌肉，提升各关节的自由度。

“哪里，我在抖她玩儿。小混球儿她跑那去了？渴死我了，啤酒最润嗓子了，快点儿，拜托，大鸭梨。”献媚的眼神，渴望的嘴唇，组合出贪婪又可怜的脸。赤裸干瘪的身体远离了衣冠楚楚的高贵。高挑又驼背的身影、沙哑浑厚的低音、无视规矩的傲慢，这就是在家中肆无忌惮的老爷子。他常说，甘愿平庸。再平庸也不能只穿皇帝的新衣吧。来了，旧的洗涤一新的内衣、内裤、袜子、浴袍，无菌的梳子、棉签，可有可无的护肤膏、增发液，一应俱全，在此恭候。您呀，自己慢慢捯饬吧。您老可知道？是您出现泄漏，惩罚不可豁免。

淋浴间和泡澡间的撤离是需要时间的，偏偏活塞又没有灵活处变功能，再加之惠子的拖延战术出现纰漏，不得以才让老爷子自我实施拖延。撤离这边争分夺秒，加油。老爷子那边在啤酒的引诱下，简化了流程。

“您点上几滴增发液吧”

“不用”知道，用也无效。

“您擦点油儿，免得皮肤瘙痒。”

“不痒”过会儿，痒了别吵吵。

“您穿上袜子，免得着凉。”

“不冷”那是自然，否则就是惠子失职。

惠子力尽所能把废话说尽，主仆间一问一答有效掩护了撤离。

改装一新的休息间中，地板隆起，缓缓长成芭蕉叶状按摩床。高脚杯式的床脚下，散发出微弱的暖光。床上铺好了毛巾毯，漏空部垫上了软圈。老爷子披着浴袍坐在椅子上，微闭双眼，咂着啤酒，哼起《苏三起解》。

床体预热，由远红外线担当深度按摩；除脚灯外，其余灯光都有，30秒内步入昏暗。

老爷子，跑调了不要紧，别熄火呀，您这老话匣子快没词儿了吧。关灯上床了，待惠子大显神手把您修。喝点儿啤酒就迷糊，来吧，抬腿，对，乖乖地趴在床上。远红外线，后半扇重点照顾一下。

没几分钟，鼾声即起，唏嘘缭绕。惠子一刻不停，从脚修到肩，顺茬儿修到手指尖。好，睡得真香，自作主张，擦点儿小油，止痒避吵吵。床体，温柔加体贴，稳把主子翻个身。别担心，甭管是您的春秋大梦，还是小鸟依人、采菊东篱下的世外桃源都惊扰不到的。您老游到哪里了？惠子可要倒行逆施、故地重游了，从肩踱步脚指尖。30分钟过去，骤起骤落的鼾声大势已去，惠子抵达目的地。灯光听令，照着旭日东升的脚步，放亮。公鸡破晓太吵闹，惠子抚头小调更怡人：按按头，少发愁，多长毛儿；捏捏嘴，少流水，多贫嘴儿；掏掏耳，少流言，多快语儿......。

“惠子姐姐，我家老赵请求拜见老先生。请酌情，尽快。”沉鱼来电，急茬儿的。其造访目的一查便知。惠子尽力而为，成全第一球童再创佳绩。

“沉鱼，稍等。酌情处理中”

惠子唱罢小调，改平调：看您老这张脸皮沟壑遍野的，换张皮不好吗？油光水滑、厚薄适中，好体面哟。妥否？不妥，猜您准会这么讲的。您打哈气啥意思？要不，再加一道“仿古做旧”处理工序，如何？

“ThanK You，快把尿都给按出来了。”老爷子爬起来，光着脚小跑进了洗手间。惠子守在门外面，静候枯水期的到来。三峡大坝巍峨壮观，这只是其表，其里，可发电，亦兼有防洪、航运、灌溉之利。得，排洪济，落闸毕。该惠子引流了：“16:45，赵先生携美貌如花的沉鱼要来拜见您。您愿意否？”

“少跟我这儿拽词儿。我知道他是要来卖弄的。沉鱼的皮肤确实好，要见。”得嘞，拽出结果就好。

“沉鱼，16:45，妥否？”

“惠子姐姐，16:45，准时进门。”

啰嗦去，发牢骚，打预防针：“美女过门，哈喇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