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快乐积分

惠子要修改微积分公式，对快乐时光积分。人之所谓快乐难以界定，好在老爷子说过，世上没有绝对的准确，不妨用“脸上有笑模样”来定义，不绝对但相对反应了快乐。另据惠子观察，笑模样有时间上的长短，长者，哈哈哈仰天长笑，还常常留有长长的由大到小至微的笑尾巴；短者，一翘嘴一耸眉，稍纵即逝痕迹皆无。笑模样还有主动与被动之分，一个人发笑，其他人效仿之，陪笑。行了，暂定公式出炉了，引笑者的积分为，引笑之笑长累加各陪笑者之笑长；陪笑者的积分则只计算自身陪笑之笑长。积分值越高快乐越多，故取名为“快乐积分”，鼓励人引笑，也不拒绝人陪笑。引笑的最高境界是引笑者不笑，而引来众人的长、常笑。引笑的最惨的境遇是引笑者笑个不停，而没人陪笑。看看过去的1分钟，米拉斯基老先生获得冠军，很不幸杨先生倒数冠军。老爷子得了多少积分？无可奉告，反正两头的前三名都没有进，中规中矩凡人一个。一眼望去，屏幕中被数据蹂躏着的人们几乎没有笑模样，相比于美妹俩照料下推杯换盏的老人家们，一个地狱一个天堂。惠子大胆假设，把人的喜怒哀乐各态表情均做积分处理，有了日积月累的积分数据，可以辨别一个个人是男是女，是贫是富，干什么职业......，模糊的性格秉性变清晰，家庭的安稳有刻度，若惠子有幸调动美妹俩、小弟、一毛、二毛、世界各地的惠子来汇集数据，干瘪的数据一定可以说出惊人话语。届时惠子可以著书，谓之《人类表情离散积分学》。

“看我的屁股，屁股后面”杨先生手指墙壁上的屏幕，巧妙地运用了口吃语法。他的快乐积分在攀升，也成功地引导了多数人的视线。屏幕里刘伟志正讲述跟屁箱的前世，饲料加工厂内，配料车身上彩绘着猫狗，穿梭往来。身着工作服头戴浴帽，口罩、眼镜、手套、长靴全副武装的杨先生后方果然跟着一辆涂狗模样的配料车。据惠子所知，老爷子房间里的那个小桌是惠子和配料车的前身。

刘伟志没有忘记，他是当年小桌的缔造者。去除穿梭在话语中的数据，大意是：跟屁箱还有爷爷，就是这不起眼的小桌。当年他负责看护系统中的行为认知识别子系统，为了测试，衍生出了小桌。随着整套看护系统的完善，小桌成了多余，研发减少，人员过剩。面对技术保留与人员分流的矛盾，这才有了跟屁箱它爹的诞生，也结识了富有远见卓识的杨先生。

“杨先生，杨先生去那里了？”刘伟志高声寻找的杨先生在下面找乐呢，错失了众人哄台上场的笑声和掌声，仅收获点儿赔笑的积分。

杨先生出现在饲料加厂时，老爷子礼貌性地赔笑、鼓掌。一眨眼的功夫，他同吉田老夫妇聊起了50年前的大阪。老爷子眉飞色舞，聊到与藤田老朋友吃河豚料理，喝河豚酒。众人都知道，河豚有毒，加工需要许可证。这些对吉田老夫妇来说，更是一点都不新鲜，也许还有久远历史的厚重，也许只是出于礼貌，令二老笑了，但笑得勉强又短暂。比杨先生引发的笑声跑得更快，致使大家的快乐积分直线下滑。好冷清呀，可老爷子不管不顾，变本加厉，接着说：人就是奇怪动物，明知有剧毒却又趋之若鹜，排队等待也得品上不可。受吉田老先生点头微笑的鼓励，他说，河豚酒就更有意思，把烤熟的河豚鱼鳍点燃，放入盛满清酒的杯中，盖盖儿静候片刻，揭盖儿即称河豚酒。好酒，应该是好酒，否则不会记50年，但好酒挽救不了快乐积分的颓势。

吉田老夫妇一开口，面貌一新。吉田老先生把当年当红艺人明石家秋刀鱼的特色绝活演艺得惟妙惟肖。时而呲牙咧嘴，时而一边笑一边倒吸气，一直笑到断气状，时而拍桌子，时而学大猩猩捶胸称雄。吉田夫人咯咯笑为夫君鼓劲。用不着惠子翻译，就凭这一连串的动作，老爷子一旁学舌，搞得广州父子夫妇连竖大拇指，意大利夫妇笑至垂头喘气。老爷子过后赞誉道：这对老夫妇把大阪人的风趣幽默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下可惨了杨先生，主场变客场，发笑变陪笑。别见怪，老人家们难得找到一个遥远的共通点，遥远到模模糊糊。老爷子曾说过，记忆像酿酒，鲜活时平淡如水，模糊到依稀尚存时刚好到发酵期，咕嘟咕嘟冒泡，记忆任由时间指数放大。惠子尚未掌握人类的情感变化的机理，“快乐积分”还可以，至少粗略量化了人的快乐程度。

“杨先生现在是我们卓越公司的第一股东，独立经营法人，我本人也以工龄入股。同时，我们与智可公司是协作关系，技术共享。感谢智可公司的同仁提供这么好的舞台，感谢各位来宾的热情参与。谢谢。”在热闹的喧嚣中，杨先生毫无察觉，刘伟志的讲话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