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白骨精现形

壮士双手夹住箱体左右两侧，随着箱体内的一声“彬狗”，解锁成功，箱顶盖缩入四壁，随后四壁收缩入箱底。壮士仰起头，双手背后说：“这是您要的全能型家教兼家政，惠子一号。”

“那，他是谁呀？”文老爷子指着壮士问。

“他是搬运工大力，已经有五年工作经验的智能机器人，既能干，又聪明，还通人性。”

文老爷子着实地被震惊了，他反对人工智能过度发展，一贯拒绝人工智能介入他的生活，但眼前发生的一切，令他无法拒绝现实。他与大力的对话，不正是人机无障碍交流嘛。这也正是他多年来所预测的未来的入口处，再往里走，将是人机交融，人不再人，机不再机。到了那一天，人工智能将是万劫不复的人类灭亡之井，又可说成是羽化之地。“太快了”文老爷子反复说着这3个字。

文老爷子为什么离现实这么远哪？他又如何接受现实，面向未来哪？

“请把家教请出来吧。”文莉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爷爷，搞得文老爷子哭笑不得，他有承诺在先，不干涉家教的人选。他闭眼仰头，一派眼不见心不烦的劲儿。

成跪卧状的惠子一号被放在了地毯上，洁白无瑕，一尘不染。“请您加电”文莉在大力的提示下，成功地打开加电窗口，合闸供电。很快，惠子一号装束完毕，白衬衫，藏蓝裙子，白袜子，黑鞋子，还带上一副粉色镜框眼镜。

“这身打扮是谁定的，真没品位。”这是文莉第一次见到吾空行时的评价。文老爷子也没给好脸，侧目冷眼，一声不吭，随即索性闭目养神去了。还没有来得及报名就被评头论足，又遭冷眼。好在，惠子一号响当当的品牌，主人并不陌生。

“文采，浩然先生随时等待连线。”大力发来信息，并向文老先生和文采一鞠躬。

“祝您的家庭，天天欢声笑语，生活丰富多彩。祝文老先生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祝小启慧快乐成长。”大力受到主人的注目挥手礼遇，提着惠子一号的包装箱离去。

轮到文采了，面带微笑，两手相握悬垂于身前，轻飘漫舞般地一鞠躬，说：“文爷爷好，文莉姐姐好，我叫文采。”微微转身，颔首低眉，面向文莉说：“文采这个名字是你的老同学浩然先生暂定的，还有这身装束也是他为你特意选定的。他说，这就是你当年上九年级时的装束，借此给你和你的家人一次回忆的机会。”再次转身，面向文老爷子，再一鞠躬，飘逸度和深度无以复加，说：“另外，浩然先生郑重地向您问候，亲爷爷好。”文采的声音不大，字字柔软清晰。

“爷爷你还记得浩然吗？”文莉轻轻晃动装睡的爷爷。

“忘了。我倒想忘得一干二净。把我的天文望远镜搞坏的那个，那个”老爷子停顿片刻，两眼泛着水光，说：“那个怪老头的外孙子。”

“那个问你好呢。”

“那有隔空问好的，要问露个脸，也不妄为我把他当亲孙子。”老爷子挑理，要亲孙子。

“就等您这句话哪，快，连线浩然”这是文采到文家收到的第一个命令。

“亲爷爷好，猫咪贝好”文采马上把浩然的视频投放到天花板上，以便与老爷子面对面。

“臭小子脸够大，你还知道世上有个亲爷爷呀！”老爷子手指着天井上的浩然，咧嘴笑。

没等浩然回话，文莉先发制人，兴师问罪。

“嘿，你凭什么，给她起文采这个名子。竟敢还叫我猫咪贝，我不喜欢猫神贝斯特。”吾空行的更名历程从此开始了。

“我看她不该叫文采，应该叫白骨精，妖里妖气”老爷子好眼力，是浩然调皮，把文采出厂设置的“清纯”型改为“妖艳” 型的。

“白骨精太鬼魅了，不好听。爷爷你别乱起名。再说您没有这份权力。”文莉一句话就剥夺了文采享有举世闻名的靓名。浩然在天井上只是笑，不发表意见。

“猫咪贝，好，挺好的，我有好多年没这么叫了” 浩然为老爷子竖起了大拇指。

“说白骨精呐，您又扯到猫咪贝，咱们能不能排队一个一个说。”

“说天必论地，东拉要西扯。再说我无权论白骨精，有权论我家小猫咪贝吧。是不是，亲孙子。”

爷俩争论不休，浩然看得过瘾，暗自发笑，生怕发出声来，打扰了精彩对白。见老爷子递话儿，赶紧符合道：“对对，言之有理。”

“你们俩到一个鼻孔出气，沆瀣一气。”

“白骨精的名气好大，不大适合我。如果让我挨三次打可以得到这个伟大的名字，我心甘情愿。还可做回赤壁英雄黄盖。”文采以形体语言强调找打的意愿：扭动腰肢，头部左右平移，故作妖气十足，摆出印度舞蹈的造型。

“你心甘我不心甘，你们都来气我。今天就是个该倒霉的日子吗？”文莉嗔怒，她从心底里喜欢文采这个名字。十多年前，她在上中学的时候，在《收获》杂志上发表散文《秋》，从那时起池浩就叫她文采。虽然她从来没有答应过，也从来没有否定过。因为池浩不经意间说出：没有春那来的秋，她答应池浩要写一篇《春》的散文。在她内心文采是个圣洁的名字，绝对不可容忍同白骨精混为一谈。

“文采在遵循猫咪贝的懿旨，按排队顺序，先行讨论白骨精的问题。人有多面，有文采、有妖气不足为怪，是不是，亲爷爷。”浩然把文采列入人的范畴，就不怕触怒老爷子吗？

“对的，千真万确。什么时候过来，咱爷俩喝口。白骨精的事跟我无关，咱没有干预权，但我的嘴是我的，我喜欢叫她白骨精，叫她照妖镜。”老爷子的注意力在文莉身上，压根没把浩然的话往心里去。

林姨领着小启慧下楼来了，从名义上讲，真正的主角文采的服务对象到了。八成是没有完全睡醒，小启慧一头扎进妈妈怀里，迟迟不下地，不理睬太爷爷的“樱桃”诱惑，浩然在天井上装猫，吹胡子瞪眼也无济于事。文采的入门仪式就此结束，浩然被文老爷子的一句“大忙人，去忙正事吧”打发，被文莉借用小启慧的手和嘴，飞吻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