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二

2个月前 作者: 李玉岿
《》上部二

李玉岿《最后的党项》上部二,天马

这十二匹野马,在野驼山村种植的那些玉米地里,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怎么糟害就怎么糟害。本身它们吃了的玉米就不少,可是相比之下,被它们糟害的玉米比吃到肚里的玉米,应该多得多。

这个情况,村里另一个人随后赶来,也给队长李昆玉进行了详细的汇报。很快,野驼山的人们一睁眼,差不多就知道了这个情况。

李昆玉迅速的组织了村里二三十个壮丁,骑马飞奔向距离村子十多里远处那一片玉米地。

昨天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野驼山还是一派深秋的色彩,各种树木的叶子,绝大部分都是那种金黄金黄的颜色。只有个别树木的叶子,逐渐的开始凋零,而绝大多数金黄金黄的叶子,还顽强的挂在枝头。各种野草,也是深秋那种绿中带黄的,金灿灿的颜色。

野驼山耕种的所有农作物,在这个时间里,荞麦已经收割,土豆苗蔓也接近枯死,之外,都是那种深秋的.一派丰收的颜色。

可是昨天后半夜一场突如其来的降温和洋洋洒洒的小雪,让之前所有的这些颜色都变成了一派白茫茫的颜色。

李昆玉他们老远,就惊动了那些野马。由于看到他们这些人,包括他们胯下的马匹,那些野马就打着一声声吓人的响鼻。

由于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雪,再加上在山里回音的原因,所以虽然距离较远,那些响鼻给这边传得很响很亮。而这种响鼻,完全不同于李昆玉他们胯下那些马匹的响鼻。这是一种吓人的,让好多人都为之胆战心惊的.非常响亮的响鼻。

李昆玉他们这二三十号人,飞驰着,距离这些野马约两里多远的时候,这些野马群里那匹带头的大黑儿马,就对着他们做出了一通如同下山猛虎般的刨蹄,打响鼻的警告。看看李昆玉一如既往疯狂地向这边飞奔而来,这匹高大健壮,毛色黑油亮的大黑儿马,扬着足有三尺长的鬃毛,甩着拖地的尾巴,似乎和身后的那些野马交流了几句什么马语,在略有一些不情愿中,这些野马四蹄翻飞,蹭的一下,就向着南面的一道山沟飞驰而去。

当时,18岁的李保山,看到这十二匹四蹄翻飞,如风而去的野马,不由自主的感慨道:“真是天马啊!”

李昆玉一马当先飞驰到那块玉米地,带领着大家查看这十几亩玉米的时候,让他和这二三十号人心痛不已的是,不知道昨天晚上从什么开始到现在,十几亩米玉米地已经被这十二匹野马祸害得差不多了。

此刻,站在东北角一片河槽旁边的李昆玉,望着南面山沟里若隐若现的十二匹野马骂道:“王八蛋,操它的祖宗!”

其实这会儿不仅是李昆玉,包括刚才急匆匆飞奔到这里的二三十人,一个个都恼怒不已。因为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口粮就是他们的生命啊。这几年偶尔从外面传进来的传闻,整个大中华,这里那里不断饿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之所以从陕北到无定河逃荒来到野驼山安营扎寨,一个根本的目的就是不要被饿死。

可是长势这么好,眼睁睁就要入口的玉米,一晚上就被这些野马祸害了十几亩,这怎么能让他们不心疼呢?

他们从陕北的老家来这里,定居的前三年,尽管野驼山各个大山河槽两畔的土地都是非常肥沃的,可是这里种植的方法和陕北无定河有很大的区别,尤其是春天下种的时令与老家有很大的区别。下种早了,要不然春寒不发芽;要么发芽不久,就被一股春天特有的寒流,把所有的禾苗全部都冻死。如果下种晚了,到秋天可能各种农作物没有熟透,就都会被冻死了。总的一句话,由于这两个地方气候的差异,虽然这边河槽两旁的土地非常肥沃,可是这里种地也存在一些类似赌博的性质。

由于以上多种原因,过去的三年,他们在这边种地的收成并不好,每一亩的粮食收成,总的来说只是比陕北的老家好一些,并不是非常喜人的那种结果。只不过由于野驼山各个山沟河槽两畔肥沃的土地很多很多,他们也开垦种植了很多,再加上野驼山里各种各样的野物飞起一群落下一片,所以生活方面自然而然比老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自从4年前他们6户人家40多口人搬迁到这里之后,最近这两三年从老家又陆续搬迁来几户人家,现在野驼山总数加起来已经有八十多人了。

今年,野驼山村里的人们,在山里种植的土豆玉米,糜子谷子,还有荞麦豌豆等一些杂粮,都大获丰收。用李昆玉的话说,野驼山这一年的收成差不多够大家以后5年吃的。这是之前他们无论如何不可想象的一件事情。

所有的那些土地,所有种植的这些农作物,都归集体所有,李昆玉就是大家共同选出来的队长。

暴怒地怒骂了一会儿的李昆玉,厉声喝喊大儿子李保顺:“保顺,给老子回家,把我的弓箭拿来,老子要把这些野马一个个都射杀了!”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李保顺望着父亲,结结巴巴的说:“大,把这些野马射死,可是有些太可惜了!”一直到后来很多年,这些陕北人还是按照老家的那种称呼,叫自己的父亲为大。

虽然李保顺和所有刚才飞奔来这里的那些人们,都对这十二匹野马祸害了他们十几亩的玉米恼怒不已,也心疼不已,可是听到他父亲张口就要射死这些野马的喊叫声,李保顺还是吃惊不已。

李昆玉暴怒地骂道:“你个王八蛋,老子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在李保顺愣神的时候,俩个好兄弟郭娃子和韩骡驹赶紧凑到李昆玉身边,叽叽喳喳地对他说,还是先想想其他办法吧,如果实在想不出妙招,如果这些野马还要继续祸害他们的庄稼地,再射死它们也不晚。

郭娃子和韩骡驹,与李昆玉都是同岁,只不过这两个人比李昆玉生月小。郭娃子又比韩骡驹生月小。从10多岁开始,他们在老家无定河李家渠一起玩耍掏鸟蛋的时候,包括另外三个玩伴高狗蛋.刘羊换和郝驴子,都是李昆玉的两个贴身小跟班。这三个人比李昆玉都要小一岁,当然不用说这几个人从小对李昆玉,都是一口一声哥。以上这几个人,都和李昆玉是那种亲套亲的关系,虽然他们没有举行正儿八经的结义,事实上他们都是那种结义兄弟的生死关系。

这会儿,高狗蛋.刘羊换和郝驴子,也赶紧凑到李昆玉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还是再等一等看吧。这么好的野马一下子被射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说不准还能慢慢地逮着,也有很大的用处呢。

李昆玉的三儿子李保山,站在他们这些人身后,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这是本文的一个主角,这篇小说后来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他和作者亲口说的,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真正出道。他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父亲。即使大哥把弓箭给父亲拿来,他相信以他父亲那么爱惜马匹的情况来说,也不一定就舍得把那些野马射杀。他倒想看看,父亲最终在这件事情上会怎么做。

在众人的劝说下,李昆玉一边恶狠狠的怒骂着,一边还是命令儿子赶紧回去把他的弓箭取来。

李保顺无奈之下,只好拨马,回村里给父亲取弓箭去了。

李昆玉如同一个指挥若定的大将军似的,站在这一块地头的一处高坎上,声音洪亮地对身边这些人说:“郭娃子和韩骡驹,跟着我追赶那些野马,看看这些畜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待会儿保顺送来弓箭,你们让他给我送来。其他你们所有这些人,赶紧回去组织村里只要能下地的人,不管男女老幼,赶紧出地里开始大面积的起土豆。我们先起土豆,后割糜黍和谷子,最后再掰玉米。我担心万一万一天要不放晴,继续下雪,继续硬冻的话,怕把这些土豆冻在地里。其他的那些东西,不管怎么说,都已经熟了,也在地里长着,冻不冻关系也不大了。”

大家对李昆玉说的后半拉话,没有任何异议,准备立刻去照办;可是对他说的前半拉话,总是心存疑虑,也有一些疙疙瘩瘩的感觉。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李保山才往父亲身边凑了凑,略显低眉顺眼地说:“大,我们马上就回去起土豆,收拾地里的这些东西,可是,我们不放心啊。”

李昆玉疑惑而又不高兴地问他的三儿子说:“老子做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保山说:“来者是客。如果十几亩玉米能够换来几匹野马,这是多么划算的一件事情。何况这十几亩玉米看似乱糟糟,有好多都被踩到了地下,其实真正被这些野马吃掉的,我认为满打满算就连一亩也不到。何况不要说这么一点玉米,就是把这十几亩玉米都让这十二匹野马吃了,如果有幸我们能够逮着三五匹野马,就太划算了!”

闻听此言,李昆玉冷哼一声道:“你个小王八蛋,敢用这种口气和老子说话,你好大的口气啊 !”

刚才还有些畏首畏尾,低眉顺眼的李保山,被父亲如此这般的一通怒骂,一时间心里也有点光火,他忽然之间挺直了腰杆,用那种回击的口气说:“整天一口一个老子,就像大家欠了你多大的阎王债似的……”

李昆玉怒骂道:“你……”被儿子这样一句话抢白得有些受不了,一时间李昆玉恼羞成怒,甚至想扑上去打这个不知死活的三儿子。

李保山也不管不顾那么多,继续有理有度有节地说:“说话做事要讲道理,以理服人。如果你能做出让大家心服口服的事情,你就是不这么骂骂咧咧,咋咋呼呼,别人也服你;如果你要做不出漂亮的事情,整天吆五喝六,其实别人心里也不一定就服气你。”

李保山这一句话彻底的惹怒了李昆玉,他一边怒骂着,一边就要挣脱众人,上来一通耳光修理三儿子。

李保山也不躲闪,就像是有意要激怒父亲似的,仍然像刚才那样不亢不卑的说:“按照我们老辈人的做法,老子不要说打儿子,就是把儿子杀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不躲不闪,你只要愿意,你认为做的合适,你就上来打我吧,甚至把我杀了,也是你的权力。但是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你好好的考虑考虑,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不对?”

李保山也不管不顾他这些话让父亲如何暴怒,继续管自说了以下情由。第一,至少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大家完全有可能逮着其中一部分野马,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儿,相比之下,这些野马祸害村里这点玉米那就算不了什么了。第二,现在野驼山村人们要粮有粮,村集体自己喂的牛羊那么多,山里有的是各种野物,想打多少打多少,大家又不缺肉,又不是饿得快要掉下巴了,非要把这些野马射杀了吃肉不可吗?第三,估计这些野马绝对不是当地冒出来的,很有可能是从库伦或者俄国西伯利亚那些地方跑过来的。俄国到处是枪,蒙古人都是骑马射箭的高手,可是这十二匹野马长途跋涉,能从那么远跑到野驼山,说明它们都非常机警。

最后李保山补充说:“刚才我们来这里的一路上,远远的看到那些野马没等我们靠近的时候,就早早的跑了,没有给我们一点靠近它们的机会,也说明了这一点,所以我认为,真的,你要是下得了手,非要把这些野马射杀不可的时候,恐怕你也不一定能射杀,因为你根本就靠拢不到这些野马身边!”

李昆玉恼羞成怒地骂道:“你个小王八蛋,好像你成了一个大善人,你老子变成了一个大恶人!其实我也只是一时气不过……”

李昆玉最后这一句话,其实把他所有的内心世界全部表露无遗。

李保山立刻露出了一副赔不是的笑脸,凑到父亲身边讨饶一般的说:“大,是我错了,要打要骂由你老人家吧。其实,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儿子没有给你老人家说出来,我估计一说出来,你老人家肯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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