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模棱

出门时，我看到小安站在门口，原本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还不时对我挤眉弄眼的，我便觉得玄参牵着我的手宛如烫手山芋。

我抬眼，看着眼前他的背影，还有那用力牵着我的手，我忽然觉得，假若天塌下来，玄参应该都是会替我顶着的。

我忽然想问一问他，问一问他到底心中在想什么，在他心中，我又算是怎样的存在。

“大人，你为何要牵我的手呢，其实我自己也可以走的。”

玄参正带着我在九重天上腾云驾雾，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只觉得时间美好到十分漫长，九重天的繁华如过眼云烟，但眼前之人却是最真实的。

“大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想牵便牵，不需要理由。”玄参一如既往冷淡，但我却笑了。

“大人，你知道吗，你在对我耍流氓。”我忍不住想逗逗他。

“耍流氓？”玄参一听，转头真诚对我说道，“飘摇，这么多年，我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

我被他的话闹了个大红脸，“那你……会永远牵着我的手吗？”

玄参认真地看着我，“飘摇，我永不再放开你的手。”

我被他的回答震撼到了，望着他时，我忽然在想，这一刻，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情还是假意，我想至少我是当真了。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紧张却又忍不住鼓起勇气地说道：“只要大人不嫌弃，飘摇也不会放开大人的手。”

“是吗？”玄参忽而淡淡一笑，握着我不再说话。

我被他懵懵懂懂间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的火树，那些粗壮的枝干上盛开着一朵朵灿烂的火焰，染红了我的脸庞。

我哪里见过此等奇景，一瞬间不由得兴奋地跳下去，想要凑近去看。

玄参见状，连忙伸手捂住我的眼睛，拉我退后一些，说道：“别靠太近了，火焰灼热，容易伤了你的眼睛。”

我点头，拨开他的手掌，盯着那些美艳而不可多得的火树痴痴入神。

“大人带我看的东西，我很喜欢。”我笑道。

他盯着我的笑脸，解释道：“这地方是景易早前赏给我的，我便想法栽了这些新奇玩意儿过来，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

“我真的很喜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火树，似乎一切烦闷的情绪都会消散。”我盯着那些火树，上头不断冒着火星子的烈焰，让我忘却了周遭，“总说热情似火，火焰就像永不会结束的生命，让人充满希望。”

玄参听我这么说，忽而一愣，随即转过身来，趁我不备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飘摇，你放心，在这九重天上，我定会护你周全，你信我吗？”

我听他没头没脑说这些奇怪的话，只觉得好笑，却也觉得心窝处暖暖的，有些被感动了。

我稍稍推开他，望着他的眼眸，笑着说道：“大人好傻，这么好的气氛，干嘛要说这些伤感的话，我本就是大人带来九重天的，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将我保护得很好吗？”

玄参握着我的手缓缓收紧，却又似乎怕弄疼我，只是短短一瞬便又松了力度，他抿了抿唇，好像并没有因为我的宽慰而感到放松，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无奈和伤感。

“飘摇，既然你如此相信我，那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告诉我，但到了关键时刻，他却又像被扼住了喉咙一般，无论如何都不再说下去了。

他断断续续的让我有些不知所谓，疑惑道：“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玄参顿了顿，最终低下头去，双手无力地松开我，他转过身去，隐忍的样子让我更加慌乱，“没什么，飘摇，总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我这三日本就心绪不定，脑海中时时刻刻都是玄参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如今漫天火树璀璨耀眼，本来是多么美好的景象，但我却因为他奇怪的话，弄得心跳加速，脑袋也变得有些昏昏沉沉的。

我突然觉得头好疼，眼前的漫天火焰一瞬间变成了遍地炼狱，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幻觉吓得蹲下来捂住头。

脑海中好像有些残缺的片段呼之欲出，我却想不起来是什么，只觉得心痛不已，眼泪瞬间滚落在地。

玄参见状，连忙跟着我蹲下来，着急地问道：“飘摇，你怎么了？！“

我此刻疼得一直捂着头，嘴里不断呼喊着，耳边听到他焦虑的声音，勉强抬眼看向他，却见玄参的脸竟和另一张他的脸不断在我眼前交替重叠着。

但不同的是，那另一张脸，却染了几道鲜血，眼神冷淡盯着我不放。

“啊！！！“我忽然推开他，大喊大叫起来。

玄参被我吓了一跳，却很快反应过来，又冲过来紧紧抱住我，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飘摇不怕，飘摇不怕，有我在，我在这里呢……“

我喘着气，蹙着眉，一只手空出来摸上他的侧脸，盯着他，几乎要目眦欲裂。

“玄参……“我只来得及喊一声他的名字，就熬不住这痛楚，晕了过去。

*

我朦朦胧胧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小安正好在床边守着我，见我醒来，连忙扶我靠在软枕上。

我依稀记得，自己不是和玄参在一起吗？

但是后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具体是什么事来着……该死的，我怎么好像有些记不清了？

于是我问小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该是和玄参待在一起的，怎么现在却乖乖睡在启祥园里？

小安摇了摇头，一边喂我喝水，一边告诉我，她也不是很清楚。

她一直待在启祥园里做自己的事情，见我是被玄参打横抱在怀里送回来的。

小安说，那时见我分明满头大汗，紧闭双目，但玄参却轻描淡写告诉她，我是太累了睡着了，吩咐要照顾好我，其他的不必多问。

听完小安的话，我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到底哪里奇怪又说不出来，偏偏我自己也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是让人恼火。

小安见我焦虑不已，便安慰我说：“飘摇，既来之则安之，玄参大人也没什么理由说谎嘛，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你也不要多想了，想太多也是徒添烦恼罢了。”

我觉得小安说的有道理，于是索性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不再过多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