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御剑画符 虽遁形 出无路

1个月前 作者: 凤鸣昆冈
第一章 御剑画符 虽遁形 出无路

夜色中一道白光追逐着一股黑气,风驰电掣,凌空飞掠,疾向梧桐山而来。

这股黑气十分浓重,形如绸带,蜿蜒变幻,尽管是在夜里,仍是清晰可见。

紧随其后的白光乃由一口宝剑划出,只因其放出银白色的光芒,加之飞行速度又是极快,故而远远望去仿如流星经天。

只见宝剑剑尖向前,神速而不失平稳,与那黑气若即若离。剑身上立着一老者,作道人打扮,宽袍大袖,头顶道髻,衣袂和胡须随风飘扬,远远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态。

后世名士有诗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远看御剑老道道骨仙风,近看之下却不禁有些大相径庭之感,只见他形容邋遢,后领中斜插着一柄拂尘,左手抓一只烧鸡,右手提一坛酒,不时抬手吃喝,狼吞虎咽,吃相很是不雅,酒水、油渍沾得胡须和衣襟上到处都是。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这老道士虽仪容有些难以恭维,但既能御剑飞行,可见终非凡俗之辈。

须臾之间黑气已到了山脚下,老道士暗呼不妙,山脚下便是奔流不息的澜沧江,这一带的江畔又是芦苇丛生,不由得啊哟一声,忖道:“不好,要是让这孽畜逃入江中不免横生枝节,这下老道可不能再心慈手软了!”念及至此身形猛然腾起凌空翻了个筋斗,落将下来之时右脚看准巨剑的剑柄用力踢出,口中喝道:“神兵火急如律令,去!”

只听嗡的一声剑鸣,宛若龙吟,宝剑的飞行速度陡然加剧,剑身银光大盛,挟裹劲风猛地射向前面的黑气。当真是气势如虹,疾如奔雷。

黑气有感疾向上翻腾,但终究慢了一步,只听黑气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却是女子的声音,黑气骤然分散,随即复又迅速聚拢,径直冲入江中,扑通一声巨响,仿佛千斤大石坠入,激起数丈来高的水花。

栖息在芦苇丛中的水鸟纷纷惊起,在惊叫哀鸣声中扑腾着四散飞去。

老道士离开巨剑后身形缓缓堕下,随手将酒坛一抛,右手大袖一摆,身形复又冉冉上升,随即食中二指并拢,对着急速向前飞去的巨剑一指,巨剑立时停住顿在空中。

看了看手中的烧鸡,见除了鸡头和鸡屁股只剩骨架,一口咬下鸡屁股便即随手扔了,大嚼了几下咽入腹中,一脸满足的勾了勾手指,巨剑凌空折转,顷刻间已回到了脚下。双膝微屈稳住身形,随手接住了正好落将下来的酒坛。

水花落尽,江面上归于平静,芦苇丛中传出阵阵虫鸣和窸窸窣窣之声,于黑夜之中更显死寂。

不见了黑气的踪影,老道士脸上露出一丝茫然若失之色,御剑沿着江面来回查看,任他皱眉凝目仍是不见端倪,脚下微微一沉,巨剑便向江边一块高大的怪石飞去。

老道士轻轻一跃上了怪石,用手一指,巨剑光芒顿敛,呛啷一声自行飞入后背的剑鞘之中。

游目四顾后心想:“这孽畜受了伤,此地无疑又是最好的藏身之所,想必不会急于现身逃走,况且我亦有法感知其行迹,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想到这里不觉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故意似的大声自语道:“老子追了这畜生两天两夜,两对眼皮子早已不知打了多少架,且先好好睡上一觉再做计较。”

当下一屁股坐在怪石上,将没喝完的半坛子酒随手放在一旁,解下背上的宝剑作枕倒头便睡。忽又猛然坐起,眼珠转了转,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右手捏个剑诀虚指剑柄,向外一挑,宝剑出鞘,嗡嗡轻吟,剑尖朝下悬于空中。

手捋长须略一沉吟,心里有了计较,伸出右手中指在剑刃上轻轻一抹,以指代笔以血为墨,在剑面上画了一道符咒,口中念诵真言,喝声:“急急如律令!”只见符咒猛然放光,宝剑随之发出一声清亮的剑鸣,仿佛听懂了老道士的话出声应和一般,自行反转急速向江面上飞去。

但见他指诀连引,大袖摇摆,姿势甚是潇洒,便如擅长狂草的大书家在挥毫疾书一般。宝剑随着他手指的隔空御使盘旋飞舞,浑身银光划出一连串的白线,弯弯曲曲围成一个奇怪的圈子。

圈子形状与剑面上所画符咒一般无二,浮于江面之上,中心正是黑气坠入之处,宽里许、长约两里有余。一经划成便即光芒大盛,甚是耀眼,片刻后又即暗淡,迅速向下沉去,一触及地面和江水便即隐没,仿佛融入了其中一般,无影无踪。

老道士脸上露出一丝得色,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哈哈一笑,右手招了招,宝剑便又飞回归入鞘中,自语道:“谅你这畜生也逃不出去,这下老子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啦。”随即仰身躺下,取下拂尘随手挥了挥,不一会儿便即传出均匀且悠长的鼾声。

这圈子乃是由老道士的玄门灵气画成,无形有质,形为符篆,与其灵气相通呼应,一经形成威力自生,便如铜墙铁壁一般,已将那黑气牢牢禁锢于其中。而这股黑气想必是什么妖物所化。

其间本已隐匿的巨型符咒反复显现了几次,每一次都是光芒灼灼,江面上也随之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但老道士始终不曾醒来,不知是自恃其能故作不闻,还是睡梦深沉本就浑然不觉。

江畔气候湿热蚊虫颇多,按理说老道士本难以睡得如此安稳,但他睡前挥了挥拂尘,看似随意而为实则另有妙用。灵气散布,仿佛在周身支起了一顶无形的纱帐,成群的蚊虫固然不屈不挠,却始终无从近身。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老道士渴意上涌醒转坐起,于黑暗中四下一看,见静悄悄的并无异动,暗忖道:“这妖孽此时多半是体力耗尽了,如此甚好,这厮本体强悍,若是一直冲撞不休,我这禁锢只怕也难以长久。”虽然渴意正浓,但喝江水嫌脏,洁净的泉水又懒于寻取,接连打了两个哈欠,咽了几口唾沫复又睡倒。

朦朦胧胧之间,只听周围簌簌声响,水面上、草丛中、芦苇里无处不在,老道士猛然惊醒,定睛一看,不由得心中发毛。

只见水面上波光粼粼,草丛微微摇晃,密密麻麻的赫然是些蛇虫毒物,从四面八方纷纷向大石游来,沙沙有声,刺人耳鼓。蛇虫本为寻常之物,若是一两只倒不足为奇,但数量一多声势便十分骇人。

老道士定了定神,冷笑一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不要脸的东西,想偷袭暗算么?嘿嘿,看样子是将你道爷这太虚伏魔咒禁锢之内的所有重子重孙都弄来了,想害你道爷就自己动手,何必让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前来白白送死!”

伸手摇了摇身边的酒坛子,尚有水声,高声道:“你明知老道不惧毒物,却还要将你的子子孙孙送上门来,嗯,这番好意倒也不便推却,正好烤几只来下酒!”说完哈哈大笑。

此时毒物已然层层涌来,随即挥动拂尘将最先爬上大石的几只毒物扫落,然后取出一沓符纸,仍以指尖鲜血为墨,连画十余道纸符,一气呵成几无停顿,在大石边缘团团贴了一圈,最后散出灵气布下屏障将周身三尺之内罩住。

他这灵气屏障很是玄妙,活物可出不可入,毒物越过纸符爬上大石,越来越多,又钻又拱,却始终无法穿透屏障,不多时已是聚集成堆。老道士待屏障外的石面上爬满了毒物,这才满意点头,口中念了几句咒语,纸符自燃。

这些毒物多为阴性,对火很是惧怕,感受到火光和炙热立即惊慌逃窜。怎奈外有火焰阻挡,退路已绝,内有灵气屏障占据,难进分毫,登时如煮如沸乱作一团。

老道士见状哈哈大笑,看准几只肥大的花斑毒蝎伸手隔空虚抓,将其摄入屏障之内,挥剑削去尾部毒刺,用剑穿作一串放到火焰上烤炙。只将剑尖伸出,握剑的手未露出屏障半分。

纸符所发火焰炙热非常,不多时几只蝎子滋滋流油,香气钻入老道士鼻中不禁腹中咕咕直响,咽了几口馋涎心中大喜,暗道:“蝎子性平味甘,具有解毒镇痛之效,不想还是上好的下酒之物,妙极妙极,正好饿了,索性吃它个饱。”

又烤了片刻,几只蝎子已呈金黄之色,料想已经熟透,收回宝剑拈了一只放入口中,一嚼之下再也停不下来,片刻间几只蝎子已在腹中,灌了口酒连道:“好吃”,只是未曾随身携带佐料,颇觉有些美中不足。

意犹未尽之下游目四顾寻找肥大的蝎子,忽然眼前一黑,纸符已然燃尽,不禁有些扫兴,凝目再看,见爬上大石来的已经尽数死透,原来他所画之符专克阴邪之物,效力极大,尚未爬上来的也是避而远之,在丈许之外游走徘徊。

火光一灭毒物又缓缓聚拢过来,老道士也不以为意,任由它们爬上大石边缘。只见毒物刚一爬上来便又纷纷跌落,发出一阵轻微焦臭,原来大石边缘炙热之极,犹如烧红的铁板一般,毒物非但无法立足,而且多被烫死灼伤。

若是换作寻常纸张,燃烧时自然产生不了如此高温,乃是纸上所画符咒和老道士自身血气加重了其阳气之故。

忽觉哗啦啦水响,江水瓢泼似地浇在大石之上,乍遇灼热登时水汽升腾。随即狂风大作,放眼周遭黑雾翻涌,老道士不禁打了个寒噤,冷笑道:“终于忍不住了罢!”话音未落便见一道巨大的黑影撞上气屏,砰地一声屏障破碎消失,老道士屏息凝神看准时机猛然反手拍出一掌,灵气汹涌而出,只听得重物落水之声,狂风顿止、黑雾立消,毒物也随即迅速四散开去,落荒而逃,四周再无声息……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