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雪中仙子

十几盏青铜灯散发着明亮而神秘的光芒，其内火苗跳跃不定。

秦挽月温声叮嘱众弟子潜心修炼，众人应是后，便先后离去。临别，陆放对顾远山说道：“远山，你明日即要去监守矿脉三月，可准备妥当？”

顾远山答道：“师尊放心，我已作好准备。”

陆放点点头：“矿脉原本是由入门二十年以上修为在筑基三层以下的弟子来监守，但近日修仙界中已有多起争夺矿脉之事发生，宗主与众长老商议后才决定增派凝液境弟子轮流驻守，以防万一。你在外历练日久，遇事机敏果断，故令你担负首任，千万懈怠不得。”

顾远山一抱拳，铿锵应道：“请师尊放心，远山定竭尽心力，守护好宗门矿脉。”

陆放又叮嘱道：“去吧，记住，遇有不决之事即刻传讯回来，我和宗主会处置的。”

顾远山再施一礼，随后离开陆放洞府。

半空中，颜平御剑正准备返回洞府，忽听身后传来呼唤之声：“师弟，请慢行。”

颜平识得是师姐程慕容之音，遂放慢飞剑，回头望去。顷刻间，程慕容已来到颜平身边，笑着说道：“师弟，顾师兄有事找你，要我俩在此稍等片刻。”

颜平有些不解：“何事还需师姐亲自跑一趟，传讯与我就行啊？”

程慕容正要说话，却见远处天空中，顾远山已是匆匆赶来。

顾远山来到二人身边，一指下方山峰，说道：“颜师弟，我们到下方歇息片刻吧。”

三人随即降到山峰上，眼前不远处，恰是不久前三人遇雨时暂时歇脚的凉亭。

顾远山当先迈步，向凉亭走去，程、颜二人亦并肩随行。

凉亭中，颜平望着顾远山问道：“师兄，听师尊所言，你要去驻守灵石矿脉三月，矿脉在哪里啊？离宗门远吗？宗门每月发放给我们的灵石都是出自矿脉吗？”

顾远山望着程慕容笑道：“你瞧瞧，咱颜师弟真是人小鬼大，还不待我先说些什么，却已拿一堆问题先来为难我，哈哈。”说完转身面对颜平，道：“宗门的灵石矿脉在一处隐秘所在，宗门中知晓之人不多，即便知晓此事，也绝不会说与他人，只因矿脉乃是一个宗门能够屹立在修仙界的根基。”

“宗门每月发放给凝液弟子五十块灵石，筑基弟子十块灵石，而内门弟子只有一块灵石，别看灵石不多，但就整个宗门来说，这可是一笔数量可观的灵石，约莫有数万之多。”

“这些灵石均出自宗门矿脉，但是？”

颜平正听得入神处，不由问道：“但是什么？”

顾远山并未回答，而是向程慕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程慕容玉面佯怒，瞪了顾远山一眼，说道：“颜师弟，其实我们每月所得的灵石只算是灵石中的下品，灵石按其蕴含天地灵气的多寡分为三种品级，即下品、上品与极品。一块上品灵石可兑换一百块下品灵石，一块极品灵石可兑换一万块下品灵石，修仙界普遍用下品灵石交易物品及修炼，而上品与极品较为珍稀，多作炼器与布置大型阵法之用，很少有修士奢侈的使用上品灵石、极品灵石修炼。”

顾远山在旁又接口道：“我此去驻守矿脉，首要之责便是看护其中的极品灵石支脉，若是有人侵袭矿脉，将其掠走或破坏，这损失就无法估量了，甚至有可能动摇出云谷根基。”

颜平脸色凝重的问道：“以前只有筑基弟子看守，就不怕有人暗算吗？灵石由谁开采？难道是练气弟子？”

顾远山摇摇头：“任何宗门都不会让门内弟子去开采灵石，若是那样，恐怕刚开采出的灵石就被这些弟子偷偷消耗掉了，在矿脉中开采灵石的是尘世之人，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金银之物就可以了，修仙宗门招揽这些人便是防备有弟子贪墨灵石。”

顿了一顿，顾远山又说道：“非有天大仇怨者，没有修士会贸然去破坏一个修仙宗门的矿脉，因为，这会招致对方同样的报复，此法实是两败俱伤的做法。除非有碾压对方的大能者出现，这也是为何一个宗门只有存在元婴境的大修士才能立足修仙界的原因。若是某个宗门的元婴境陨落，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消亡于修仙界中。”

颜平静静地听完，点头说道：“师兄之言，真令小弟眼界大开，多谢师兄。若无他事……”

顾远山一指颜平，笑骂道：“臭小子，就那么急着去见那紫裙女子啊，师兄我正事还没说呢。”

程慕容在旁却是推了顾远山一把：“瞧你说的话多么难听。”

颜平闻言，却是浑身一震，张口结舌道：“师兄，你……我不是……啊，这……”

颜平面红耳赤，窘迫至极，恨不得一下钻到地缝之中，心中暗道原来自己的事早就被师兄等人发觉，那师尊是不是也已知晓？

顾远山哈哈大笑：“两情相悦，人之常情，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此事只有我和你程师姐知晓，未入他人之耳。”

颜平这才稍稍放心。

顾远山一抖手，却是托出一卷画轴出来，慢慢说道：“我不问你因何而修仙，那是你的隐秘。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也不反对你与心悦之人交往，只是很多事你一定要三思后行。此去一别三月，归来后我也将闭关潜修。今日，我最想说与你听的，还是当日在凉亭中的那句话，水滴石穿，乃是恒久坚持所致。”

说完，顾远山将画轴交在颜平手中，与程慕容走出凉亭，携手而去。

颜平两手握住画轴，轻轻将其展开，映入眼前的，是一幅普通的水墨画卷。画中一片连绵的山峰，山峰中有凉亭。亭中，三人并肩而立，亭外，细雨纷飞，亭角处，水珠成线而落，亭下，是那水滴石穿的石阶。

颜平心神巨震，一瞬间泪水盈眶，模糊的视线里，似有颜南英、夏清荷、青丘的身影一一闪过。

颜平双手紧握画轴，向着顾、程二人远去的身影深深一拜，呢喃道：“师兄，师姐，颜平受教了。”

足足一个月，除了每旬拜见师尊陆放一次外，颜平所有的时间都呆在洞府中疯狂的修炼，未再与沈溪相约见面，只传讯告知其闭关苦修。当化灵丹用光后颜平便到息壤之中炼丹，令其感到惊喜的是，在息壤空间炼丹竟比在洞府密室内成丹机率高了两成左右，如今颜平已炼制成数百枚化灵丹，足够很长一段时间的修炼之用。

这一日，颜平修为突破，已达到筑基八层，遂走出洞府，却是猛然一愣。

洞府外，沈溪一袭紫裙，仙姿飘飘的当前站立，正一脸含笑的望着他。

佳人在前，颜平心中波澜骤起，禁不住颤声道：“师姐，你何时到此，为何不提前告知我？”

沈溪微微一笑，道：“我知你近日闭关，不敢打扰，遂每隔数日来此看看，今日我刚刚到此，就遇你出关，真是巧极。”

颜平心中大为感动，“劳师姐挂心了，师弟好生过意不去。”

沈溪玉手轻摇，道：“我观你气色极好，想必近日闭关进境不俗，既已见过师弟，知你无恙，我便放心了。师弟，我这便走了，你不必相送，且好好闭关，待出关之日，我再来看你”，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颜平大急，连忙说道：“师姐且慢，我今日亦算出关，需要暂歇一段时日。左右无事，可以陪师姐四处走走了。”

沈溪闻言大喜：“师弟此话当真？我恰好要去雾隐山脉帮师尊寻一株异草，你可愿与我同去？”

颜平点点头：“师姐，我们即刻出发，可好？”

沈溪喜上眉梢，点点头，先自飞向雾隐山脉，颜平也立即御剑紧紧跟上。

一路之上，沈溪极为喜悦，一月未见，似有无数话语要说与颜平，颜平几乎都无法插口，多数时间都是在静静地听着。

不多久，二人已到达雾隐山脉深处，山峦层叠，险涧密布，奇景无处不有。

正走时，天色渐渐阴沉，片刻后，细小晶莹的雪粒自空中悄悄落下。天空，开始下雪了。

不多时，雪愈下愈大，雪粒渐渐变成了雪花，似洁白柳絮，似无暇芦花，飘飘悠悠随风自舞。

沈溪大喊一声，竟一头扎进这雪白的世界中，轻灵快活地追逐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或飞翔，或盘旋，或簌簌而落，在这银装素裹的雪域中，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雪中仙子般，纤细无尘。

颜平远远望着那道轻盈柔美婀娜多姿的曼妙身影，怔怔良久，痴痴良久。

许久之后，沈溪跑过来拉起颜平双手，在一处平地上堆起两个雪人。雪地上，两个雪人紧紧相依。

沈溪望着雪人，将头轻轻靠在颜平肩头，轻声呢喃道：“颜平，这是我极开心、极喜悦的一天。”

数日后，颜平陪同沈溪到内堂发布一道悬赏通告，古乾长老愿出一千下品灵石求取一株数百年份的紫荆花。归去的路上，沈溪不似往常那般笑语盈盈，眉头间却有一股淡淡的忧愁。

颜平早已察觉，轻轻问道：“师姐，可是心中有为难之事，说与我听听吧。”

沈溪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只是轻摇着头不说话。

颜平不解：“师姐，你是否担心不能完成古乾长老之托？这也并非多艰难之事，待我稍作准备一下，近段时日多多陪你出去寻找，总会有所收获的。”

沈溪朱唇轻咬，摇摇头道：“颜平，我忧愁的不是紫荆花一事。而是很长一段时日来，我的修为进境太慢，修炼炼丹术也遇到了瓶颈，始终无法突破。师尊告诉我，若要突破炼丹术瓶颈，需将修为提升至凝液境才可，可我才筑基三层的修为，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年才能达到凝液境，或许那时的我，垂垂老矣。”

颜平闻言，心中也平添一股忧愁。思索良久后，颜平取出一只瓷瓶，递到沈溪手中安慰道：“师姐，你不必太多担心，我这里有十几枚平日积攒下的化灵丹，你先拿去修炼用。过一段时日，我准备再去镇妖城一次，当年我突破筑基期便是误服一不知名灵果所致，若有幸寻到此物，或许也可大幅提升你的修为。即便不获，寻些珍稀灵草也可多换些灵石供你所用。师姐，相信我，你一定很快突破凝液境的。”

沈溪闻言，却是急得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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