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推着轮椅来到外间的门边，夏仕仁调整呼吸后，屏住气将一只耳朵贴到门上，聆听着门外有无动静。
门外就是十八楼的走廊，大约听了十多秒钟，夏仕仁确定走廊上没人。
不对，走廊上应该有人，那两个受到了袭击的警察。
推开门，夏仕仁坐着轮椅，从容不迫地来到了走廊上。
走廊上的灯光，虽说是昏黄黯淡，却不影响夏仕仁的视力。
但是，杨雨桐说的两个受袭警察不见了。
而木制的长椅上却还留有血迹。
就在这时，夏仕仁的脸色凝住了。
因为他的后脖子上，被顶上了一个冰凉冰凉的东西。
是枪。
“不许喊，喊就打死你。”声音也很冷。
夏仕仁身体不动，但脑子却转得飞快，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内就确定，来者正是袭击警察并移走了警察身体的人。
不管他是何方神圣，反击成了必须和唯一的选择，不然他就不能叫做吓死人了。
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了，四肢伤了三肢又怎么样，老子受伤不下火线，凭一只手照样能勇敢地战斗。
夏仕仁的右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向后向上，用力地抬击出去。
砰，一击而中。
随着来袭者的一声惨叫，夏仕仁间不容发地做了两个动作。
低头，挥臂。
低头是为了躲开枪口，以防万一。
挥臂是第二次反击，夏仕仁的右肘根本就没有收回来，而是很好地配合了手臂的反击。
来袭者站立不稳，尚未反应过来，夏仕仁的手掌已搭上了他拿枪的手。
乘胜而为，夏仕仁毫不客气，瞬间抓住了对方的手，连枪带掌，右手腕用力上翻。
来袭者又是一声惨叫。
装着消音器的手枪，转眼之间已到了夏仕仁的手里。
来袭者左手捧着右手，面带痛苦地向后退去。
有枪在手，夏仕仁象换了个人似的，精神大振，胆气豪气顿生。
手枪在手掌上滴溜溜地转了起来，象个玩具似的。
来袭者卷土重来，夏仕仁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甚至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瞄准。
噗，装着消音器的手枪，子弹出膛的声音沉闷而又短促，象是汽球被扎破后发出的声音。
手下留情，只打大腿不打要害，一枪足矣。
来袭者再次惨叫，踉跄几步后，捂着大腿瘫倒在走廊上。
这时，走廊转弯处传来了脚步声。
夏仕仁再次举枪，但马上又松开食指，枪口也偏到了一边。
来人是女便衣韩可心，她应该也觉察到了异常，手里拿枪对着夏仕仁冲了过来。
“臭流氓，你在干什么？”
“帮你。”
“我的人呢？”
“被袭击了。”
“臭流氓，是不是你干的？”
“嘘……别动。”
话音未落，夏仕仁又举枪射击，子弹贴着韩可心的胳膊飞了过去。
韩可心回头一看，身后左侧的病房门口，摔出来一个拿着手枪的黑衣人。
与此同时，夏仕仁低声喝道：“快点，推我回病房。”
韩可心醒悟过来，一边拿枪保持警戒状态，一边推着轮椅退向夏仕仁的病房。
身后，传来了开门声和重重的脚步声。
夏仕仁头也不回，在被推进门之前，他的右手放开手枪，抓起怀里的两个玻璃杯朝身后扔去。
当然还有满装的热水瓶，夏仕仁一鼓作气，让它也飞了出去。
退回了病房，安全系数上升，韩可心立即恢复了本来面目，气势汹汹的，一把将夏仕仁手上的枪夺了过去。
夏仕仁急忙小声地解释，“哎，自己人，自己人啊。”
“臭流氓，谁跟你是自己人了。”韩可心一脚踹在轮椅上，轮椅呼的一声滑出去，又嘭的一声撞在墙上，差点把夏仕仁摔了出去。
夏仕仁爱管闲事的脾气上来了，“还有，快报警，叫你手下……”
“哼，待会再来收拾你。”
韩可心竟然抡起了巴掌。
躲闪不及，夏仕仁挨了个正着，一下被打傻了。
在杨雨桐的帮助下，夏仕仁才回到了病床上，但韩可心的巴掌威力太大，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打在脸上，疼在心里啊。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人打了耳光，夏仕仁百感交集，百思不得其解。
外面的枪声，才让夏仕仁逐渐恢复了清醒。
看着夏仕仁傻傻的样子，杨雨桐忘了害怕，乐了。
夏仕仁摸着挨了一巴掌的右腮，苦笑着念叨道：“经验教训，经验教训那。”
“什么经验教训呀？”杨雨桐好奇地问。
“女人，你们女人。”夏仕仁气道：“好心没有好报，帮忙反而挨打，一个女人打人，一个女人笑人，由此可见，女人都是不讲道理的高级动物。”
杨雨桐忙说，“我不是女人，我，我是女孩。”
“非也，非也。”夏仕仁站在理论的高度头头是道：“女人就包括了女孩，女孩终将都会变成女人，女孩与女人的距离，不过就是隔着那么一层薄薄的玩艺儿罢了。”
“呸。”杨雨桐啐了一口，俏脸绯红，作为医学工作者，夏仕仁说的道理她岂能不懂。
外面很热闹，外面的热闹来得猛，去得也猛。
病房里的灯终于又亮了起来。
韩可心推门而进，手里还拿着枪，夏仕仁的心可又提起来了。
但看到韩可心身后的褚子涵，夏仕仁放心不少，有褚子涵和杨雨桐“保驾”，应该没啥大事。
夏仕仁索性闭上了双眼。
韩可心直奔夏仕仁，伸手揪住了他的一条伤腿，“臭流氓，睁开你的狗眼。”
另一只手一伸，枪口已抵在夏仕仁的胸口上。
褚子涵忙道：“冷静一点，可心，你冷静一点。”
杨雨桐也道：“韩警官，你误会夏仕仁了。”
韩可心显然是余怒难消，哼道：“没有你们两个的配合，他没法装伤诈伤，我严重怀疑你们俩是他的同谋，所以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夏仕仁不慌不忙，“非也，非也，我装伤诈伤，与这两位美女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信不信我在你身上再添一个枪洞？”
“我信，绝对相信。”
“现在可不可以说几句实话了？”
“可以，但请你先收起你的枪好吗。”
“臭流氓，警告你别出尔反尔。”
“韩警官，这样行不行，你可否先通报一下外面的战况？”
五个来袭者，一个击毙，一个生俘，两个伤俘，一个在逃。
两个警察并没有牺牲，只是身负重伤，性命无忧，现正在抢救中。
另有一病人受了轻伤，两个病人受了惊吓。
夏仕仁说：“韩警官，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
“何以见得？”韩可心收起了枪，心服口不服。
“很简单嘛。”夏仕仁道：“如果是冲着我来的，他们在走廊上打伤你的两个手下以后，完全可以马上冲进病房将我拿下，而他们没有，却反而设下了埋伏，在你到了以后他们才一拥而出的。”
韩可心道：“这么说来，是你救了我了。”
“加上这一次，我已经救了你两次了。”夏仕仁道：“在市棉纺总厂职工宿舍，如果不是我推开你，你必定非死即伤。”
“那么，需要我说谢谢吗？”
“不敢不敢，一个巴掌，你已经谢过我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挨揍。”
“我不知道。”
“因为你是臭流氓，因为你装伤诈伤。”
“韩警官，这翻旧帐没意思吧。”
“哼，本来我是要打你两个巴掌的。”
夏仕仁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脸，因为右脸已经挨了巴掌。
韩可心冷冷一笑，“看在你救了我两次的份上，另一个巴掌免了，但话要说明白，我的两个手下受伤，你该负一半的责任。”
“为什么？讲不讲道理啊。”
“因为他们负伤在保卫你的工作岗位上。”
夏仕仁楞了楞，好象有些道理，望了望褚子涵和杨雨桐问：“你们说呢？”
“有道理。”异口同声，相当权威。
女人的脸比书翻得快，褚子涵和杨雨桐站到了韩可心一边，夏仕仁又被上了一课。
韩可心脸上似笑非笑，“如果你分析得到位的话，我可以收回对你小偷行为的怀疑。”
“这个么，显而易见啊。”夏仕仁道：“你是警察，即使有私敌，也不会到拿枪要命的地步，所以，袭击你的人必定与你办过的案子有关，或者与你正在办的案子有关。”
“很到位。”
褚子涵和杨雨桐又是异口同声，这回她俩的屁股挪到了夏仕仁这边，令他有所欣慰。
韩可心若有所悟，俯了俯身嗯道：“基本到位。”
可这一俯身动作，韩可心胸前的两个排球跟着耸动，颇有一些波涛汹涌的气势。
看在眼里，想在心里，夏仕仁顿时浮想连翩。
“韩警官，如果你免去我臭流氓的荣誉称号，我会分析得更加到位。”
“找打。”
随着一声断喝，韩可心的右臂扬起，朝着夏仕仁的瘦脸扇了过去。
没扇着，夏仕仁善于吃一堑长一智，这回他一缩脑袋躲过去了。
褚子涵和杨雨桐及时出手，拉住韩可心，制止了她的右臂的第二次扬起。
“唉。”夏仕仁长叹一声，委屈地说道：“好心没有好报，好心没有好报啊，我三天之内救了你两次命，换来的是你的一巴掌，想当年啊，想当年我三天之内救了一个人三次命，也没得到一点点的好处，咱们滨海的人怎么了，怎么会都是这个德行呢？”
听了夏仕仁的话，韩可心怔了怔，她看着夏仕仁问道：“你说什么？不，等等……你真的叫夏仕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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