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回归

为什么？

凌炎看到了生命的脆弱，他想不通那曾经自己所思考过的死亡追求，竟然有一天会变得如此单调与难以琢磨。当生与死两者产生矛盾之后，总有一方胜过另一方。例如他曾经在死的概念里挣扎，如今却为了生存而拼命。那女教师本可以很好生存下去，却为了死亡而轻生。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转变，凌炎不懂。

他捂着肚子，开始轻微咳嗽着。他做不到大仁大义，所以他只得舍弃马校长，自己活下去。马念花说的没错，如果自己做不到，就别说得那么道貌凛然。

那女老师死了，并非不是不想活下去，而是已经没了勇气活下去，心甘情愿的死去。很多人都死了，并非不想活下去，而是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机会，不甘心的死去。

电影里很多这样的镜头，可没想到他却亲眼见到了，有时候他不理解，但有时候却又非常清晰。死亡这种东西，似乎并非会迁就着意识，而是会主导意识。

马念花只是淡漠的看了眼，便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她对着凌炎道：“死亡，想必你也没少见，何必露出这种表情。走吧！”

凌炎想了会，却是艰难的点了点头，跟了上去。两人出了宿舍管理大门之后，很快凌炎等人的行踪就被发现了。一少部分家长看到了这边有人，于是快速的冲了过来，他们双眼通红的看着凌炎等人，仿佛在看杀父之仇。其中一个人看到马念花身上还扛着一个人的时候，顿时急了。

“你们是什么人？”

“难道是恐怖分子？”

“杀了我们儿子，你们还想拐走这个女孩么？”

“不能让他们离开。”

“撕碎了他们。”

“还我儿子.”

“还我女儿.”

人群开始汹涌了起来，他们面色狰狞着，像是疯了一样扑了上来，也丝毫没想去问清原由的打算。愤怒已经将他们的理智蒙蔽了，他们只是将剩下这股愤怒发泄到别人身上，无论这人是谁已经都不重要了。

“不能让他们跑了，这群天杀的恐怖分子，我要撕碎他们。”

人群越来越汹涌了起来，似乎还有更多的人从外面冲了过来。

“不是，我们不是。”凌炎还想低声解释着什么，可很快他的声音便被掩盖了下去，没人想听他说什么，甚至就算说了，也没人信。

其中一个家长直接朝着凌炎扑了上来，张牙舞爪的就对着凌炎的面们扑去。或许在他们眼中，这个受伤的家伙可能更容易对付些。

这一抓就直接掐着他的脖子，那人面红耳赤的吼道：“是你杀了我儿子，你还我儿子来。”

凌炎本就重伤在身，此时更是虚弱的连普通人都不如，被人这么一掐，脸色立马更白了，一时间气都没来得及喘过来。

也只有旁边的马念花这时十分冷静，她可没凌炎那般不堪，眼见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朝她冲了上来。她二话不说，当面便一脚朝着那人踹了过去，别看这丫头身子纤细，可这力道却是不小，一脚飞一个，直接将人给踹出两米距离，倒地便哀嚎起来。

她也没过多解释什么，踹开了凌炎身边的家伙之后，拉着凌炎就跑了起来。

凌炎一边跑，一边咳嗽：“等，等等！他们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们停下来解释一下。”

闻言，马念花冷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冰冷的说道：“你觉得他们会愿意停下来听我们解释？估计只有你自己变成了尸体，他们才愿意跟你解释。”

马念花一脸冷静的带头跑着，一边将一些不要命的人群给踹飞。毕竟凌炎这个模样根本跑不快，对于这些发了疯的人群来说，追上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他们将凌炎等人当成了最愤怒的发泄对象。

“看着他们的双眼，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解释么？”

马念花冷笑的看了凌炎一眼，顺脚又踹开一个，因为周围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张牙舞爪的喊着，还我儿子之类的话，一双双通红且疯了的眼眶里，让人看不到丝毫理智。马念花似乎也有些烦了，脚下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可惜，这些人都已经疯了。一波倒下又一波的冲了过来，似乎豁出了命也要将他们撕碎。

见此，凌炎也沉默了，他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他却能理解这些父母失去孩子的心。

凌炎微微叹了口气，却没在多说什么。

马念花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当下面色也是一冷。她直接冲包包里拿出一把枪来，朝着天上轰了两枪。枪的威慑力还是蛮大的，这声音一出，立刻有一大部分人都止住了脚步，眼中理智慢慢回来了，并带着麻木与惊恐看着凌炎等人。

当然，还有一小部分被愤怒冲昏了脑袋，他们什么也不管就冲了上来。这些倒霉鬼还没靠近，就被蹦了一枪。当然这一枪并没有打中他的要害，而是直接打在他们的脚上。

于是，哀嚎声更大了。围着凌炎等人的人群终于怕了，他们双眼的疯狂渐渐被死亡的恐惧所笼罩，停在了旁边。

“我记得你们的样子了。”

“你们绝对跑不掉的。”

“对，一旦恢复了秩序之后，你们这群王八蛋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制裁。”

“一帮出卖国家的罪人，你们不得好死。”

无数叫骂在耳边响起，甚至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马念花听了脸上倒是一点表情也没，典型的无所谓，可凌炎听了心里却很不好受。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不是帮了这群人么？

凌炎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他的解释完全成了虚设，这群人根本听都没听进去，内心就完全被愤怒占据了。

有了马念花手中的枪，于是这威慑力变得大了很多。这些都是一些普通人，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很多都束手无策。有了地上那些先见之明之后，他们终于变得理智起来。在死亡与愤怒面前，他们还是果断选择了沉默。

就这样，凌炎一群人出来了。马念花将枪交到凌炎手中，自己便去拿车。

她说：“不会开枪不要紧，拿着就行，实在不行，乱扫几枪威慑一下。”

凌炎拿着枪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因为他下不了手，他没有马念花这般冷静。一想到这些人如果真的冲上来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还好，这些人对于枪械还是十分警惕，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一直到马念花车子发动，这些人都在旁边看着，仿佛要将他们的样貌记入灵魂里面。

其实在过来的这段路上，他看到了之前和他一起困在桌椅下的那个男老师。只是那男老师带着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却没有吭声，或许他已经开过声了，但人群汹涌，又有几个人能够听进去。

凌炎等人终于离开了，离开了学校，渐渐走远。看着那一张张麻木的脸，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凌炎内心很不是滋味。那种被误会被指责的委屈，对任何一个人而言，都难以接受。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冲进去和恐怖分子一绝生死的，是内心那股同情，还是心中仅剩的那抹正义感。

狗p，在生死那刻，他忽然想到了这一切的正义，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被那些人怨恨仿佛成了一种自嘲，就好像老天在嘲讽他那无知的举动一样。

你看，你帮了人家，反而人家还想杀你，这世界就是这么疯狂。

看看剩下的那些众人，带着悲伤，带着绝望，重新陷入了伤感里面，凌炎就是一阵心痛，因为在他们的伤感里面，已经没了任何支撑点，疯狂成了唯一发泄的出口点。这些人是可怜的，可没人来可怜他们。

一路上，凌炎看到了这个城市破碎的模样，以往的辉煌，以往的车水马龙成了记忆中的过往。街道到处是哭泣的人群，带血的尸体成了一道另类的风景线。无数麻木的人们，带着悲伤，带着怜悯，嘲笑着别人更加凄惨的模样，或许也只有这样在他们心中才好受一点。

原来，还有人比我还要凄惨。

马念花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也受到了影响，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倒是凌炎怀中的小女孩醒了一趟，但后来又因为过于疼痛，又再次沉睡了过去。

这个城市变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落寞，太阳渐渐落下，带着余光与温暖，使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一道暖意。

凌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医院的，反正他只记得自己到了医院就晕了过去。啊！这已经是自己第几次晕了，他已经忘了。

一股非常疲惫的感觉袭来，他好像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就像是星期六星期天放假一样，他可以赖床到十一二点，没人理会，没人敲门。那种就算他死在里面，也不会有人来打扰的感觉，持续了太久。

多久没有听到被人叫醒的感觉了，只记得记忆中，只有母亲才会如此不知疲惫的一遍又一遍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炎儿，醒醒，快起来吃早餐。”

“我煮了你最爱吃的米粉，赶紧起来，别赖床了。”

“你爸等下晨练回来了，赶紧起来。”

凌炎迷糊间，被人摇醒了。这梦太短了，还不等他来得及留恋，就没了。

“一大早，谁啊！”

凌炎模糊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胖胖的、旁边还有两三道模糊的影子，或许因为有点黑，看不太清。忽然，肚子间忽然传来一阵疼痛，使他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

“原来天黑啦！”凌炎慢慢的睁开了双眼，眼前却是一片朦胧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