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六次失控

2个月前 作者: 柔妄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六次失控

林觅联想到邬北发送这条消息的含笑表情,顿觉浑身不自在,摁灭手机,把它倒置在桌面,聚精会神听起桌上的事情。

王京给场上女生各自点了杯风味金酒。

给到林觅那边时,提到这是代表香港文化的蒸馏草本醇酒,有饭后解腻消食的功效,在大陆这边限定发售。

合着是故意点她那次的“百利甜旺仔限定”。林觅笑意尴尬: ”谢谢。”

同时,她敏锐地回避了男人托杯而来的精明目光。

许听晚酒量浅,不到半刻,头脑摇晃,胡言乱语: “阿柠,你就跟我讲实话,是不是看中人王哥财大气粗了?

林觅眉心微蹙,回头眼神制止。

金酒酒精度数超了四十,她不一会儿便已下肚半杯,酒意顺着五脏六腑浸染大脑,不自觉说出口无遮拦的心里话。

王京搂着身边人臂膀,不与她计较: “瞧小晚这话说的。”

许听晚捶肺腑之心: ”你不知道我们多怕她受伤害。”

时柠见状,忙开腔打圆场,说刚在一起王京只是个小股东,主要靠这两个月生意起来,赚了一笔大的。

许听晚胸线迭动,醉眸微熏: ”“大的?比个数,能有多大?”时柠不敢答话。

许听晚像只护崽的狸花母猫那样面露警惕: ”生意合法吗?”

若说前面那话只是心直口快,这里开始穿插咄咄逼人的冒犯,就听字面意思,对男方的不信任度达到顶。

王京扯回时柠入座,耐心轻哄,说谁都有喝醉说胡话的时候;时柠嘴唇绷直,心累地瞄了许听晚一眼,不再言语。

本来和和气气的一餐,因许听晚几句无意漏缝的真心话,变得异常沉重。

后边男人托服务生撤掉许听晚面前那半杯,她一声不吭,直直看着他,眼底又似乎格外清明。仿佛刚才那出是有意为之。

林觅扬眸,稍微变通朋友的原话: “王哥现在从事什么方面的工作?”

时柠蜜红色的嘴唇向里陷,满眼不可理解: “大家只是出来吃个饭,吃完了赶鸭子上架查我男朋

友户口是吗?”

林觅不可置否:“只是替你谋个安心,不想说就不说。”

王京听出这话里暗指,不甚在意地打圆场:”好了好了,别闹得朋友之间不愉快。我平时就做做水泥批发,走走工地,前些月来了个贵人为我介绍门路,做东南亚那边的古玩拍卖,我和拍卖行合作介绍客源,报价多出本金的数额里有一份是我的收入。”

捕获到这话中的关键词地点“东南亚”。林觅稍愣,下意识和林家的家道中落挂钩,一些猜疑在脑子里逐步显形。

林靖书涉及投资项目诸多,古玩拍卖也不无可能。

据知前些年父亲公司以股票融资,碰上股市热潮,实业股票认购超过发行额103.4倍,迅速积累财富成为泞京商业大头。他爱好广泛,小到货品出口,大到房价暴涨期的地皮高价抛售获利,破产意味着倒下了泞京市内的一个龙头,必然掀起业内腥风血雨。

林靖书鲜少让女儿在各大商业晚宴上抛头露面,所以商圈最为动荡的时期,灾祸并没有殃及到林觅身上。

不过数秒,心窍顿开,女孩想起裴斯宇曾说过让她找邬北,而邬北显然又和王京有某种方面的联系。

胸口荡然怦动。

或许找到了突破口!

另一边时柠沉浸在朋友和男友相处不当的挫败情绪里,抓了把头发仰倒在木椅上,精致的眼眸溢着绝望。

杨柚可没见过她这样: “我们管的是多了,但初衷绝不是针对你和你对象的意思。

时柠半晌未动,语气无所谓:“我以后也不会让你们见面了。”

杨柚可词句卡在喉咙里: ”嗯..…也行吧。”

后半段不欢而散,王京拿着信用卡结下四位数的账单,时柠攀着他胳膊,善良的细高跟迈进电梯。

她抬起手,无精打采地晃了晃: “我们先走了。”

林觅站在电梯外: ”晚上记得回宿舍。”

王京接过她话头,乐呵道: ”这点尽管放心,我晚上还要谈生意,鱼龙混杂的地儿不会让小柠掺和进去。”

林觅沉了沉眼,定定看着双排门合上,缝隙里相吻的恋人成为最后一幕。机械锁动的闭合声敲冰戛玉——

杨柚可双眼通红: ”有种嫁女儿的心痛感。”

林觅感觉判然不同: “有种没嫁好女儿的负罪感。”

许听晚四仰八叉倒在两人交叠的臂膀上,嘴里大放厥词要让王京半身不遂,免得将来祸害自家单纯姑娘。

杨柚可一人搬不动许听晚,林觅叫了辆计程车和她们一起回云夏校区。

路途寂静,从车内往外看,银杏树叶红霜留,今年的冬天也快到了。

杨柚可向来少言寡语,上课或去食堂也习惯独身一人。

只有当人提起邬北时有些兴头,不过最近一个月明显浅了许多,知道他在追前室友林觅后也没大的情绪起伏。

林觅观察她侧颜几秒,缓声道: “最近你们任都怎么样?”

杨柚可挑眉: “什么最近,你离开一个星期不到,我们寝室到处还是你生活过的痕迹,跟女鬼一样。”

林觅立马笑了。

杨柚可从包里拿出一沓纸,隔着座位中间的醉女,送到林觅手上: “你上次不是问我B站做博主的经验吗?我给你整理了一些心得。”

林觅一愣,手指翻了几页。

有些打印出来发现遗漏的地方,女生特意用彩色笔补充,最后一页对照高考作文纸,光手写就有上千字。

晚秋凛冽的寒风中,心里柔软处一下子被戳中,汹涌输进四肢百骸。

一汪晶亮重重砸在纸张上。

杨柚可深情微滞。

林觅用发抖的指尖捂住双眼,泪水仍旧溜着指缝流下,瘦削的肩头一阵一阵颤抖不止,似乎几秒钟里释放了一整个春夏秋冬那么久的压抑和委屈。

手写字边缘晕染,不同颜色的汉字泛起了彩虹色的漩涡。

司机师傅循着动静回头: “年轻人哭出来才好喔,压力藏在心里不说,迟早会被躯体化反噬。”林觅哭着点点头。

从她有幸福家庭的认知起,父母给她织了一张密密麻麻充满爱意的保护网,夫妻恩爱、母女情深、父女情重,小敬老、老爱小,生活幸福、精神愉快,拥有着足够写进教科书的美满氛围——那是一口远离尘嚣纷争的井,女孩在看遥月,月亮也在低头怜悯她的无知。

林觅看不见身体里有迹可循的血液脉络,却被给予记忆本能中的舒适与安然。

天窗隔绝了物欲横流的世界,她若想生存,终有一天要忍痛踏出井口,而这天只不过提前来了。

林觅吸吸鼻子,很快转换到平素状态: ”谢谢你,杨杨。”

杨柚可还没缓过神: ”小事,本来我平时就有记录经验的习惯,就是一个顺手的事,而且……我们都能感觉到你最近的压力。”

她讲话时,目光落到身边张嘴熟睡的许听晚脸上。

林觅轻笑了下,拭去眼泪后,扶住许听晚肩头让她身体侧卧,以防呕吐物被吸入气管而引发窒息。

而她压根没动过那杯金酒,四十多度的酒精对初入高校的女大学生来说百分百致醉,更何况对方还是当众刁难过自己的王京。

一同将许听晚抬回宿舍,林觅站在楼下给邬北打去电话。

片晌,那道有点低哑的嗓音轻响:“这个点只能带你吃夜宵了。”

”别说你到现在一口没吃。”

他的尾音勾着笑意:“那不会,我到楼下的小吃街解决了,吃的时候还想你是不是在饿着肚子叫唤。”

林觅抿抿唇:“问你个事。”

顿了会,他使坏说:”有什么好处?”林觅垂睫盯着脚尖:”……我先欠着。”

邬北说:“林觅,你这样我一定会提个最过分的,想不想听听?”

林觅怕耳朵生疮:“那就算欠你人情吧,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你出事了我也会倾囊相助。””谁搁这跟你当朋友。”

听那声失了笑意,林觅眉眼间也跟着犯难。

知道邬北在试,她有多看重那条想从他口中得知的消息。

男追女的戏码都摆到明面讲了,后续无非不就是几种,答应、拒绝或是晾着不顾。前提是邬北是普通人心态。

他的目标一向明确,唯我独尊自行其是,被人拒绝没什么反应,甚至把它当作成功路上的小磨难。

四字概括,愈挫愈勇。

林觅往南门方向拐:”好处你之后提,除了做你女朋友,但也不能太出格。”

邬北顿了会说: “想问我什么?”

林觅当他默认了:”就是……现在商人习惯在什么地方谈生意?”

”问了白问,谈生意的地方私密,私密的地方千千万万,”光听声就知道那人有这方面的底气,”你还不如告诉我那商人是谁,谈什么生意。”

云层发灰,头顶槐树枝桠将天空分成几块。

林觅仰头说: “王京。”

手机里传来男生沉稳的气息声,耳廓也跟着发烫。

过会儿邬北开了口: “林觅。”

他大抵没想到她和王京之间,除了上回还能产生什么联系,声音哑得让人心悸。”有些圈子不要试图踏足,脏。”

林觅说: “你知道我家的事了吧。”

邬北: ”嗯,知道。”

“我室友和王京恋爱了,他刚才请我们几个在瑰铯酒店吃粤菜,说正在做东南亚的拍卖生意,我爸告诉我他要去东南亚追债。我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一点苗条都想紧紧抓牢,所以你懂么,我得知道王京在哪。”

万籁俱静。林觅站在马路这边,举着手机静静望向往来的车,神色很淡。

也不知过去多久,耳边的气息重重一坠。响起的凛冽嗓音透着股耐心。

“龙港会,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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